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牆難覆水舊時淵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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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我不再看她臉上會是何種神情，轉身便往殿內走。

淩風緊隨在我身側，低聲稟報：

“王爺，方纔未央宮來傳話，陛下此刻正等著您。“

身後，似乎傳來她極輕的一聲抽泣，像是被什麼東西猝不及防地刺中了心口。

我冇有回頭。

接著，是有些踉蹌的腳步聲，逐漸遠去。

宋清歡幾乎是倉皇地逃離了長樂宮。

那句“早已不愛吃糖了“，在她耳邊反覆迴響。

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鈍刀，在她心口反覆切割。

腦子裡嗡嗡作響，一段被她刻意塵封的記憶，咆哮著衝了出來。

那也是一個冬天，比現在冷得多。

她不再是如今尊貴的三公主，而是個生母獲罪、被其他皇子公主欺淩的小可憐。

她跪在雪地裡撿散落的經卷，渾身凍得僵硬，真的以為自己會死在那裡。

可再睜眼時，看到的卻不是陰曹地府。

暖閣裡炭火燒得正旺，一個穿著錦袍的少年正湊在她眼前，滿眼關切，大手還在她額頭上試探著溫度。

見她醒來，他眼睛一亮，趕緊端過一旁溫著的熱羹，小心地遞到她嘴邊。

那碗羹湯的溫度，從喉嚨一路暖到了她凍僵的四肢。

在被至親背棄、受儘世人冷眼之後。

這是生母去世後，她第一次……從一個陌生人身上，感受到了毫無緣由的善意。

她當時凍得糊塗，話都說不清，卻在心裡用儘力氣發了個誓：

“如果……如果老天爺讓她活下來，她一定要報答這個少年。

用她的一生，去償還這份恩情，護他一世周全。“

後來，她活下來了。

還憑藉著自己的聰慧，更倚仗著蕭家、倚仗著蕭父的暗中相助，一步步在宮中立足。

越走越高，越走越快。

她擁有了曾經遙不可及的地位、尊榮和權勢。

她腳步越來越急，幾乎是在奔跑，彷彿這樣就能甩開身後那令她窒息的情緒和回憶。

不知不覺，等她喘著粗氣停下時，才發現自己竟站在了一片荒蕪的廢墟前。

是了，這裡……曾經是蕭府。

曾經是那個給了她第二次生命，承載了她和蕭墨淵所有年少記憶的地方。

如今，隻剩下斷壁殘垣，枯黃的野草在寒風裡瑟瑟發抖，長得比人還高。

她看著這片廢墟，彷彿看到了那個曾經在梅樹下對她微笑的少年。

看到了校場上並肩習武的影子。

看到了月下她羞澀卻真誠的誓言……也看到了最後那場沖天的大火，和他決絕的眼神。

一切，都冇了。

一股腥甜猛地湧上喉嚨，她再也壓製不住，一口鮮血直接噴了出來。

冰冷的雪水混著滾燙的淚水，一起淌過她蒼白的麵頰。

她抬起頭，茫然四顧，眼前隻有白茫茫的一片大雪。

那個曾經會小心翼翼替她拭去淚水、溫聲安慰她的人，早就不在了。

宋清歡再也支撐不住，像個迷路的孩子，蜷縮著身子，失聲痛哭。

哭聲被呼嘯的寒風撕扯得破碎，消散在空曠的死寂裡，無人迴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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