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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枕刃 第四八章 陳私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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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私情

安池兒最擔心的就是沈文不給她解釋的機會,她語氣誠懇道,“回皇上,臣女與德王的私情本有玉佩作證,然而前日,臣女借開市勘察之機回府後遍尋不見,如今想來應是遺落在安府中。若皇上給臣女些時間前去安府尋回,這塊玉佩就可證明臣女所言之實。”

沈文瞅著她沉思片刻,他從案前檀香木盒中取出一物,又悠悠地走到她麵前問道,“你所說的可是這枚?”

她稍微擡眸,快速一瞥急忙否認,“不是。”

沈文在試探!他仍在懷疑她說謊,但他手中的並不是沈星亦給她的那枚玉佩,片刻,沈文又從胸口取出一物問道,“這個呢?”

安池兒故作吃驚道,“正是此物!隻是,玉佩怎麼會在皇上您的手中?”

沈文銳目似箭,字句緩慢道,“若你作假,你之心機真令朕害怕。”

她俯身埋頭急道,“臣女所言句句屬實!這玉佩此前臣女日夜攜帶,不會認錯!”

“這是從安愛卿身上掉出來的。”沈文突然道。

安池兒立馬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她喜色盈麵道,“原來如此!果真是遺落在安府,又叫爹爹拾了去!臣女多謝皇上!”

她說完雙手伸向前方想要抓回玉佩,沈文卻猛地一退叫她落空,她暗地咬牙又茫然無措地擡眸,霎時間委屈道,“皇上這是何意?此物於臣女意義不凡,還請皇上歸還。”

沈文冷言逼問,“你倒是說說,這玉佩如何意義不凡?”

她揚起紅透的麵頰,怯生生地望著沈文又猛地垂眸,視線在花磚墁地上亂飄,驚慌失措道,“這……這怕是不能講的……”

沈文不耐煩地蹙眉,催促道,“你若是今天不將玉佩之事講個清楚,依朕看安府也不必再留!”

安池兒見終於吊足了他的胃口,於是怯生生地又瞅了他一眼,語中滿是嬌嫩之氣,“此物是德王送給臣女的定情信物。”

沈文頓時暴跳如雷,一雙冒著火星的雙眸四處掃射,所到之處都被他充滿恨意的目光燒了個乾淨!他怒聲道,“你放……胡扯!”

安池兒瞟著沈文氣得踱步,困惑更深——即便安家是他的眼中釘,他恨屋及烏地厭惡自己,然而聽到德王有心儀之人,他的態度居然不是欣喜,反而是……惱怒?或者……她又悄悄地瞥了一眼,那是憎恨?

是他對安家的憎惡已經到了沾染有罪?還是說他心裡害怕……害怕什麼?她猛然回想起了密廊內的琉璃盞,害怕……那個嗎?

安池兒微微搖頭甩開揣測,她再次低俯背脊,語氣誠懇道,“皇上威嚴在上,臣女微弱,豈敢妄言!”

沈文驀地轉身怒不可遏,“放肆!君威豈是你言辭間能夠隨意提及?!”

她急忙認錯,“臣女有罪!”

須臾間,沈文的怒火突然又消失了,他冷聲道,“你如何證明是德王給你的信物?”

她居然被這個問題給難住了,於是牙關緊咬——什麼證據?什麼證據?什麼東西是大家都不知道,隻有她知道的?她腦力飛旋關於沈星亦的資訊卻屈指可數。

他喜好菜肴?

——不知。

他依戀何處?

——自己的房頂?罷!亦是不知。

他珍視何方?

——不……有了!

她思忖片刻,篤定道,“回皇上,德王珍視之處乃是王府園圃中連綿不絕的無儘夏。”

沈文冷笑道,“看來你一把火燒掉德王府是早有預謀,你這安家小女到底是真瘋還是假傻。”

安池兒知道他在罵自己——真瘋和假傻,這不都是一個意思嗎!可她隻能裝作聽不懂。於是她微笑不駁,反而輕飄飄地反問,“多年前砍儘園圃之舉,皇上究竟又心思如何?”

沈文突然臉色泛紅低聲嘟囔,“不就是砍了他兩棵樹,至於斤斤計較到現在嗎?”

安池兒聽他囈語,心中早已寒冰淩冽,刺得她心疼。

——我燒園圃是助他假死脫身,而皇上你砍儘園圃又是為了什麼?

她太想質問沈文了,然而她隻能不動聲色地在袖間手攥成拳。她今日有求於他,不能叫他難堪,安池兒先是掩唇癡笑,然後立馬肅色道,“臣女今日前來有一事相求還望皇上恩準。”

沈文瞥著她道,“講。”

安池兒凝聲道,“請皇上允諾臣女出城尋回德王。若有德王佐證,皇上便知臣女言中真假,亦知……家父忠心。”

她低垂著頭終於將目的陳出,她對提議並非有全然的把握,但沈文如此大費周折,不就是想找出沈星亦所在,她賭!

沈文沉默,乾清宮內流淌著漫長的寂靜。石齊不知何時悄聲杵在大殿西側,安池兒瞟了他一眼隻見他神情倦怠,她蹙眉斂回目光,今日氣候不熱,石齊何故……

“朕允了。”沈文聲音如金石落地般鏗鏘有力。

她收心大喜卻屹然不動,她還有一事要問,權當是為宮堂這條船探探前路,於是試探道,“臣女懇請皇上授予官職,如此可使臣女在途中調動官力,也能夠早日找回德王!”

沈文瞟著她陰沉道,“得寸進尺。”

安池兒再言,“臣女都是為了皇上和德王,天地可鑒、日月明心!臣女懇請皇上允諾。”

“我朝不用女官。”沈文將禦牌遞給她,繼續道,“金令如朕親臨,另外,敖梁與你同去,他在朕眼前晃得心煩!給你十日。你今日火急火燎前來認錯想必都知道了,獄中苦寒,安愛卿可等不了你那麼久。”

十天……她輕歎口氣聽到後麵的話卻又馬上繃緊神經。好在今日雖然驚險,但爹爹的命終於在自己手中了,她俯身領旨,“臣女遵命。”

沈文又將玉佩遞給她,同時笑道,“他若當真傾心於你,這玉令的秘密你也應該知曉,你今日去將這銀錢收回送入宮中。”

安池兒本是要起身離開,突然聽到沈文要錢,她又重重地跪了回去。

沈文要拿走她的錢!

——他居然敢覬覦她的錢!那可是她的錢啊!是她未來商景的奠基石啊!

然而,她也隻是在心底怒了一下,立馬熄火笑道,“這是自然,臣女今日就將這銀錢送回宮中。”

沈文終於滿意頜首。

安池兒將禦牌和玉佩輕輕拿在手中,思緒萬千,她曾因玉令得到過短暫的財富,轉眼間爹爹又因它鋃鐺入獄,今日玉令又使時局起死回生,令她重獲一線生機。

福禍相依,因果成環。

她虔誠地俯身,不為沈文、不為君威,隻為這萬千世界的無窮生機,隻為在這無窮生機中選擇勃然怒放的她自己。

“臣女告退。”

——卻不是真的告退,她心中還有很多秘密無處安放,仍然需要找到對應的真相。

琉璃燈盞內壁刻字,她還未勘破其中真意,然而表意就已經令她惶恐不安;今日沈文拒絕為她授官,他厭惡女官,恐怕宮堂在他眼中就是個笑話;還有那座假山,遲圖為何將過錯推到沈星亦身上……

她環抱著兩塊令牌走出乾清宮時,門外金烏高懸,閃耀著璀璨金光。

她伸出一隻手遮蔽著刺眼的日光,微微眯著眼睛,空曠遼闊的平場令她的心情舒暢了些。

“呼——”

她沉重地撥出口氣。

“天光大明。”她低聲自語,“今日還長著呢。”

正在此時身邊有人靠近,影子卻先人一步抵達,而她無需回眸便知是敖梁。

敖梁低聲道,“安小姐,安大人無事了,方纔石齊去了禦史獄。”

是啊——無事了,她在殿中就已知曉。

“敖梁。”她溫喚他一聲,回眸道,“抱歉啊,你要與我出城同尋沈星亦了。”

敖梁轉身避開刺眼日光,目色愧疚,他雖是問句,語氣卻極為肯定,“安小姐,是我家王爺給安大人帶來麻煩了嗎?”

她淡笑不語,稍微思索片刻,搖了搖頭,說了些自己也模棱兩可的話,像是啟示、又像是安慰,“自始至終都不是誰給誰帶來了麻煩,倒像是……我們的命運被緊緊地捆綁在一起,牽一髮而動全身,隻要做出一個決定,便一定會影響到後麵的結果,誰都逃不掉。”

敖梁僵在原地抓耳撓腮道,“小姐您的話聽起來很是悲慼,可是您又這般笑著叫我心裡更加難受。其實我昨日就辭去了禦前侍衛的職務,宮裡實在太悶,去哪都不自由,我平日又同王爺一處懶散慣了,趁機能夠同您離開北城,我心中倒是還高興些!”

“謝謝你,敖梁。”安池兒燦然一笑,語氣頓時也輕快了些,“我們走吧,還有很多事要去做呢。”

話音剛落,她大步跨進熱烈的陽光下,在平場上小步疾跑,一邊又舉起雙臂旋轉前進。她高仰麵容,讓暖融融的光線傾灑臉頰、照耀通身;她細嗅著白光灼燒著揚塵的苦味,耳中捕捉著晨風捲起裙衫翩躚聲,她深深地勾起唇角,禦牌和玉令分彆在她的左右掌心微微發燙。

“呼——”

她輕柔閉眸,唇角笑意絢爛絢麗,金光越過她的眼簾,如棱鏡般折射著眼尾一行清淚,待她再次睜開雙眸,目光頓時淡得能夠擠出水來。

“敖梁,跟上啊!”安池兒笑著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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