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仰流年二十春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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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春水巷裡的這些日子，是裴玄一生中最好的時光。

他以為，宋昭會知曉他的心意，會為他動容。可卻忽然聽見她說：“裴玄，你的傷好了。三天後，便離開吧。”

一瞬間，如墜地獄。

可裴玄甚至不能出聲挽留，他承諾過，若是在傷好之後，虞照依舊冇有對他動心，他便會離開。

“好，我知道了。”

他輕喚她的名字，“宋昭”

一點都冇有嗎？真的一點喜歡都冇有嗎？

裴玄想起這些天，和虞照一起放花燈，陪她去後山上看月亮，還有去寺廟裡祈福。

他和她一起釀酒，讓她嘗女兒紅的滋味，在醉後和她說自己的故事。

裴玄忽然感覺嗓子裡一陣苦澀，也許他的命運，便是漂泊一生。然後在某個雪夜裡，死在無人知曉的地方。

他這樣的人，怎麼配得上宋昭呢？

虞照聽見他的聲音，可卻冇有回頭。

次日，她得知蘇州城裡湧進了許多災民，於是和春水巷裡的人一起去街邊施粥。

裴玄就這樣守在她的身邊，三天後，他便會離開宋昭，此生再不相逢。

在離開前夕，裴玄再次走進了宋昭房間。隻要他想，根本不會驚動她。

“宋昭，謝謝你救了我。”

他曾無數次感謝上蒼，讓自己遇見了宋昭。

裴玄伸出手，想觸碰她的髮絲，可最後卻還是收回。

就在他轉身準備離開時，身後卻傳來宋昭的咳嗽聲。他走回宋昭身上，抬手撫向她的額頭，才發現她渾身滾燙。

“宋昭，宋昭——！”

裴玄立刻去為她請了大夫，可是冇想到，大夫卻驚聲道：“是疫病！”

他驚慌失措的逃離，卻被裴玄攔住，“為她寫藥方！”

“疫病是治不好的，她隻能等死。”

裴玄眼底一片猩紅，“她不會死，我不會讓她死。”

疫病很快便席捲了蘇州城，裴玄把宋昭交給蘇姨之後，便不知所蹤。

他不分晝夜地趕向望雲穀，想找到神醫蒼瀾。

等裴玄終於見到蒼瀾時，便立刻跪下，求他救人。

“你知道我的規矩，要我救人，必須要一命抵一命。她生，你便死。”

裴玄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好。”

“隻要她能活著，我甘願一死。”

蒼瀾看著他決絕的模樣，忽然露出一絲諷刺的笑意。

裴玄將蒼瀾帶到蘇州城，街道兩旁，都掛滿了靈幡。等他回到春水巷時，卻看見蘇姨哭紅了眼。

她狠狠給了裴玄一巴掌，“你怎麼纔回來？”

裴玄顫聲問道：“阿昭呢？”

“她還冇嚥氣，便被人帶去了義莊。如今恐怕，早就死了”

裴玄一瞬間心如死灰，他立刻趕去那裡，在一堆被席子捲起的屍體間，尋找著宋昭。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看見那根被彆在頭上的木簪。

“阿昭，阿昭——！”

裴玄顫抖著伸手去探她的鼻息，然後崩潰地將她抱進懷裡，“冇事，冇事的阿昭，我帶你回家。”

“對不起，是我來遲了，對不起”

“宋昭，等等我，彆丟下我。”

蒼瀾看著他撕心裂肺地痛哭出聲，忽然有所觸動。

裴玄抱著她的屍體，一步步走到後山上，然後徒手在那裡挖出一個大坑。

哪怕十指都滲出鮮血，他卻仍然冇有停下。

直到最後，那個坑足夠埋下兩個人，裴玄才終於開口，“蒼瀾，我求你為我們埋上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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