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枕刃 第十二章 入陣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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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陣曲
“敖梁今後陪你上朝，也好對你照顧些。”沈文叮囑著。
沈星亦故作艱難地轉過身子笑道，“兒臣謝父皇體恤。”
回過身，委屈可憐的麵容已被冷淡的嘲笑取代，他推著輪椅至殿門處，敖梁將他擡出，打趣道，“爺今日心情不錯！”
這麼明顯嗎？沈星亦摸著自己滾燙的麵頰，忍不住輕輕笑出了聲，他不費吹灰之力就解決了一樁心事，自然精神清爽，隻不過苦了池兒，一想到她重病臥床憔悴無力，他心中就被勾得癢癢的。
然而沈星亦的笑冇撐過五息，他就望見前麵兩人拉拉扯扯，慕堯誦緊隨安統身後喋喋不休，後者正百般厭煩。
“兩位大人在聊什麼呢？”沈星亦湊在兩人中間笑道。
“德王。”兩人齊聲應下。
“安大人，您前兩日說有重要物件要給本王，現在速速回府取了拿來。”沈星亦雖是看著安統，話中之意卻是說給慕堯誦聽的。
“微臣這就去！”安統感激地望了他一眼，頭也不回地小步跑開。
沈星亦瞥了一眼慕堯誦亂轉的眼珠，“慕首輔。”
“微臣在。”
“首輔大人方纔怕不是在思索本王竟敢背叛皇上？”沈星亦眼眸眯起冷凝著慕堯誦。
慕堯誦抹掉額前汗珠顫聲道，“微臣豈敢汙衊德王！”
“冇有就好。首輔為我朝鞠躬儘瘁，本王不願與慕首輔有誤會。”
“微臣謹遵教誨。”
“好了，您也早些回去吧，慕公子還在府中等您的訊息呢。”
敖梁推著他先行離開，待兩人走遠敖梁才低聲說道，“王爺對安小姐如今十分上心。”
沈星亦麵色如常應道，“是嗎？”
敖梁道，“王爺在此事中本可以獨善其身，畢竟女官考覈在即，王爺為了留住皇上信任，不應給他人可乘之機。起初，王爺對安小姐示好是為混淆視聽，但是方纔王爺威壓慕首輔，並非明智之舉。”
“敖梁，你最近太累去休息兩日可好？”
“爺！”
“三日？”
“……”，敖梁急忙將嘴閉上，悶悶不樂地推著沈星亦回德王府。
沈星亦走後，沈文擺駕交泰殿欲食午膳，徐皇後曾提到有事要講，他今日得空可去看看。
待沈文抵達交泰殿，徐皇後早已安排妥當在大殿門口迎候，沈沁珠站在她身旁已是等候多時。
“恭迎皇上，皇上萬安。”
“都起身吧，沁珠也在，正好，朕今日來是瞭解沁珠的事。”
三人落座，珍饈滿案，沁珠盈笑起身，夾起一塊厚肘放在沈文碗中，“父王龍體康泰乃子民之福。”
“沁珠識得大體，皇後教養有心了。”沈文微鑒一口稱讚道，“皇後膳房的手藝越來越好了！”
“皇上喜歡就好。”徐皇後望著他微笑道，“遲圖前日出題，沁珠答得不錯，你今日可以說給父皇聽聽。”
沈文點頭，“沁珠說說吧。”
沁珠望了徐皇後一眼，於是將答題始末一一講給沈文聽，時間飛逝。
沈文笑道，“皇後教導沁珠有方，若是此舉推行，我朝又可強盛不少，沁珠明日來朝前聽政。”
徐皇後微笑望著她，沈沁珠誠惶誠恐道，“父皇！您曾下令女子隻有通過女官考覈方可參政……”
“沁珠是覺得自己才學不配？還是朕無識人之目？”
沁珠勾唇深笑道，“兒臣遵命！”
“坐下吃飯吧，普通家宴就少些禮節。”沈文扶沁珠起身，晏容死後，他一心繫掛在沈星亦身上，他今日拉沁珠入局，不過是在沈星亦那吃悶虧，以沁珠製衡。
窗外鳥雀啼鳴，徐皇後覺得這聲音悅耳得很，“純時，給殿外的食盒中添些鳥糧，今日皇上前來，百鳥聚集乃是吉兆。”
“是，皇後。”
沈文則擡首意味深長地凝了徐皇後一眼。
“池兒！”何夏言將信箋遞給安池兒。
她接過信紙，目光落在熟悉的名字上。
——德王不允退約。
安池兒目之所及微微一笑，擡眸又向上看了兩行。
——吾據理力爭，皇上遲疑，爾後德王不允退約，皇上大驚，力促約毀。
“多謝孃親和爹爹相助。”
“我們做的這些不算什麼！池兒與德王何時熟識了？”
安池兒否認道，“並不熟識！怎麼了孃親？”
“我能夠入宮照料你全靠德王相助，池兒，我以為這是你特意安排。”
安池兒錯愕，她並未深究孃親為何能夠入宮，“孃親不是受皇後的召見嗎？”
何夏言搖頭，她從懷中取出德王令牌，“是德王。”
安池兒從她手中接過令牌，“這件事您勿讓他人知曉，德王府馬車在此處可供孃親一用。”
何夏言反握著她的手心叮囑道，“今後遇到危險事要儘力避開。”
“池兒知道了。”
這日下午，安池兒要同沁珠一起去宮堂。儘管何夏言百般勸她休息，可是又拗不過她隻能作罷。不過，她也煮了一壺清潤茶要求池兒務必“下午飲儘”。
前往宮堂的宮道上，沁珠瞅著樂晴費力地端著一壺清潤茶笑道，“夫人體貼池兒真叫人羨慕。”
“這等福氣池兒也要與公主共享，公主務必同我一起飲用莫要推辭。”
沁珠很遠就聞到苦澀的茶味竟同中藥般，她是萬萬不會飲用的！突然她清了嗓子神秘道，“池兒猜猜我今日在母後那遇到誰了？”
“莫非是皇上？”
“池兒如何知曉！”
“公主回來不久，皇上的賞賜便跟著進來，我鬥膽聯絡竟是猜對了！”
這對安池兒來說不難猜測，她來宮中已有月餘，沁珠每日隻去皇後的交泰殿請安、報學，這些時日不曾受沈文召見、也未見他半分賞賜，沈文似乎有沈星亦在身側有恃無恐，難道今日沈星亦惹怒他了？
“多虧池兒的稅入之計，父皇命我明日入朝聽政！”
“恭喜公主！”
沁珠連擺手，語中滿是擔憂，“你知我知功臣是你。不過父皇本就打壓女官，晏容薨逝後女官更是所剩無幾，如今再以女子身步入朝中並不容易，明日起怕是不得安寧了。”
安池兒淺勾唇角溫聲道，“臣女願意為公主儘股肱之力，謹尊公主利益，絕不背棄！”
她如今在宮城已有月餘，眼看生死選擇皆不自由，又想要找出那三條線索更是難於登天。正值她勢單力薄之際，無法與沈文抗衡，不如藉此機會與公主結為同盟，若要破局、必先入局，她今日看到這個機會了。
待安池兒回到西殿，何夏言已經乘坐德王府馬車回安府了，她望著空無一人的房間心中有片刻失落。
翌日，乾清宮中亂成一團，朝中大臣見公主登朝，頓時哀鳴不絕彷彿踩了他們的痛腳。
“皇上，萬萬不可啊！”
“微臣認為這十分不妥，皇上三思！”
沁珠身著正紅朝服站在前方，她昨日高估這些大臣了。對於她的存在，他們今日連一刻也容忍不了！不過有聲音總比冇聲音好！她昨日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她側目瞟向另外一邊坐在輪椅中的沈星亦。
沈星亦此時全然超脫，他早就看透沈文製衡之術的把戲，不過這次的對象居然是沁珠，看來沈文也真的冇有辦法了，畢竟廢除女官是沈文的決定，今日他又允許沁珠上朝，想必他心中也十分掙紮吧。
沈文聽著“嗡嗡”之聲有些煩了，他有時恨不得將這些多嘴的大臣們統統拉出去斬了！他的指尖摩挲著不甚光滑的龍首，冷哼道，“沁珠在稅入之事上見解頗深，朕倒是從未聽各位大臣在此事上有何高見，你們隻會向朕索要銀兩！不是這裡水患需要賑災，便是那處房塌需要重建。”
他愈說愈氣，“砰”地一聲將手中捏著的奏章扔在地上，方纔振振有詞的大臣們立馬熄聲，眾人紛紛側目看嚮慕堯誦。
慕堯誦壯著膽子上前勸解道，“公主才識過人，乃是皇上和徐皇後教導有方，皇家學識深厚、淵博，他人怎敢有疑？隻是公主平日在宮堂習業，我等對其一無所知，實在慚愧，不知公主可願賜教？”
沈沁珠聞言白了他一眼，這死老頭！她望向沈文說道，“既然慕首輔提了要求，沁珠不敢拒絕，謹遵父皇安排！”
“你們雙方都冇有意見，公主就找個時機帶各位大臣見識宮堂所學。”沈文樂得見她們內部解決紛爭，他俯視沈星亦，後者今日的沉默叫他還有些不習慣，“德王，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
思忖中的沈星亦突然被叫到甚是錯愕，他本以為沈文會多冷落他兩日，“兒臣遵旨。”
“好了！無事退朝。”眼看沈文已從禦座起身卻被一人匆匆叫住。
“皇上留步！微臣還有一事。”
沈文邁出去的腳步不情願地收了回來，他坐回禦座懶懶地看向講話之人，“原來是崔愛卿，說，何事要報？”
崔冰品昨日聽聞慕府和安府的姻親不僅被皇上取消，兩家還鬨了一出大戲，簪花宴那日，他的女兒崔雅裡與德王結為一日“簪花侶”是難得一見的緣分，既然前麵兩家婚事不成，若是崔家藉機能夠與德王牽上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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