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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願 第385章 火天大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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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著,長乘失控地向前踏出一步,腳下平靜的黑水被迫蕩開一圈圈無助的漣漪。

他的聲音裡,帶上了哀慟的乞求與深不見底的絕望:“冥王!冥王!您隻要說一句話!您隻要開口說一句,您需要我幫助您藏匿行蹤!”

“我的修為,就算比不上少昊登峰造極,也總能助您一臂之力!總能想想辦法…總能”

他的話,戛然而止。

一股冰冷的、清晰的認知,如同這冥樞殿的黑水,瞬間淹沒了他的憤怒。

長乘清晰地知道……

再也沒人能比他無比清晰地認識到……

是的。

冥王走的這一步,不僅僅是破解當前死局的最優解,更是……

在無數絕望中篩選出的,唯一的生路。

以少摯那謹慎到近乎多疑的天性,以及對自身力量絕對的掌控欲,絕無可能在此等關鍵時刻,行此自損根基的險招。

冥燁……早已算準了他弟弟的每一步。

長乘哽住了。

所有激烈的話語、所有的道理,都死死堵在了喉嚨裡,化作無聲的悲鳴與哽咽。

他隻能死死地、用儘全身力氣攥緊雙拳。

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的皮肉之中,可帶來尖銳的刺痛,卻遠遠不及他此刻心頭那萬分之一撕裂般的疼痛…



冥樞殿內,陷入了一片比死亡更沉重的死寂。

唯有那幾條忠誠的何羅魚,還在不知疲倦地環繞著靜默的黑星遊動,散發著微弱卻執著的治癒光暈。

水底的那些巨獸、周圍的舊靈,似乎感知到了某種無聲的指令,悄然退入更深的黑暗之中。

將這片空間留給了這對跨越了漫長歲月、此刻,卻以如此方式“對峙”的故友



長乘凝望著那顆彷彿吞噬了所有希望的黑星,心內悲憤再起。

他咬咬牙,再吼出聲:“是,是!我承認!我承認您智謀無雙!您想到的這個辦法……確實是眼下……最優解!”

他的眼中,滿是無法掩飾的心疼:“…但是!但是!這種決定……這種近乎自毀的決定!您……您至少和我商量一下!?!”

“方纔在熔岩煉獄,您明明可以,你明明…你!”

“哪怕……哪怕隻是告訴我一聲……”

此刻,他彷彿能穿透時空,看到冥燁在做出這個決定時,那獨自承受一切、決絕而孤獨的背影…

他怎會不知冥燁,是怕他為難。

所以…冥燁寧願為難自己至如此境地…

長乘的眼眶,迅速被滾燙的液體充滿,一片通紅:“你現在……你現在就要這樣……在這裡,像一塊沒有生命的石頭一樣,一動不動,一言不發,沉寂至少三年?!”

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鬼手,緊緊攫住了他的心臟!

“萬一……萬一這漫長的三年裡,你發生了什麼無法預料的變故?!”

“且不說那些未知的風暴……小炎…!小炎她該怎麼辦?!”

長乘顫抖著身體,那一向溫潤的聲音裡,第一次顯得有些破碎不堪…

他望著那毫無反應的黑星,絕望地陳述著殘酷的事實:“……你可知,三年後,小炎便是二十一歲!”

“她……她二十五歲,體內的離火精炁就會耗儘!!”

“你苦苦求了四千年,隻剩最後七年,你卻要在此地再沉寂三年!?”

“……你修為不足一成,又主動摒棄了維係生機的軀體,僅存這縷受損的元神…”

淚水,終於順著這位九德之神的臉龐,滑落而下。

混合著此地的水汽,長乘哽咽著,鳳眸內血絲通紅,喉內發緊:“冥王啊冥王…這下……這下,你連與我最基本的神識對話……都做不到了啊!!!”

“冥燁!!”

他嘶吼著那個名字,彷彿要憑借這聲呼喚,將冥燁從永恒的沉寂中強行拉扯回來。

他說了很多,很多……



憤怒的質問、心疼的責備、卑微的哀求、絕望的呐喊……

所有積壓的情緒,如同終於決堤的洪水,不受控製地傾瀉在這片亙古以來便承載著死亡與寂靜的冥樞殿中。

但是,在這片偌大、空曠、彷彿連時間都已死去的深淵之底…

他所有的聲音,他滾燙的淚水,他幾乎要被這巨大的悲傷撕裂開來的靈魂……

甚至連水麵上最細微的一絲漣漪,都無法真正引動。

那顆承載著水神冥燁最後意誌與存在的漆黑星辰,依舊隻是靜靜地、紋絲不動地懸浮在半空之中。

不帶任何情感。

沒有任何回應。

沒有一絲一毫的能量波動。

甚至,沒有因為他這撕心裂肺的到來,而產生哪怕最微小的、象征性的共鳴。

它隻是那樣,以一種近乎殘忍的、絕對的、凍結一切的冷漠…

無聲地,吞噬了他所有的焦急、所有的痛苦、所有泣血的呼喚



【死一般的寂靜,成為了這深淵之中,最終極,也最殘酷的回答。】

幽藍色玄瓦散發出的微光,墨色魂液永無止境的滴答聲,何羅魚無聲而執著的環繞遊弋……

這一切,共同構成了一曲為神隻的犧牲與沉寂而奏響的、冰冷而悲愴的輓歌。

長乘,獨自站立在這無邊無際的黑暗與冰冷的水波之上。

他的身影,在這片屬於亡魂與舊神的領域裡,顯得前所未有的渺小、脆弱,與……深入骨髓的孤獨。





艮兌界——

山澗幽邃,夜色如墨。

濃得化不開的霧氣將天地吞噬。

耳畔,隻餘一線溪流潺潺,如幽咽的琴絃,撥弄著死寂。

白兌與艮塵深陷於沼澤中央,泥濘仍是沒過胸際。

這一洞沼澤,如同一位最為嚴格的生死考官,不僅不減,若你稍怠慢,便增。

玄諫靜坐於澤畔,黑袍儘濕,正不斷調息,引動周遭水汽凝成無數珠玉,彙向汙濁的湖麵。

而在他們周圍,一道由若火用血肉之手構築的火圈,正搖曳著對抗無邊的濕冷。

此刻,這位離宮首尊,一次次探入林中,撿拾枯枝,又一次次跪地鑽木,機械地重複著鑽木、剝取樹皮的動作,將生命的防線一圈圈向外拓展。

掌心,早已皮開肉綻,血與灰燼混合,凝成深褐色的硬痂。

然而,僵持已太久。

白兌臉龐煞白,冷汗浸透的發絲黏在額際,連呼吸都顯得微弱;

艮塵閉目蹙眉,倚靠著體內最後的艮炁固守心神,唇色發白;

就連玄諫的臉上,也透出灰敗,指訣微微發顫。

極致的疲憊,已寫在每一張臉上。

這已是一場超越極限的、沉默的跋涉…

“距離下次門開,還有多久!?”

若火猛地扭頭,嘶聲問道,獨目中血絲遍佈。

白兌臉頰旁的碎發早已被冷汗與火氣浸透黏膩,麵色卻蒼白如紙。

她齒關緊咬,從縫隙間艱難擠出字句:“…兩…兩個…”

“兩個時辰,點頭搖頭!”

若火立刻截斷。

白兌極其微弱地頷首。

若火不再多言,轉身,再次撲入身後漆黑的林間,瘋狂地收集著一切可燃之物!

火圈隨之不斷擴大。

熱浪扭曲著空氣,映得幾人臉頰發燙,連那頑固的濃霧也的確被逼退了幾分。

若火抓起燃燒後的灰燼,試圖混合在沼澤邊緣。

起初,他隻覺是疲憊引發了心悸。

可漸漸地,一股異常的燥熱自丹田深處蘇醒,如沉睡的地火被驚動,不安地翻騰。

周遭因他不斷添柴而愈發旺盛的火焰,彷彿與這內在的躁動產生了共鳴。

它們跳躍著,將空氣中稀薄的離炁也灼烤得活躍起來,一絲絲、一縷縷,向他周身彙聚。

火星隨著他急促的動作飛濺,映亮他疤痕交錯的胸膛與臂膀。

汗水如溪流般從他額角、脊背滾落。

霧氣雖稍退,水汽卻被高溫蒸騰上來,帶來一種悶濕交加的窒息感。

濕熱交加,悶得人喘不過氣。

汗水如雨,從他額角、下巴不斷滴落,砸在灼熱的土地上,“嗤”的一聲便化為白汽。

就在這冰與火的煎熬中,小腹那團躁動非但沒有熄滅,反而愈演愈烈,左衝右突,尋找著出口。

他幾乎能“聽”到體內某種屏障發出細微的、即將碎裂的聲響。

終於,在那力量膨脹至繁體的刹那——它衝破了桎梏!

一股熾熱的洪流,不再受控,猛地沿脊柱竄升,繼而順手臂經絡奔騰而下,直貫掌心!

那感覺,像是握住了一道渴望破殼的雷霆。

鬼使神差地,未及思考。

若火憑著近乎本能的衝動,驀然抬手!

那熱流蠻橫地衝開經絡的滯澀,直貫掌心!

他將奔湧的力量朝虛空一引,低喝脫口而出:“離為火!”

“噗——!”

一簇赤金火苗,真真切切從他掌心勞宮穴迸發!

它安靜而穩定地燃燒著,不同於凡火,更純粹,更內斂,散發著源自生命本源的熱力!

若火僵住了。

他整個人完全定在原地,獨眼死死盯著掌中跳躍的奇跡。

與此同時,原本閉目勉力支撐的三人,似被這突如其來的本源波動驚醒,驀地同時睜眼!

白兌瞳內驟縮,驚愕地盯著他掌心的火球看!

玄諫深幽的眸底掠過一絲難以置信的驚瀾!

就連艮塵沉靜的臉上,也難掩震動!

空氣靜默,隻剩溪水流淌。

若火獨眼死死盯著掌心跳動的奇跡,喉結艱難滾動,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離炁…不是…不能再生了嗎?”

“自然界的離炁…不是…早已枯竭了嗎?!”

他獨眼中熱淚奔湧,混合著汗與灰,在剛毅的麵頰上犁出溝壑:“莫非…此刻是本源之地,並非人間?離火…自有其根?!”

希望,如掌中火,轟然重燃!

他神色驟然沉靜,驀地轉頭,看向三人,是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

若火兩手緩緩繞至腦後,解著眼罩的係帶,聲音沉渾:“…這一招…我用過一次,右眼廢了。”

係帶鬆脫,他將眼罩輕輕取下。

那半張臉的慘烈徹底暴露在火光下——

那是被業火徹底焚毀的痕跡,眼皮與周遭的麵板完全熔融在一起,形成凹凸不平、猙獰扭曲的暗紅色疤痕,如同冷卻凝固的熔岩,觸目驚心。

若火咧開乾裂的嘴角,露出慣常的爽朗笑容,卻帶著一絲慘烈:“這下,我這獨眼龍說不定就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瞎子嘍。”

“要是不行,我也儘力了,都彆挑我理兒哈。”

聞言,三人皆無聲地望著他。

白兌唇瓣微動,終是未發一言,眸光發緊;

艮塵緩緩搖頭,示意若火三思,目光沉重而複雜;

玄諫幽深的眼底,情緒翻湧,最終,化為一片沉寂的默許。

極致的疲憊,已讓他們連多說一個字都成了巨大的消耗,最終都化作沉默。

這沉默不輕,落在火圈裡,像多壓了一層石。

所以,他們清晰的知道,下一刻的若火,會做出什麼舉動。

霧又密了些。

若火轉身,麵向火圈,背對著無儘的黑暗。

他沉肩墜肘,猛地仰頭!

那隻僅存的左眼,怒視蒼穹!

若火雙手於虛空疾劃,指訣牽引,指節在掌心擦出一線乾脆的聲響,引動體內最後、也最本源的力量!

“火天大有!!”

怒吼如驚雷炸響,像一麵鼓在胸腔裡被猛然擊破。

他周身的血管——

從額角太陽穴至脖頸,自雙臂到腳踝——

如同瞬間被注入熔岩的暗河,驟然凸起、發亮,化作密密麻麻、縱橫交錯的熾紅網路,在他古銅色的麵板下瘋狂搏動,發出令人心悸的光芒!

他竟在以自身精血心脈為引,強行共鳴、馭使天地離炁!

“轟——!”

無形的熾熱領域悍然擴張!

“滋滋滋滋——!!!!”

空氣中所有水分被一瞬間蒸騰,濕霧拔地而起,化作白練直上天穹!

天地像被扯開了一道口子!

濃稠的霧氣如同被一隻無形巨手狠狠撕開、扯碎,發出“嗤嗤”的哀鳴,急速升騰、退散!

火勢隨之拔高,焰舌成牆,照得樹影一根根從霧中脫出形色。

一瞬之間,天地澄澈!

霧退得很快,快到來不及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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