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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枕刃 第四五章 闖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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闖獄門

安池兒垂眸盯著掌心,今日在安府密廊中取下琉璃盞時她不覺疼痛,傍晚在交泰殿外,她的手摁在散發著餘熱的石磚上亦不覺得痛,反而現在,在沁珠麵前,刺痛的手掌開市提醒著她手心的傷。

“池兒你受傷了!”沁珠隨著她的視線望去,頓時低聲驚呼。

她望著沁珠將琉璃盞扔在桌上,一邊跑著一邊著急地嚷嚷,翻來覆去地尋找,“藥箱呢?藥箱呢池兒?”

安池兒的目光落在裝著琉璃盞的木盒上,提醒道,“藥箱在這兒呢!”

沁珠猛地轉身,不壞好氣地說道,“好池兒,莫要逗弄我,箱裡裝著琉璃盞,裡麵的藥去哪了?”

她應道,“藥在書案上,公主。”

“找到了!”沁珠帶著藥瓷罐和棉布折身走回,“我給你清理傷口。”

安池兒抿了抿唇,半垂眼眸,她的眼神幽微,突然地她縮回手臂,語氣冷淡道,“不必了,公主。”

沁珠臉色頓時變得煞白,她咬著唇角,擡眸道,“為何?”

安池兒緩緩轉身依偎著桌案,她的容隱冇在陰影中,晦暗難明,半晌,黑暗處傳來她模糊的聲音,叫人聽不清楚

——愧疚,一舉一動都是被設計的愧疚,叫沁珠軟心的愧疚快要把她淹冇。

她合上眼眸,遠處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想必沁珠要被自己氣走了吧,隻是她未曾想,正是沁珠罵罵咧咧地走來扳直她的身子,“你的心,又冷又硬,就是寒天裡的笨石頭!”

安池兒任由沁珠拉著自己的手腕,沁珠死盯著她,惡狠狠地說道,“伸出手來!”

她從未見過沁珠這般模樣,有些被她嚇到,於是老老實實地將手掌交出去,不敢言語。

沁珠在棉布上猛倒清酒蓋上她的掌心,她害怕地輕抽回手,突然鼻中一酸呢喃道,“痛死了!”

安池兒緊閉著眼,手掌傳來密密麻麻的刺痛,她突然想起來那晚燭火飄搖,何夏言萬般叮囑她保命為上,儘管今日在密廊中她安排了何歸救命,可是確實有那麼一瞬間。

沁珠擦著酒水的手輕柔了,於是道,“痛嗎?”

安池兒被她緊緊盯著,先是搖頭,然而搖到一半卻又緩緩地點頭,於是沁珠安慰著,“彆怕,就快好了。”

沁珠放下染了浮灰的棉布,拿起藥瓷罐,用指腹蘸著藥膏塗抹在她掌心,一層、兩層、三層……,安池兒看著手掌中厚厚的藥膏,又望瞭望損傷慘重的藥罐,她終於忍不住了,納悶地問道,“公主,有必要塗這麼多層嗎?”

沁珠聞言使勁兒地在她掌心揉搓,惡狠狠地說道,“有必要!都受傷了,怎麼冇有必要!”

安池兒悶聲不語,她注視著沁珠同紗布包紮,過了片刻,安池兒看著被捆綁個結實的手掌,雖然沁珠一片好心,但是她很懷疑在夏日包裹得這麼嚴實,她的手還能好嗎?

“好了!”沁珠笑道。

“多謝……”,她應著。

沁珠聞言搖頭,目光幽深地看著她,低聲回道,“莫要再叫自己受傷了。”

此時屋內淡淡的燭火晃動,兩人的影子被燭火和琉璃碎片牢牢地釘在窗前,霎時間閃耀無比,兩人沉默了片刻,安池兒的目光落在琉璃盞上,奇異的怪笑再次浮現在她的臉上。

“這燈,公主再仔細看看吧!”

沁珠歎了口氣,麵色不快地說著,“我看清楚了,這燈上有字。”

她笑中淚水盈滿,輕柔的眸光凝在沁珠身上,緩緩問道,“是啊,燈上有字,公主看清楚了是什麼字呢?”

沁珠回過頭目光諱莫,她先是避開她的問題,語氣堅定地應道,“安池兒,這若是地獄,我陪你下。”

她終於低聲啜泣起來,沁珠走過來緊緊地攔著她的肩膀,她的頭靠在沁珠腹部,沁珠的手掌輕輕地拍著她消瘦的後背——一段段的骨節分明,她什麼時候已經這麼纖瘦了。

漸漸地,她的啜泣聲愈來愈響,終於變成嚎啕大哭,她牢牢地環著沁珠的腰身,涕淚儘是粘在了沁珠的羅裙上。

沁珠低聲安慰著,“冇事的……冇事了……有我在。”

安池兒察覺到鼻涕和眼淚都掛在沁珠的衣衫,她一頓一頓地停住哽咽,斷斷續續地說著,“你……你的……衣……服……嗚……”

沁珠“撲哧”一聲笑了,溫聲安慰道,“沒關係的……”。

安池兒逐漸止住痛哭,她有時候演得太過投入,已經分不清楚哪些是真實的情感、哪些是虛飾的,但是經過這次夜談,她眉宇間的思慮雖不曾減少半分,可慶幸的是這次有人能夠與她同銷萬古愁。

翌日一早,安池兒早早地收拾停當,在沁珠走後,她同樂晴提起藏在包裹中的盔甲,向後山湖的假山走去。

她在假山後站定,突然向後退去,她眺望著眼前的假山,

——一去五年,過往種種在此刻竟有些不真實。

“小姐,有人來了。”樂晴走到她身旁小聲提醒。

安池兒凝神望著這人走近,她纔看清竟是陳舍陳大人!一想到前日去他家中嘲弄貶斥,於是擔心他是來搗亂,心中不安,她俯身行禮,“陳大人安好。”

陳舍冷道,“安堂生,若非敖侍衛百般哀求,我是不會冒著風險來為你辦事。”

此時,他身後垂麵靜立之人稍微擡起頭,竟是敖梁,安池兒這才放下心。

敖梁道,“安小姐竟未認出我,看來我今日這喬裝打扮果然出神入化!”

安池兒這才瞭然敖梁為何將盔甲留下

——今日僅憑敖梁的身份不足以帶自己進入禦史獄,但若是有位高權重的工部尚書為引,情況便有所不同。

“多謝兩位出手相助。”她瞟了眼臉色鐵青的陳舍,繼續道,“但是前日之言乃是發自肺腑,即便我今日有求於陳大人,我也不覺有愧。”

“你!”

眼看著陳舍就要發怒,敖梁急忙上前調解,他湊到安池兒耳邊低聲道,“安小姐!我昨日苦苦哀求陳大人半宿,他是個硬骨頭極難說服,請您稍給在下兩分薄麵?”

她這才冷靜道,“那日之言事出有因,如今不便解釋。今日陳大人不計前嫌出手相助,我等感激,今後陳大人若有要事,我定當儘心竭力絕無二言!”

陳舍的麵色稍微緩和,他移開目光低聲道,“時候不早了,走吧。”

“等等!”敖梁喊道。

待安池兒將盔甲穿上,她突然問道,“禦前侍衛為何隻有男子?”

陳舍無奈地甩著衣袖,語氣冰冷,“皇上不願身邊有女子。”

“不願有女子又怎會願意又女官呢。”安池兒故作低聲自喃,卻是用了能夠叫陳舍聽到的音調。

陳舍蹙眉瞥著她,安池兒拍著整理好的盔甲疾聲說道,“好了!走吧。”

“等等!”這次是樂晴出聲叫停,眾人回頭看著樂晴,後者為難地看著安池兒,“小姐容貌清雅,怕是叫人見了露出破綻。”

陳舍銳聲評道,“安堂生扮醜也屬英氣儀容,少了敖侍衛的粗獷之氣。”

敖梁伸手摸著麵頰,暗自嘀咕著,“我好歹也是精心保養的乾淨清爽,哪裡來得粗獷。”

安池兒聽罷便從袖中拿出手帕,可這雪青手帕也同金烏盔甲不稱,此時敖梁在身上摸索,突然從袖口摸出福袋,安池兒眼睜睜地盯著他從福袋中取出——敖梁將摺疊之物在空中抖了抖——一隻黑色麵罩。

敖梁得意地將麵罩往她麵前一推,樂嗬道,“彆客氣,安小姐!”

安池兒目光複雜地望著他,然後小心翼翼地伸出兩隻手指捏著麵罩,她為難地扯著嘴角,最後又凝了他一眼艱難說道,“多謝你,敖侍衛。”

陳舍終於臉色通紅地憤憤道,“敖侍衛,您隨意將私人之物給予女子,恐有不妥。”

敖梁的笑僵在臉上,隻見他後退兩步急忙擺手解釋,“這是新的!新的——就是冇有用過的!並非私人之物!”

安池兒這才放心地戴上麵罩,方纔敖梁解釋之前,不是不能用,隻是心中會覺得奇怪,如今解釋清楚便好了,陳舍臉色如常,一行人繼續向禦史獄走去。

而在這時,安池兒才聽到敖梁在自己身後小聲嘟囔,“這還是王爺的東西呢……”

再往後的她便不敢聽了,她又匆匆地瞥了眼擦身而過的假山,沈星亦儘管不在北城,可是整個北城都有他的影子。

可他出城後就冇了訊息,孃親也冇有傳信回來,如今爹爹又身陷囹圄,她正胡思亂想之間,前方傳來陳舍低沉的聲音。

“前方便是禦史獄,我早朝時尋皇上討了文書,安堂生氣勢凶悍些無需講話,至於麵罩……裝作牙痛即可。”

安排得如此周到!她知道今日之事敖梁功不可冇,隻是不知敖梁又是拿什麼作位交換,她壓低聲音答道,“有勞陳大人。”

禦史長吏米時眺望著遠處走來的人群,頭中作痛。從昨日安統落獄,這禦史獄便久違地熱鬨起來,各位大臣都想來碰碰運氣,尋思能否見安統一麵,然這禦史獄又豈是想進便能進的!米時冷哼,卻在看清楚來人後,他厚重的臉皮摞在一起,笑眯眯地迎上說道,“陳大人今日也來看望安大人的?”

“米時大人,我奉皇上之命前來,讓行吧。”

米時立馬斂笑正色,他湊道陳舍耳邊說道,“陳大人,恕下官實在不能通融,您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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