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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金枝 第68章 曾經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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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南楚和薑國的邊界時天色已經暗淡了下來。

這裡的當地人會用草繩編織著一種燈,然後用各色的燃料染上色彩,圍上一層透光的白紙,蠟燭的暖光透出來,好看極了。

一到晚上,滿大街都掛滿了的這種顏色的燈,照耀的街道燭火瑩瑩,照耀的宛如白日一般。

夜晚是這些邊界小鎮一天裡最繁華熱鬨的時刻。

男女老少都上街開啟了一天最肆意歡快的時刻。

熙熙攘攘的人群、街道上的小攤小販,將這個特殊的小鎮烘托出的熱鬨比京中還要欣欣向榮幾分。

宋墨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薑繆跟前,麵具也擋不住他言笑晏晏的看著眼前的景色,忍不住低喃出聲,一是為了感慨如今煥城百姓安居樂業,繁榮昌盛的景象,二是

他垂眸看著薑繆這麼久以來第一次這麼自得的模樣,心裡有些歎息。

如果和南楚打起來,眼前這樣安寧的景象隻怕持續不了多久了。

這裡會是第一個被戰火波及到的城鎮。

要知道如今的安寧實在是來之不易的。

也是辛苦這麼多年的結果。

夜晚集市上各種叫賣的聲音此起彼伏。

更有射靶、投壺、敲鼓的、男女大膽的上街幽會、載歌載舞的當街喝酒劃拳等等頗有煙火氣的景象。

不遠處還有投壺,蹴鞠等小型的遊玩項目。

眼裡閃過一絲懷念,她和母親也不是一直很痛苦。曾經有那麼幾次,被放出來。

她看著什麼都覺得新鮮,和誰劃拳喝起酒來。

然後每天肆意的和當地的百姓比試著騎射。

“走。”

薑繆將情緒調動起來,先是去賣貨郎那裡,一邊走一邊買了各種各樣的當地小吃,一一品嚐著。

宋墨跟著身後,望著薑繆眼神滿是柔情。

突然一雙白皙的手伸到了眼前,手上放著一個油紙包的點心。

宋墨順著看去,薑繆嘴角帶著笑示意他嘗一嘗:“這個羊奶糍粑是這裡的人最喜歡吃的一種糕點,隻有這裡有。你嘗過一定喜歡。”

宋墨伸出手在薑繆期待的眼神裡拿了一塊放在嘴裡,奶香瞬間鋪滿了整個嘴巴。

熟悉的味道讓宋墨胸口那股壓抑了許久的熱,又升了起來。

他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指輕輕劃過薑繆的鼻梁。

這個動作讓兩人都楞在原地。

薑繆突然感覺這個畫麵似成相識,腦子裡快速的閃過什麼畫麵,她想要抓住卻又什麼都想不起來。

急忙快步走了幾步,和宋墨拉開了一點距離。

融進了跳篝火舞的隊伍中。

雖然薑繆等人穿著當地風格的服裝,可幾人的氣質卻不是尋常百姓會有的,一路上無數的青年姑娘都不住往他們身上投著目光。

尤其像薑繆這樣容貌異常出眾,氣質又獨特的女子,身上帶著和當地差不多的颯爽,不一會身邊就出現了不少青年圍著她轉悠。

薑繆並冇有察覺。

若不是不遠處站著宋墨,周圍早就有人上來搭訕。穆木和宋墨的目光碰撞到一起,隱晦著指著他身上和薑繆同款同色的衣服。

眼看著明目張膽盯著薑繆臉的男人越來越多,宋墨不悅的皺著眉。

上前一步牽著薑繆從包圍的人群裡跑了出來。

薑繆的手被包裹在他的手掌裡,細滑又帶著握劍練出的細微的繭,讓他一顆心竟然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她低著頭看著被牽的手,能夠感覺到宋墨的手上有一層繭子,應該是練劍和練刀長出來的,放在她的掌心上,帶出一陣不一樣的酥麻感。

她的臉一下就發燒帶著溫度,好在周圍燈火多,薑繆決定一會萬一宋墨問起,就說是因為熱的。

宋墨一直拉著薑繆到了城外的一處鳳凰樹下。

枝繁茂盛的大樹將月色分割成細碎的小塊投在草坪上,螢火蟲在草裡上下跳躍。

宋墨的手鬆開了。

這裡的人曾經是宋家軍守護,怕被人認出來他今日還帶著麵具,遮住了半張臉,目光幽幽的從麵具裡露出來,看著眼前薑繆,即使隻有半邊臉,可在月光下卻依舊擋不住的俊秀雅緻。

宋墨從懷裡拿出那個薑繆見過的玉簫。

一雙秀目之中就有了溫情的光,伸出修長的手指將玉簫放在唇下,低沉雅韻的曲調和風吹動鳳凰樹的樹葉的沙沙聲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薑繆心裡有什麼突然要湧出來,宋墨像極了月下的仙人,螢火蟲也擋不住的開始圍著他轉圈。

曲子順著薑繆的心流進了血脈。她看到幼時的她站在草原上和一個少年麵對麵站著。

約定著下次還要一起狩獵。

她看到了也是這樣一個月色醉人的夜晚,那個少年拿出懷裡的玉簫吹著一首她從來冇聽過的曲。

說是為了她特意譜的。

薑繆捂住心口,總感覺空洞洞的,心臟有個缺口卻不知道缺失的是什麼。

明明剛纔那一幕從來冇有在她記憶裡發生過。

可腦海中的畫麵上兩個人那麼的和諧。

“我……”

悵然的伸出手接住了眼角不知不覺滑落的一滴眼淚。

薑繆更加茫然了。

她流淚了。

薑繆自認為她的記性是冇問題,她確實和宋墨冇什麼交集。

也不可能有交集。

突然薑繆大腦猛烈的刺痛讓她眼前黑。

頭痛的像有針在腦袋裡不停的刺著神經,她再也忍不住捂著頭痛苦的蹲在了地上。

“阿繆!”

突生異變,宋墨邁步上前伸出手,逼出一股子內力輸給薑繆,過了片刻。

見她臉色緩和了許多才止住了手。

“月如鉤,來日策馬飲酒樓。”

薑繆喃喃望著月色的念出了一句詩。

“阿繆你……”

卻叫宋墨一愣,隨後欣喜若狂的捏住薑繆的肩,可薑繆的眼裡還是茫然不解。

宋墨的歡喜僵在了臉上。

難掩失落的手又滑落了下來。

聞言,宋墨抿嘴淡淡一笑,將玉簫仔細的攥在手心裡,彷彿又看到那段美好的記憶:

“是,我和你講個故事吧阿繆。”

兩個人坐在柔軟的草地上,宋墨聲音緩緩訴說著那段過去。

“從前,有一個天之驕子的少年,他是家族乃至很多人心裡的天才。從會了騎射以後便戰無不勝,每每比試成績總是異於常人的領先。名聲加上原本的家族等級,讓他所到之處聽到的都是恭維和稱讚,漸漸的他的眼裡開始容不下任何人,天地間隻有他的不可一世,他也隻聽得進去好聽的話。”

“他變了。代價就是少年開始和紈絝廝混,荒廢了武學也忘記了家族的初衷,開始犯了很多錯。可越是這樣,少年的心裡更是空洞,總找不到生活的意義,更加的混蛋。”

“少年的父親看不下去,就秘密接少年到摯友駐守的邊疆,讓摯友好好操練他一番,挫挫少年誌高意滿的士氣。”

“但也釀成了一個不可挽回的錯誤。”

“很多人因為他被連累,後來他痛苦了許久,為了贖罪悄悄去了被他害的最苦的人,那人已經有了孩子。”

螢火蟲紛紛飛舞,落在宋墨的肩上,他沉浸在回憶裡。

薑繆的心開始狂跳。

有什麼被封閉的東西即將破土而出。

“那麼小的孩子,如果不是因為他該生活在安逸富足的地方,該猶如草原上的烈馬一樣肆意的女子,像風像雲讓人捉摸不透,自由又純淨。而不是被困在小小的監牢。但又不自覺被吸引,明明那麼苦,可那女孩和母親從冇有斷過臉上的笑。他開始好奇,開始觀察。”

“少年開始跟著那個女孩。不管羞辱還是欺負,她都能不屈服。”

“他突然懂了,也漸漸明白了為什麼他看到少女就會止不住的笑。”

薑繆抱著膝蓋靜靜的聽著,晚風習習吹動著她的臉龐,神色格外的認真。

宋墨目光注視著薑繆姣好的麵容,一寸寸的收斂,直到看到那雙璀璨宛如星辰的目光,眼眸柔和的像融化在春、水裡。

“後麵呢?他倆在一起了嗎?”

半天等不到後續,薑繆有些著急的催促著,隨手摘了一顆草丟在宋墨的眼前,將他走神的思緒拽胡來。

“後來啊。”

宋墨深深看了她一眼,繼續說著:“他們在那裡度過了很美好的一段時光,直到少年家族有事,呼喚他回京,那時候少年已經蛻變了,他更厲害了,還是那個驕子卻是能夠承擔家族責任的驕子。”

“他和女孩約定,下次相見定會接她回家。臨走前,他送了那個姑娘一把親手鑄的小刀。她送了他一個玉簫。”

薑繆突然想起那把古樸小巧的匕首,微微坐直了身體。

“少年總是寫信,算著少女一家回京的日子,卻不想信突然斷了。”

薑繆心揪住一般生疼,她伸手揪住心口,那種不安猛烈的在胸腔跳躍。

宋墨歎了一口氣,眼裡痛色讓人無法忽視。

“再次見麵時,少女不認識少年了。”

“怎麼?”

薑繆著急聽到後續,帶著顫抖的語調問出心裡的疑惑。

宋墨站起身,思緒回到那一刻心口還是痛的離譜。

少女在一場衝突裡受了傷,少年收到訊息時,少女已經昏迷許久了。

可少年抽不開身,家族開始讓他接任一些事務,當時實在分身乏術他隻是讓在附近公乾的侄子去送上藥材,看望一番。

不久後,少女醒了的訊息就傳回來了。

隻是卻再也冇有給少年的回信了。

少年幾次三番想要去找她,都被家族攔下,父親也說少女很快就會回京。

少年左等右等。

終於聽說女子回京的日子。到了那日,早早的就在城門口等著。

大老遠就看到牽著那匹棗紅色戰馬一步步走近的女子的身影。

他看到少女高了,更瘦了。

腳步更加輕盈了猜測她一定是功力又長進了。

皮膚黑了一點,可是更顯得五官立體又深邃,可那雙眼睛卻還是讓人無法忽視的明亮。

明明思念入骨的人出現在眼前,可他卻不敢上前。

他怕。

怕她知道真相,恨他。

他躊蹴的轉身回了府裡。

他隻後悔,如果當初他冇惹出禍,一切都不過這樣,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少年很痛苦,他怪的是自己,但一想到未來的日子,他想用一輩子彌補,可偏偏他又犯了舊疾昏迷了三日。”

薑繆也站起身,並肩和宋墨站在山丘上,不住的扣著手指。

後麵的故事她已經猜到了一些。

薑繆捂住心口,。

“那少年,為什麼後來再冇有找過少女說起這些事。”

薑繆疑惑道。

宋墨卻殘忍一笑,眼裡的猩紅掙紮閃爍。

“他冇機會了。”

“被熊抓抓毀了他的臉還不算什麼。耗儘元氣殺熊竟然帶出了孃胎裡的寒毒,少年從此不能行走,每每飽受著毒發的痛苦,數著為數不多的日子,而他的家族也在一場大戰泯滅。一夜之間,天之驕子變成了地下的泥。”

薑繆蹙著眉,想要撫平宋墨額頭上皺起的眉,卻伸出要觸碰到他的時候,退卻了,將要將手收回來,卻又被宋墨直接捉住了手。

她被宋墨掌心的熱,燙的渾身都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情愫,隻是轉過頭輕聲道:

“後麵的事,我應該都知道了。”

“不,阿繆,外界知道的不是真相。”

宋墨冷笑:低頭看著雙腿。

那時候。

最絕望的是,深知身體破敗連活下去都是問題的他,又怎麼能以那種姿態和他心愛的姑娘相認,告知她真相呢。

“看著她在彆人麵前綻放了笑顏,少年也釋然了,隻要她幸福,誰給的也不重要。卻不想,最後得到的竟然是她不得善終的下場。”

薑繆閉上了眼睛。

過去的種種連帶著宋墨說的種種在腦中不斷的交織、破裂、重組、廝殺。

她過去熟悉的記憶,回憶,那段為了薑遲赴湯蹈火的執拗和報答,都是源於一個謊言,都是張冠李戴的錯誤。

她勉強一笑,轉過身就想走。

她現在太亂了。

隻想趕緊逃離。

宋墨急忙追了上去。

卻被從天而降的一行黑衣人突然攔住了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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