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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願 第386章 風地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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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空忽現!

深邃的、綴滿璀璨星辰的星空,毫無保留地展現,像被火光擦亮的砂石!

一種久違的清澈,瞬間席捲山澗。

清冷的月華灑落溪穀,遠處山巒輪廓清晰,近處草木掛著反射星光的露珠。

風裡,有焦木與濕土被烘乾後的味道,粗礪而乾淨。

一切迷霧蕩然無存,視野前所未有的清晰、開闊!

死寂般的安靜中,隻剩下劫後餘生的空白……



白兌怔怔地望著星空,眼底的光被星輝與火色交疊;

艮塵的喉結動了動,像要開口,又像隻是換了一口能把人撐住的氣,重新審視宙周遭處境;

玄諫深邃的眼中也難掩那瞬間的震撼與茫然……

下一刻。

“撲通——”

玄諫一直緊繃的精氣神徹底鬆懈,先前挺直的背倏地一鬆,雙膝一軟,撲通跪下。

他用儘最後力氣,啞著嗓子道:“…不…不愧離宮首尊。”

話落,他再無力支撐,仰麵躺倒在地。

玄諫胸膛劇烈起伏,目光穿過若火與火牆,安安靜靜地擱在那片被洗淨的星空上,眉眼疲憊,卻有一種終於交托出去的欣慰。

火圈仍在燃燒,光在三人的臉上來回掠過,像潮水,覆又退。

山澗此刻清得近乎殘酷。

萬物皆見,萬息皆聞。

若火立在圈心,掌心那朵火,在風裡安穩灼躍。

他像從一口深井裡把光親手拎了出來,又把它安在眾人的呼吸上。

星空之下,餘燼微紅。

夜很長,但黑不再厚。

彷彿這無邊的暗夜,也被那決絕的烈焰,燙出了一個永不癒合的、光明的洞。





震巽界——

“哢嚓——!”

山穀深處,一聲木骨斷裂,清脆而刺耳,如驟掠的一刀!

緊接著!

——“哢嚓——哢嚓——!”

斷折聲此起彼伏,在風與雷之間繃出了一條看不見的弦。

整個山穀彷彿正被無形的巨手蹂躪,推入了一場失控的呼吸裡。

風在嘶吼,時而如怒潮前湧,時而似鬼魅左右撕扯。

樹木彼此摩擦,發出嗚咽的低鳴,枝葉捲起,漫天亂飛,化作混沌的旋渦。

烏雲從天際壓下,層層疊疊,雷光在其中翻湧,卻遲遲不肯墜落,隻留下天地間一片壓抑的轟鳴。

遠處斷層瀑布被狂風撕成白沫,水珠如急箭四射,散成無數光點,與漫天塵沙混作一片濕冷的霧靄。

溪澗斷層處的浪花逆卷而上,又被吹散成白練。

風無諱在風中眯緊了眼,喉嚨發緊:“不…不對吧?”

遲慕聲的寸頭上已掛滿碎葉,側耳喊道:“我真聽著了!好幾棵大樹,哢哢哢的,跟掰筷子似的!”

繩直青袍廣袖在風中獵獵作響,眉宇緊鎖:“……暫且先停下。”

風無諱苦笑一聲,聲音幾乎被風扯碎:“我、我要是能停下,我早停了啊!”

“啥!?”

繩直與遲慕聲同時轉臉看他!

那一瞬,風勢又猛灌!

不再多言,繩直指訣疾變,清喝出聲:“風地觀!”

霎時間,四周狂亂的氣流如受敕令!

落葉斷枝驟然迴旋,順著無形的軌跡彙成一道衝天而起的旋柱,直貫陰沉的雲層!

——那是風的脊梁,正被他生生扭起!

繩直竟是要將這滿穀混亂,一氣拋向九霄!

風無諱看得眼眸發亮,幾乎忘了處境:“我靠!風地觀!!”

他盯著那道愈旋愈疾的龍卷,蔓延興奮:“我學了好久都沒成……不愧是繩直師尊!”

正凝神施為的繩直聞言,蹙眉,抽空問道:“風地觀比風天小畜更易上手,你怎會無法聚合?”

“我不知道啊!就是聚不起來……小心!快!快!!”

風無諱突然急指前方。

繩直剛將旋風引向高空,四麵八方的風卻如潰堤洪流,以更凶猛的勢頭再度湧來!

他麵色一凝:“……山穀腹地,何以能聚集如此沛然的巽炁?”

話音未落——

一道微弱卻蒼茫亙古的斷裂聲,自遠山深處,悶然傳來!

“哢——嚓——!!!”

三人同時抬頭!

隻見,對麵山巔之上,一棵不知佇立了多少歲月的參天古木,龐大的樹冠緩緩傾斜,隨即,帶著摧山坼地的巨響,轟然倒塌!

煙塵如垂死的歎息,自山巔緩緩彌漫……!



緊接著!

一棵、兩棵、十幾棵樹木相繼崩塌,更多巨木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諾骨牌,從山脊至山穀,接連不斷地攔腰折斷!

彷彿有一張無形巨掌,正冷酷地抹平一切凸起!

塵埃如灰色的潮水,從山頂奔湧而下!!

天地間彌漫出一股焦灼的木香與濕土的腥味。

遲慕聲看得目瞪口呆:“我…我靠……這、這咋辦了?這不是我們乾的吧!?直接乾出自然災害了??這像是天災啊?!”

風無諱連連擺手,臉色發白:“不不不……不是我!真不是我!”

繩直足尖一點,清喝道:“巽為風!”

刹那,他身形驟起,衣袂如展翅,瞬息飛升半空!

繩直俯瞰片刻,麵色霎時一變!

即刻,他落回地麵,急道:“無諱,能否聚炁飛行?!”

風無諱急急應聲:“一、一小段還行!”

“夠了,帶慕聲上去!”

繩直說話間俯衝而下,一把抓住遲慕聲的手臂,風無諱會意,立刻抓住另一側。

三人同時蹬空!

升至半空,下方景象更是觸目驚心——

風刃在地表遊走,整個山穀彷彿被無數看不見的巨獸蹂躪過。

大大小小的龍卷風如同狂暴的遊蛇,在傾倒的林木間肆意穿梭、碰撞,將殘存的綠意連根拔起,碎枝全被捲上天,化作黑綠交雜的漩流,拋向混沌的天空。

斷木殘枝被風裹挾著,如同無數失控的利箭四處飛射!

遲慕聲的寸頭幾乎要炸起,死死抓著繩直的袖子,滿臉驚恐;

風無諱更是雙目圓睜,嘴唇微張,眼裡寫滿慌亂!

那慌亂之下更是帶出了他刻骨銘心,最為恐懼的——

來自父母的死狀記憶…



“聚炁飛行,帶慕聲去山頂你的樹屋!快!”

繩直猛的一聲咆哮,聲音在風嘯中依舊清晰,將風無諱震回現實!

風無諱猛一回神,咬牙,指訣疾引:“巽為風!”

他甩甩頭,急聲道:“對對,去樹屋!那裡是最高點,能看清全貌!”

兩人一左一右,攜著遲慕聲逆風疾飛!

炁流捲起他們的衣擺,風成翅,幾乎是被暴力托起。

三人飛掠而上,麵色嚴峻,不敢有絲毫鬆懈。

所過之處,滿目瘡痍,彷彿天地初開時的混亂重現。

腳下的大地被風刮成流沙,山林如浪,塵與葉翻滾。

他們在狂風的咽喉裡前行,周身氣浪如刃劃過,臉頰被割出淺痕!



終於抵達山頂。

然而,風無諱相處了近十年的山頭,此刻卻隻剩一片狼藉。

曾經精巧的樹屋早已解體,木材與個人物品散落一地,被厚厚的斷枝與落葉掩埋。

唯有幾片懸掛在殘樁上的白色衣角,在狂風中劇烈抖動著,證明這裡曾有人棲居。

三人踉蹌落地。

風勢雖略減,卻依然猛烈,吹得人站立不穩。

遲慕聲在落地的瞬間,就死死抱住了身旁一棵僥幸未倒的粗壯樹樁,生怕自己被再次颳走。

風無諱望著眼前的廢墟,目眥欲裂,聲音嘶啞:“我……我的家啊啊啊——!”

風太大了。

遲慕聲抱著歪樹,嘴裡亂喊:“不不不…不行,我要飛了,我要走了!”

“快——快去山洞!去我……不,去雷祖那個山洞——!!”

不再遲疑,三人片言未有,急急再次運炁,頂著狂風,朝記憶中的隱蔽山洞飛去!

而此刻山洞入口,幾乎被倒塌的枝葉完全封死。

三人尋覓半天才能最終確認。

繩直抬手一揮,勁風如刃,將堵塞洞口的亂枝殘葉儘數捲走,幾乎是將兩人“硬推”了進去,自己也閃身而入。

洞內相對安寧,但洞外風聲嘶鳴,像千萬張撕裂的嘴在嚎叫。

散落的枝葉隨著混亂的氣流,時而湧入洞內,時而又被吸出洞外。

繩直微微喘息,再次掐訣,引動一棵傾倒的巨樹橫亙於洞口。

霎時間,那撕心裂肺、震得人耳膜發疼的風嘯,被隔絕了大半。

洞內驟然陷入一種壓抑的寂靜。

烏雲仍壓著天,隻有樹乾上方裂出的一條縫,漏下細弱的光。

風在那縫裡“嗚——嗚——”地哀吟,擠進洞中,帶來一點模糊的亮。

三人狼狽不堪。

風無諱的頭發亂如草窩;

繩直頭戴的翠綠玉冠已然歪斜,流雲鬢角的長發散亂不堪,夾雜著碎葉與細枝;

遲慕聲臉上沾滿泥汙,三人的臉上、臂上、頸間,遍佈著被風刃樹葉劃出的細密血痕。

他們靠著岩壁緩緩坐下,終於得以喘息…





幾個呼吸後,遲慕聲一屁股坐倒,躺在地上,喃喃道:“……這也太嚇人了吧是不是出不去了,我靠。”

繩直環顧四周,目光落在石床與熟悉的岩壁上:“不會,我們正在你來時的洞穴,時間一到,結界應會開啟,從後方即可退出。”

他頓了頓,聲音低沉,“……隻是,不知是等到時辰便可,還是必須解決此地的異狀,方能離開。”

風無諱也學著遲慕聲躺倒在地,上氣不接下氣:“也…也就是說,咱隻要在這兒苟著,外麵再危險,時間一到就能溜了唄?”

遲慕聲揉著眼睛,調整成一個舒服的側臥姿勢:“最好是這樣……”

繩直沉吟片刻,頷首:“嗯折騰許久,應該快了。”

說罷,他輕輕揮手,洞內氣流溫順如仆,將他袍袖上、發絲間沾染的碎草斷枝一一拂去,歸攏一旁。

這一幕,竟有幾分滑稽的優雅。

抬眼兒瞅了眼繩直這嫻熟的舉動,遲慕聲頓時樂了,半眯著眼笑道:“嘿,還挺愛乾淨,巽宮這技能還真實用。”

風無諱有氣無力地扯了扯嘴角,躺在地上擺了擺手:“等著啊……等我睡醒……也弄乾淨……”

話音漸漸低微,他眼皮沉重地合上,竟真的沉沉睡去。

一旁的遲慕聲,呼吸也很快變得均勻綿長。

就連一直維持著警惕的繩直,也因巨大的炁力消耗,以手支額,在岩壁旁沉入了淺眠





洞外,毀滅性的風暴仍在徘徊嗚咽。

但那橫亙的樹乾如同最後的屏障,將混亂阻隔。

洞中三人,靠著石壁,像三枚在暴風眼中喘息的火星。

那一線混暗的光,沿著裂縫伸進來,像某種正在凝成形的夢。

擠入縫隙的風聲,反倒化作了催人入眠的白噪音,撫慰著三人驚魂未定的疲憊…

而在那沉眠的深淵裡…

一絲微弱的雷息,正於無聲處悄然萌動,如同蟄伏的龍種,等待著驚蟄的號令…



離界——

火山口深處,熔岩煉獄仍在呼吸。

岩漿的脈絡在地心奔流,卻少了往日的暴戾,呈現出一種奇異的靜謐。

那滾燙的紅,並不再嘶吼,不再噴薄四濺,而是低伏著、緩慢地翻騰。

如同一頭疲倦的凶獸,終於在漫長守候後放下獠牙——

它不再怒吼,隻是匍匐在地,安靜地舔舐著傷口,舔舐那一場獨自守衛四千年的荒涼。

熱浪蜿蜒如夢。

少摯的身影自氤氳的熱浪中緩緩顯現,靜立於陸沐炎身後。

岩漿的溫順,反襯出她周身愈發熾烈的能量場。

周身的離炁正狂躁奔湧,光與焰在她肌膚下流動,透出一種幾乎不容直視的熾亮。

這已非尋常高溫,而是足以讓血肉之軀瞬間汽化的絕對領域。

常人若近身一步,骨血便會瞬息汽化。

她身下的岩石,竟被汗水浸出一小片濕痕,旋即又被烘烤得蒸騰起縷縷白汽,在她身周裹成一層淡淡的光霧,繚繞不散。

每一縷墨發,都在光中燃燒似的發亮,絲絲縷縷,彷彿夜空中延展的星河。

長發無風自動,末梢躍動著細碎璀璨的光點,一顆一顆,宛若將整條銀河的星子都編織進了發間。

更為驚人的,是她麵板散發出的光,白裡透紅,像被火映出的玉。

亦或是——

彷彿成了一輪人形的初生朝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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