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枕刃 第三四章 雨後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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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後晴
這種溫和語氣，從她與沈星亦奪玉令失敗的時候後，再也冇有聽過。
倘若放在往日她定會感動，可她方纔得知他為豈舒賜婚，她隻覺得父皇偽善至極，她微笑側身將膝蓋抵在兩人之間，看起來兩人麵麵相對、親密無間，實際上沁珠將所坐之位又向後挪動幾分。
沁珠笑道，“此前並無間隙，今日何來疏遠？”
此話講得微妙，她不動聲色地將沈文的話給推了回去，她雖是在笑，可這明媚笑顏冇有絲毫溫度。
沈文終於收起寒暄，“今日叫你來是有正事！你的開市之策父皇覺得不錯，你用心了！”
沁珠微笑不語，她倒要看看父皇兜了這麼大一圈，到底在賣什麼關子。
沈文繼續道，“隻不過此事滋事重大，稍有不慎便會叫朝中大臣不滿，你勢必要謹慎對待，免得誤了你的女官考覈。”
沈文望著她，他想看到什麼……她跪地感激？涕淚橫流？感謝他的關心，說出她早已知曉的事實？若是他真的關心在乎，又怎會在關鍵時候為豈舒賜婚，令自己孤立無援！
沁珠忽閃的明眸望著他道，“父皇所言極是！”
沈文滿意點頭，徐皇後精於算計，沁珠卻在看似聰明和實則愚笨之間，剛剛好能夠被他掌控，於是他小心地扶起沁珠，目光綿長地叮囑著，“沁珠今後有任何需求，都可直接來與朕講。”
沁珠高興地蹦起來，她怎麼可能會再次相信他。若非常大人今日告知，她現在還會被矇在鼓裏，父皇現在一定覺得自己很蠢吧，她的冷笑從他說出那句“疏遠了”之後，再也冇有停下來。
“多謝父王，若非有父皇相助，又怎會有今日的沁珠。”沁珠按捺住心中抽搐和對自己真心的背離，她每次和沈文共處一室，都會變得不像自己。
沈文心中得意，“無事了，你回去吧。”
沁珠從乾清宮退出便喉中作癢開始乾嘔，這短短的一刻鐘竟如一年那麼漫長，這時，身旁傳來了熟悉的惱人聲，她瞥了那人一眼道，“你家王爺如今不在，你倒是傳承了他惹人煩的衣缽。”
敖梁嘿嘿一笑也不生氣，沁珠這才注意到他禦前侍衛的盔甲，頓時驚呼，“沈星亦到底去哪了，竟然把你留下？難道他要死在外麵，管不了你了嗎？”
“公主您快呸呸呸！怎麼說這不吉利的話，我家王爺命長著呢！”
“敖侍衛。”沁珠盯著敖梁，“你家王爺是犯錯誤自己逃了吧！隻是他也太不仗義居然不帶你一起。”
“公主多慮，我家王爺隻是替皇上辦事去了。”
“哦，是嗎。”她纔不信，沈文的過度親密十分異常，肯定是沈星亦出事了。
“公主！”安池兒邁著快步走來。
“安小姐。”敖梁殷勤喊道。
“敖侍衛。”她快速地看了他一眼微微點頭。
“那我便退下了，兩位告辭。”
待敖梁走遠了，安池兒的焦急神色便儘數泄露，“今日怎比往日遲了這麼久，您冇事吧！”
沁珠安慰道，“我冇事，父皇留我講了兩句話。倒是你，看起來神色慌張，出什麼事了？”
安池兒看她既冇有受傷，神色和語氣也冇有不對勁，便鬆了口氣道，“方纔常大人來為豈舒請假，隻是他對我比較忌憚和迴避，想必是因為昨日朝中受訓。”
沁珠沉聲道，“池兒，你我二人非軟弱之輩，我有話直講，父皇昨日為豈舒和陳大人賜婚了。”
安池兒遲疑道，“豈舒……也願意嗎？”
沁珠搖頭，不知道——！目前什麼都不知道，她們隻是被推動。
沁珠道，“豈舒逃避此事躲在家中，常大人請我幫忙，但我竟不知該如何作為。”
“公主，擇日不如撞日，今日便去常府一趟吧。”她看著沁珠，從容一笑，“畢竟留給我們三人的時間不多，不如早早行動。”
是了！沁珠看著她粲然一笑，池兒最擅解題，她怎麼忘記了！
三言兩語間，兩人一合計便篤定地往常府前行。
漸漸地接近午時，暑氣上升。
常府的時通閣裡，常豈舒卻將自己悶在衾被中，她已經這般直愣愣地窩了整個上午。
常義機在一旁唉聲歎氣、左右踱步，不知道如何是好，他今日上朝前，豈舒便是這個樣子叫了也不答應，待他下朝回府之後，還是這個樣子，他費儘心思地揣測，搞不懂她現在的狀態是開心、還是不開心？於是他隻能一個一個問起。
“舒兒，你是不喜歡陳大人？”
“……”
“那你是不願去宮堂了？”
“……”
“爹爹今天早晨碰到了沁珠公主和安小姐……”
“做什麼？”
他終於觸動了她的關鍵詞，常豈舒翻滾著從衾被裡鑽出來，滿頭青絲淩亂地糊在臉上、耷拉在肩上，身上的裡衣也褶皺的不成模樣，常義機看著她一陣心疼，口中卻支支吾吾地賣起關子。
“也冇做什麼，隻是簡單地聊了兩句，舒兒若是感興趣的話，不如自己去宮堂……”。
“我不去，我被毀了。”她說完又悶悶地躺回床上，猛地拉起衾被蓋在身上，將常義機嚇了一跳。
常義機急道，“被毀了，哪裡被毀了？誰乾的！看我不打死他！”
衾被又猛地被掀開，從她口中傳出的清晰聲音將他釘在原地。
“皇上。”
常豈舒看著他先是蹙眉，轉而想到了什麼，又是一副惡狠狠的表情，便知道爹爹心中居然真的在盤算，她就更加傷心起來，轉身把自己塞在衾被中，悶悶地說著，“你彆管我了，我胡說的，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常義機看她心裡煩悶，一言不發地走出去，小心地關上房門。
此時房中又隻剩下她一個人，此時隻能夠聽到她自己微弱的呼吸，不過片刻，房門又被打開了。
“爹爹，我不是說了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嗎！”
“豈舒，是我。”
常豈舒頂著衾被站起來，她朝著安池兒跑去一把將她抱住，“池兒……”
豈舒將整個人又連帶著衾被的重量都掛在她的身上，好在她體力尚可，一時半會還是撐得住的，門外的沁珠微笑看著二人，小心地將門關上。
門外，常義機小心地伺候在沁珠的身側，他心中翻江倒海，自己似乎低估了三人間的感情，方纔在宮中他對安小姐的迴避，對她來說竟是如此的不公正，而這僅僅是因為皇上之言。
常義機道，“公主竟來得如此之快，微臣心中感激。”
沁珠應道，“常大人，我向來慣不會安慰人的，如今冒昧帶來了安小姐，想必大人不會怪罪吧。”
“不會不會，微臣豈敢！安小姐聰慧過人，又受公主賞識、小女敬愛，乃為青年才俊，微臣感激不儘！”
“如此甚好。”
常義機額頭直冒冷汗，他小心地擡首瞟了一眼沁珠，發現她並無怪罪之色才稍微放心，有公主相護，安小姐定有過人之處。
況且公主年輕又這般有為，對自家小女更是重視，而皇上已經垂垂老矣……他心中一盤算，也冇有必要惹公主不高興。
沁珠餘光裡瞥見他眼神溜溜地轉，這常大人並非愚笨地逢迎賣弄，心中多了一份賞識。
明日高懸，地上的雨水漸漸蒸騰，微風捲著濕潤空氣吹在身上，叫人神清氣爽。
兩人隻言片語間，便對彼此的印象整個大反轉，門外的氣氛頓時變得融洽起來。
常義機邀約，“此事怕是需要些時間，不如微臣陪公主先去亭中飲茶。”
“也好。”
常義機請沁珠先走，兩人一前一後走了不過五步遠的距離，身後的門突然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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