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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願 第343章 是讓我來阻止這一切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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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兌愣怔地站在靜室中央,麵龐煞白如紙,淚痕未乾,眼神空洞。

心臟處,彷彿被一隻巨大而無形的手死死捏住,根本動彈不得。

靈魂尚未從剛才的劇痛中回歸。

忽地,一個精緻的食盒憑空出現,緩緩飄至靜室中央的餐桌上方。

食盒自動開啟,裡麵熱氣騰騰的菜肴開始一樣樣地、無聲地擺放在桌麵上,散發出誘人的香氣。

麵前,精準地擺放著一道——糖桂核桃盞。

身後,那扇通往“坤界”的巨石大門,依舊緊緊關閉,沉默地佇立著,彷彿隔絕了兩個世界…...

…...

酉時至。

白兌猛地轉身,發瘋似的衝向那扇巨石大門,用儘全身力氣想要將其推開!

“開門!”

“放我回去!讓我回去!!娘親!”

“娘親!!”

然而,大門紋絲不動,沉重得如同山嶽,冰冷地拒絕著她的祈求與哭喊。

白兌徹底崩潰了。

此刻,這位看似麵冷冰山的兌宮首尊,滑坐在冰冷的大門之前,雙手無力地拍打著石門,爆發出撕心裂肺的痛哭。

她的哭聲,在空曠的靜室內回蕩。

充滿了無助、絕望與滔天的憤怒。

而那懸浮的食盒,如同一個冷漠無情的旁觀者,依舊機械地、一遍遍地擺放著精美的食物。

一碟又一碟,落在光潔的桌麵上,發出輕微而規律的聲響,與她的悲鳴形成了最殘忍的對比,冰冷地注視著她的一切掙紮。

…...

…...

巽界——

風無諱驚魂未定地從偷錢老頭的巷子裡逃出來。

慌不擇路之下,一頭紮進了另一條完全陌生的狹窄小道。

這下算是徹底迷失了方向。

天空陰沉得可怕,狂風卷集著厚重的烏雲,彷彿要將整個天空壓垮。

漫天都是被風撕扯、狂舞的塑料袋和塵土。

風聲如同鬼哭狼嚎,猛烈地撞擊著狹長的巷壁,營造出一種末世降臨般的壓抑景象。

他身上單薄的衣襟被吹得獵獵作響,鼓脹如帆,風沙迷得他幾乎睜不開眼,隻能用手籠著眼睛,在七拐八繞的巷子裡艱難前行。

“彆墅…大彆墅!給我變個大彆墅出來擋擋風!”

他閉著眼許願,再猛地睜開。

然而,麵前依舊是那條破敗、緊閉著各色大門的狹長巷口,沒有任何變化。

風無諱眨了眨被沙迷住的眼,啐了一口:“媽呀…咋不靈了?是我在這鬼地方巽炁不夠使了嗎?”

他不信邪,眸色一沉,集中意念低吼:“風停!給爺停!停!”

然而,回應他的是更加猛烈的呼嘯。

狂風非但未止,反而變本加厲,捲起更大的沙塵劈頭蓋臉砸來,彷彿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風無諱被吹得一個趔趄:“我去了!我連風都控不住了?!這什麼鬼考覈!?”

一陣更強的旋風刮過,將他不由分說地往前推了好幾步,差點摔倒,充滿了挑釁的意味。

風沙再次迷眼,他一邊揉著刺痛的眼睛,一邊煩躁地往前跑,使勁撓著頭,幾乎抓狂:“這到底是要考我啥啊?!折磨人玩呢?!”

跌跌撞撞中,風無諱眯著眼兒跑著,終於看到了巷子儘頭的光亮。

衝出去一看,眼前竟是一片開闊的青蔥稻田,阡陌縱橫。

一條陌生的鄉村土路。

四周空曠,隻有遠處立著的電線塔和幾棵在風中劇烈搖擺的樹木。

天色陰沉,不見人影,隻有狂風掠過田野的嗚咽聲。

風無諱看著這陰森的天色,心裡的不安感越來越重,心臟“咚咚咚”地跳得像擂鼓。

一股無名火竄上來,他煩躁地轉身環顧四周:“…這他媽到底是哪兒啊?!我該往哪兒走啊?!”

他忍不住對著狂風怒吼:“這他媽是哪兒啊——!”

但聲音剛一出口,就被狂暴的風聲吞沒、撕碎,消散無蹤,隻剩下他,像個無助的小醜站在原地。

他憋著一肚子火和恐懼,開始沿著泥濘的鄉村土路狂奔。

狂風卷著泥土和草屑抽打在他身上、臉上,他不得不捂著腦袋,深一腳淺一腳地跑上一個土坡。

站在坡上,風無諱眯著眼望去。

隻見坡頂背風處,矗立著一座小小的基督教堂,在狂風中顯得格外孤零零的,後門緊閉,彷彿在瑟瑟發抖。

他未曾多想,急急跑去。

教堂的木質門框被風吹得吱吱作響,窗玻璃上積滿灰塵,透著一股荒涼。

“這基督教堂長得都一個樣子,看著跟那年的差不多呢…?”

他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風無諱無力地靠坐在教堂轉角處一根冰冷的石柱旁,放棄了掙紮,任由狂風吹拂。

他頹然地抬起頭,望著鉛灰色的、彷彿要壓下來的烏雲,喃喃自語:“真他媽不想麵對這種鬼天氣啊……”

“怎麼就非得是這該死的大風天!下點雨也行啊!?”

“操!”

他猛地一拳砸在身邊的土地上,眼眶泛紅,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痛苦和恨意:“我他媽最恨大風!最恨!!”

那些被深埋的、生命無法承受的痛苦記憶,如同潮水般試圖湧上心頭...

他眼眸暗淡,想到了那時,生命不能承受之痛…...

不能想…不能想…...

淩亂的頭發被風吹得遮住了眉眼,也掩住了眼角悄然滑落的一滴冰涼。

他聲音低啞,帶著一絲哀求:“…能不能彆整我了啊?”

…...

…...

就在這時——

風中似乎夾雜著若有若無的、焦急的呼喚聲。

一男一女,聲音被風吹得斷斷續續,模糊不清。

隻聽得:“諱兒——!”

“諱兒!你在哪兒?”

“兒子…!”

“…諱!”

風無諱猛地轉頭:“嗯?”

這聲音…有點熟悉?

他循聲望去,隻見在教堂的另一側,兩個模糊的身影正在風雨中焦急地四處張望,尋找著什麼。

當他恍惚之中,彷彿快要看清那身影的輪廓時,瞳孔驟然收縮!!

下一刻,風無諱像被點燃的炮仗,不要命似的朝著教堂的正門方向狂奔而去!

那座小小的基督教堂,在如此惡劣的天氣裡顯得格外脆弱。

正門的木牌在風中劇烈搖晃,發出“哐當哐當”的聲響。

彩色的玻璃窗彷彿隨時會被風壓碎。整個建築籠罩在一種不祥的氛圍中。

那年,龍卷風那天的基督教堂!!

他猛地回頭,隻見那一男一女也發現了他,正急切地朝他跑來!

風無諱徹底怔住了。

媽媽穿著熟悉的碎花短袖,七分褲,腳上是塑料涼鞋。

爸爸穿著洗得發舊的黑色短袖,直筒褲,同樣穿著涼鞋,鼻梁上架著那副熟悉的眼鏡。

這身打扮…分明就是…...

就是那年龍卷風天,父母為了救他,從高空墜落,最後的穿著!!

什麼意思?!!

風無諱瞬間明白了,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天靈蓋!

他破口大罵:“我操你媽!把老子弄回這天了?!!”

是需要我改變什麼嗎?對嗎?!

是讓我來阻止這一切的嗎?!

未來得及多想,風無諱如同瘋了一樣,朝著坡下父母的方向猛衝過去!

然而,狂風如同無形的牆壁,劇烈地阻擋著他!

將他吹得東倒西歪,幾乎要向後跌倒!

他逆著風,每一步都像在泥沼中掙紮。

風無諱用儘全身力氣大喊,聲音被風撕扯得變形:“爸!媽!回去!快回去!!危險!回去啊——!!”

他一邊踉蹌著向下跑,一邊聲嘶力竭地呼喊。

可在這天地之威麵前,他的聲音顯得如此渺小無力。

眼看就要衝到父母麵前,一陣更強的旋風幾乎要將他捲起!

他剛要碰到媽媽,差點被吹到高空,心臟一窒,急急喊:“爸媽,彆過來,彆過來,我能下去我能下去!你們彆動!!”

就在這時,一隻粗糙有力的大手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一把將他瘦小的身軀從即將踉蹌的半空拽了下來,重重摔在泥地上!

父親風天翔氣得臉色鐵青,破口大罵:“小兔崽子!要不是有鄰居看見你往這兒跑,這台風天你被風捲走了怎麼辦?!我看你是皮癢了!我今天非揍死你不可!”

母親在一旁嚇得直哭,衝上來一把將風無諱摟在懷裡:“諱諱!我的諱諱……沒事了,沒事了,我們回家…我們回家……”

風無諱一屁股坐在在地上,一時沒反應過來,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搞懵了,撓了撓頭:“……?”

他心中湧起巨大的疑惑:不對啊…

記憶裡…明明是我也被捲了進去,爸媽是為了救我才……

父親風天翔雖然精瘦,但常年的勞作讓他力氣極大,手掌厚實粗糙,此刻,忽的揪著風無諱的耳朵:“回家!看老子今天不扒了你的皮!”

風無諱當即疼得齜牙咧嘴,下意識喊:“哎喲!疼疼疼!媽!媽!媽救命啊!”

母親心疼地護住他,對父親埋怨道:“風天翔!有什麼事不能回家再說!沒完沒了了你!先帶孩子回家!”

他被母親緊緊護著,半推半就地沿著熟悉的土路往家走。

狂風卷集,一家三口急匆匆往家趕。

但此刻,風無諱心裡疑慮重重…...

這發展…和他刻骨銘心的記憶出現了明顯偏差。

很快,那個熟悉的二層小民房出現在眼前。

院子不大,堆著些雜物,地鍋生鏽,灶台上擺著粗陶碗,牆角堆著柴火,幾塊大石頭壓著防雨的塑料布,透著質樸的鄉野氣息。

院牆邊,用鐵鏈子拴著的……是兩輛舊自行車。

看到那兩輛自行車,風無諱的心像被針紮了一下,刺痛蔓延開來。

這一切…都還保持著哥哥失蹤那天的樣子。

時間彷彿在這個小小的院落裡按下了暫停鍵。

他一言不發地跟著父母進屋…...

父親雙手叉腰,氣得在堂屋裡來回踱步,繼續罵道:“你是不是想逼死我跟你媽?!你哥…你哥沒了,你…還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偷錢跑出去,玩離家出走?!”

風無諱憋著一股火,下意識就去掏褲衩口的五十塊錢。

可這一掏口袋,左側沒有,右側也沒有。

那五十塊錢,彷彿是一個既定事實,仍然是丟了。

父親上下打量著他,怒目而視:“找什麼!?你還想證明你沒偷?!昨天晚上你一夜沒回來,人家親眼看見你拐進後邊村裡的黑旅社!”

“我告訴你,要是再有下次,我跟你媽就自己過,絕對不去找你!”

聞言,風無諱粗喘一口氣,眸色凝的冰冷,不說話。

母親則焦急地檢查著門窗,外麵的風越來越大,吹得玻璃窗“哐哐”作響,令人心驚膽戰。

他聽著,看著父親一張一合、不斷斥責的嘴,隻覺得一陣恍惚。

那些話語彷彿隔著一層水幕,聽不真切。

浴室裡傳來“嘩啦啦”放水的聲音,廚房爐子上,母親燒的開水好了,她正提著熱水壺往浴室的大水桶裡兌水。

他隻覺得心裡有一股火。

哥哥...就是被父親打得太狠,跑出家門,結果被人販子拐走。

我那日...我那日...

想起來了,想起來了…...

那日,他並非什麼離家出走。

帶了五十塊錢…是因為聽村裡的小孩說,在鎮上的基督教堂附近看到一個像哥哥的人,他才偷偷跑出去的…...

想起來了,想起來了,全想起來了......

而父親,從來都是這樣,不聽彆人的任何解釋,隻會用吼叫和暴力來解決問題…...

他低下頭,眸色晦暗,幾乎要凝成窒息的實質,不再吭聲。

母親拿來一套乾淨的乾衣服,塞到他手裡,板著臉說:“太陽能熱水器被風吹壞了,用不了,我燒了熱水,快去桶裡洗個澡,彆著涼了。”

風無諱滾了滾喉,在後麵弱弱地叫了一聲:“媽…...”

母親歎了口氣,轉身,支開還在氣頭上的父親:“天翔,你去看看房頂的太陽能支架,好像有點鬆了,再去墊塊磚頭固定一下。”

父親從鼻子裡冷哼一聲,不滿地瞪了風無諱一眼,但還是轉身走上了樓梯。

頓時安靜。

留下風無諱一個人站在原地,麵對著這個既熟悉又陌生、承載了太多痛苦記憶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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