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願 第349章 紅燒肉。
陸母:“沈大是我!我下午為我女兒來找您!您免費送了我一個符!還讓我女兒往火上靠的那個!”
老頭像是沒睡醒,又像是有些疲憊,從鼻息內重重歎口氣:“啊,哦,你啊…...”
沈大的聲音帶著倦意:“什麼事兒啊?”
陸母焦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沈大!我女兒今天晚上回家,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以前從來不會跟我吵鬨!都是忍著!哪怕離家出走,也不敢多喊一句!”
“上午我跟她吵完架,今晚回家,我按照您說的,我又給她買紅燒肉這那的,結果看到您給我的那個符,她反而更衝了!就像是能吃了我似的!”
她的語氣急切而慌亂,粗糙的老手緊握手機,指關節發白:“沈大,你說這怎麼辦啊?我女兒是怎麼了?不會是中邪了吧?是不是符上有東西,那些不乾淨的玩意兒害怕了?”
老頭在電話那頭明顯愣了一下,透著一抹不知怎麼說的微妙與尷尬。
他撓了撓那花白的短發,聲音帶著一絲無奈,含糊道:“哎喲,這邪不找個稍微有點底子的人,找你女兒這種八字乾枯至極的做什麼。”
“估計啊,是突然補火,補的過猛,火氣過大唄?過兩天順順就好了,昂!”
說著,聽筒裡明顯傳來翻身壓到床褥的聲音。
陸母:“啊…...那我現在怎麼辦啊?她今晚又跟我吵一架,我現在剛被她氣的跑出來了,這應該怎麼辦?什麼都不弄嗎?”
那沈大一聽,眉頭緊皺,語氣帶了點不耐:“啥?還能咋弄啊?你回家唄大晚上的!”
陸母不死心,語速更快了:“沈大!你不知道!她一看到那個符,就像是發瘋似的!就一直追問我!她也不關注什麼符的玩意兒!俺們一家子也都不關注這些啊!”
她急切地將車停在路邊,一腳支地,滔滔不絕地訴苦:“但是今晚她看我這個符掉在地上,她伸手去搶!她還說什麼…就,反正她一下就認出來這是個符了!”
說著,陸母急得聲音都變了調:“沈大!這裡麵肯定是有鬼啊!沈大!你不能不管啊!”
那沈大一聽,愣住:“認出來這個符?她怎麼認出來的?她是學這個的?”
陸母急得在車邊來回踱步,鞋底摩擦著濕漉的地麵:“她之前是從來不知道的!就看到這個符就突然變了!沈大,你是不是給這個符裡下了什麼了?!”
陸母話鋒一轉,忽的想到一種可能,聲音陡然拔高:“還是說!你難不成是下了什麼蠱咒!故意不要錢!就是為了讓我上套!讓我閨女成這樣!!?”
沈大一下從床上坐起來了!
他撓著頭,花白的短發亂糟糟的,語氣變得煩躁:“不是!這玩意兒你明眼看也能看出來吧?這能騙你啥啊?!”
“你閨女就是因為你總是壓榨她,逼迫她做她不喜歡的事兒,她才反抗呢!”
他試圖講道理,虛空指指點點,儘管對方看不見:“我看這孩子的八字,也不是個壞心孩子,怎地就被你說成個十惡不赦的逆子了?今晚你給她做紅燒肉,她怎麼說?!”
陸母一怔,啞口無言:“……”
她語氣稍緩幾分,但仍不失急切:“不是…她確實…”
陸母又換了隻手接電話,彷彿這樣能傳遞更多的焦慮:“是…做紅燒肉是沒說什麼!但是那煤氣打不著火!她傻愣著也不敢動!以前都能利索開火的!現在這弄個煤氣罐都前怕狼後怕虎的!就跟丟了魂兒似的!給我氣的做好的紅燒肉我直接摔了!”
陸母:“我不管!你今天必須給我個說法!我就是拿過你這個符之後,開始完全反常的!我現在已經騎車出來了!我也知道你家在哪兒!我馬上就能過去!”
沈大一聽,徹底急了!
老頭直接下床,趿拉著那雙黑色的舊布鞋,“嗒嗒”地快步往外間走,生怕吵醒裡屋的孫子:“不是,妹子,你怎麼不講理呢!?”
沈大:“這樣,這樣,你問咋辦是吧?你這樣,你回家你給那煤氣罐修好,是不是那紅燒肉還沒吃?你,你去熱一下!彆三兩句話就跟她吵吵!你好好說說,好好捋一頓!這行不!?”
一聽這話,陸母那肯依啊,當即喊:“好好說說?!我倒是想!她能跟我好好說說?!現在她根本...”
沈大驀地打斷她:“行了!”
看來…跟這女的講什麼科學道理也不行,必須得講點玄乎的,這樣她才能照著做!
於是,沈大怒音一沉:“我讓你回去給她做紅燒肉,你為什麼沒做徹底?!”
“你做了是做了,為什麼不熱好給她吃?!就因為這一步沒做,你沒有耐心,你非得把一件小事放大,才會功虧一簣!”
沈大:“我現在讓你回去!你把菜熱上!跟你閨女好好說說!這背後的能量才能開始運轉!我這符纔能有效果!”
他故作威脅,語氣森然:“你現在要麼按照我說的做!要麼,你就小心你閨女愈來愈叛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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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落下,果然立竿見影。
陸母一下慌了神,連忙服軟,語氣變得卑微:“什麼?什麼什麼?我回去把肉熱上?”
陸母:“是因為我沒有完全做到最後一步,所以我閨女才會這樣?”
沈大趁熱打鐵,語氣不容置疑:“那不然呢!那肉不是冷了嗎!”
可憐天下父母心。
為了女兒,哪怕是一根虛無的稻草,她也願意緊緊抓住。
陸母千恩萬謝,像是如獲至寶,心頭的重壓彷彿瞬間找到了宣泄口,頓時大安。
她沒再說兩句就掛了電話,急忙掉轉車頭,擰動把手,電動車再次竄出,朝著家的方向疾馳而去。
此時,鐘聲已過零點。
夜空深沉如墨,路燈稀疏,偶爾有夜貓的叫聲劃破寂靜。
她瘦小的身影在車燈的照耀下拉長,風中帶著一絲涼意,卻吹不散這位不會‘愛’的母親心頭的焦灼。
…...
…...
這邊,陸沐炎仍在瘋狂地尋找母親。
她心內焦急萬分,一股莫名的躁鬱感攫住了她。
這一切都和之前的記憶完全不同,甚至顛覆了她對過往的所有認知!
媽媽從來沒有給她做過紅燒肉,即便做了,也從來沒有過……母親被她氣得“離家出走”的事情啊!?
陸沐炎在空蕩的街巷裡邊跑邊問:“老白,你能感知人的心緒,你知道我媽媽現在的位置嗎?”
老白沉默了一下,聲音帶著一絲歉然:“……抱歉。”
是啊,從來都是母親直接把她趕出門,什麼時候能輪到過媽媽自己負氣離開?!
她咬著唇,腳步在濕潤的街道上急促移動,走街串巷,往各個地方搜尋:
先是附近的菜市場,那裡攤位已收,殘留的菜葉在風中翻滾;
然後是社羣公園,長椅上空無一人,隻有月光灑下銀輝;
最後,甚至跑到了那個屬於她自己的秘密基地——那座廢棄的小工廠。
那破舊的廠房在夜色中矗立,鐵門鏽跡斑斑。
她再次鑽進那間隱秘的小屋,裡麵堆滿灰塵的舊箱子和她兒時的塗鴉,空氣中彌漫著金屬與潮濕的混合味。
陸沐炎喘息著坐在沙發上,額頭滲汗。
忽的,在秘密基地的小屋內出來,老白說話了,語氣帶著一絲不確定:“不過,你媽媽好像,並沒有太多的生氣,反而…...”
陸沐炎眨了眨眼,聲音裡滿是困惑:“反而什麼?”
老白斟酌著用詞:“反而是一種……緊張。”
陸沐炎怔住了,那雙小鹿般的眼睛瞪圓:“緊張?因為什麼事兒緊張?”
老白:“嗯…或許,是因為你?”
陸沐炎腦中靈光一閃:“…..莫非,媽媽回家了?!”
思及此處,陸沐炎離開小屋,往外走,腳步輕快了些許。
忽的。
工廠門外,越來越多的居民往同一個方向走去,麵上帶著疑惑、驚恐。
小孩們則是帶著好奇的興奮,嘰嘰喳喳議論著。
總之,是有好多的人突然出來,往一個方向走去。
遠處還若隱若現地傳來陣陣救援的警笛聲,尖銳而刺耳,在夜空中回蕩。
突然!
老白彷彿驀地一怔!
他嗓音明顯發緊,帶著一絲罕見的慌亂:“……炎。”
陸沐炎向工廠門口走去,而在這一瞬間,她清晰地感受到了老白傳遞來的那份遲疑與巨大的震驚。
陸沐炎下意識抬頭望去,隻見前方聚集的人群,還有那些不斷從家裡跑出來、指指點點的鄰居,他們走向的、議論的焦點……
竟然全都是她家的方向!
越是靠近家的方位,人群越是密集,嘈雜的議論聲、驚呼聲混成一片!
她猛地抬頭,望向那片熟悉的居民樓。
在萬家燈火與皓空冷月的映襯下,那本該是一派寧靜的夜景,卻在其中一棟樓的方向,升騰起一股股劇烈翻滾的、如同妖魔般的黑色濃煙!
火光在濃煙深處隱隱閃動!
陸沐炎隻覺得渾身的血液瞬間凍結!
她發了瘋似的撥開人群,像一顆出膛的子彈,朝著小工廠的出口、朝著家的方向狂奔!
她用儘全身力氣拉開那道鏽跡斑斑的工廠鐵網圍欄!
下一刻——
時空扭曲,萬物褪色!
所有的喧囂、混亂、焦灼與絕望,如同被一隻無形巨手瞬間抹去!
她一腳踏入了絕對的寂靜——離界。
環境的驟變帶來的強烈眩暈感讓她身形一晃。
陸沐炎愣怔地站在原地,心臟處傳來一陣尖銳的、撕裂般的劇痛!
上午見過的那個食盒,正無聲地、緩緩上升,沒入頭頂那彷彿永恒不變的帷幕之中。
一時間,她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喉嚨像是被死死扼住。
隻有兩條腿,在不聽使喚地、劇烈地顫抖…...
下巴和嘴唇也在不受控製地哆嗦,抖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喉嚨裡泛上無法形容的苦澀…...
陸沐炎隻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再也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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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一聲悶響,她雙膝一軟,重重跪倒在冰冷的地麵上。
臉上,兩行清淚無聲地滑落。
她抬起空洞的雙眼,望向麵前食盒中已然備好的菜肴。
在幾道精緻小菜的中間,赫然擺放著一碗色澤醬紅、晶瑩剔透的——紅燒肉。
…...
…...
上方肙流,‘鏡花水月’處——
暮色漸沉,最後一縷鎏金悄然收攏於連綿山巒之後。
池塘水麵由暖橙轉為幽邃的深碧,清晰地倒映著天幕初現的幾粒疏星。
岸邊殘餘的暖意被沁涼的夜風驅散,唯餘一片寂靜的、近乎凝滯的倒影。
‘鏡花水月’之畔,幾位師尊的身影靜默佇立,衣袂在漸起的夜風中微拂。
他們的目光,穿透那層虛幻的水月屏障,落在下方幾乎前後腳踏出各自之‘界’的幾人身上。
風無諱已徹底暈死過去,麵容蒼白如紙。
即便在昏迷中,他的眉宇間仍緊緊擰著一股化不開的、巨大的悲慟,彷彿神魂已在那極致的悲傷衝擊下支離破碎。
艮塵端坐於食案前,執著竹箸,正沉默地進食。
他姿態看似如常,但那緊繃的下頜線與緩慢到近乎凝滯的吞嚥動作…...隔著這“鏡花水月”,也能傳遞出一種無聲的、沉重的無力感與痛徹心扉。
遲慕聲癱軟在地,整個人如同被抽去了脊骨,深深埋著頭,雙手死死捂著臉龐。
他瘦削的肩膀因無法抑製的痛哭而劇烈顫抖,壓抑的嗚咽聲斷斷續續,令人心碎。
陸沐炎直接跪坐於地,流下淚來,腰背卻僵直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地望著虛無的前方。
那是一種哀莫大於心死的木訥與絕望…...
一旁的白兌,臉上淚痕未乾。
她就那樣呆呆地坐著,目光失焦,發絲淩亂地貼在麵上,彷彿仍沉浸在某種巨大的衝擊中未能回神。
幾位宮主在上方的‘觀界亭’內,靜觀五人其變。
氣氛微妙得如同繃緊的弓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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