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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枕刃 第四九章 逼禦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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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禦麵

清脆笑聲從殿外傳來,沈文手中的瓷杯卻越捏越緊。

“嚓——!”

瓷杯應聲開裂卻並未散開。

沈文恨極,他使出蠻力將瓷杯摔在方纔安池兒跪著的地方。

“嘩啦!”

——今日連個破杯子都要跟他作對!

碎瓷片在日光下折射著刺眼光芒,晃得人眼睛痠痛發昏。

沈文麵色陰沉猛地起身走向後殿,石齊小心隨後,殿中霎時間靜默無言。

這邊,安池兒抵達安府下了馬車後在門前站定,她仰望著府門牌匾看了很久,長坤從府中出迎,靜默地立在她身側,半晌,她微微一笑,終於開口說道,“坤伯,勞煩你將剩下的金銀都裝上馬車。”

“是,小姐。”長坤冇有多問,他麻利地忙活起來,不過片刻,四輛馬車已經裝滿,“小姐,府中四輛馬車皆已滿載,剩下的那些……”

時間緊任務重隻能運送些了,於是她應道,“待馬車回來時再裝回車上,但是隻裝不運。”

“知道了,小姐。”

正在這時,樂晴揣著青雲齋的糕點回來,敖梁也拎著長景樓的兩盒食盒走來。

“小姐。”

“小姐……”

兩人異口同聲,而敖梁卻欲言又止。

安池兒詫異,卻又見他不講,於是登上馬車,載著從長景樓掠來的金銀朝宮城內庫駛去。

她望著封樁庫緩緩關上,又吩咐車伕在宮城北門等候,自己帶著樂晴和敖梁走向禦史獄,她還有最後一件事情要做。

已是晌午,安池兒憑著沈文的禦令,不費口舌進入,然而此時安統的狀況早已不如晨前那般樂觀。

她盯著安統透過薄衫的血跡,輕輕用顫抖的指腹擦過,旋即咬牙切齒地恨聲道,“他怎麼敢動刑!”

沈文該死!她怒火燎原已是趨於抓狂,可掌心傳來的鑽心之痛又將她喚醒。

昏迷中的安統察覺到身側有人,他半睜紅腫眼眸模糊間望見是她,他想要撫摸她的臉卻使不出一點力氣,最終喃喃低語了一聲,“池兒……我冇事。”

她擡起衣袖摸索著擦掉血跡,她哽咽喚道,“爹爹……我要去殺了他!”

話音剛落,她旋身疾步跑出禦史獄,怒氣沖天朝乾清宮疾行,敖梁和樂晴匆忙放下手中食盒緊隨她後,門外獄守瞅著三人方纔進去,現又急匆匆地走出,一臉錯愕,安池兒神色陰沉,一把拔出獄守腰間佩劍。

獄守眼睜睜地望著三人漸行漸遠,這纔回神喊道,“小姐,我的佩劍!”他急忙追上,緊跟在三人身後。”

安池兒早已經不顧手心疼痛,她捏著劍柄的手愈來愈緊,昨日燙傷的地方終於滲出點點血珠,血流順著劍柄凹槽一滴滴墜落在地,被鐫在石板上的血花很快被晌午烈陽吸附,凝成深褐色的一團黏稠難抹,遠遠望去竟有種觸目驚心的毛悚感。

待敖梁將乾清宮前的侍衛推翻在地,三人橫衝直撞闖入殿中,石齊瞅見這陣勢驚慌失措地尖叫著,“安小姐!安小姐!您冷靜啊!”

“吵什麼吵!”沈文的聲音從後殿傳來,不過片刻,他便出現在安池兒麵前,溫聲斥責道,“這是怎麼,命都不要了?”

安池兒驟然聽他講話胃中扭痛,她終究冇有憋住,乾清宮內傳出震天巨響,“嘔——!”

沈文頓時麵色鐵青,銳目剜人,他的拳頭鬆緊之間反覆跳躍,最終冷哼一聲站到遠處。

她恨聲道,“我已經告訴皇上,德王府之事罪責在我!我也答應了您的要求!皇上為何出爾反爾對無辜的安大人動手!”

沈文擰眉盯著一旁的石齊,怒聲質問,“石齊,你可知此事!”

石齊“噗通”一聲利索地滑跪在地,拚命求饒道,“小人該死!小人該死!”

沈文獰笑道,“是朕管束侍人不利,你今日持劍逼君是想謀反?”

她的視線鎖著沈文,手中佩劍又擡了兩寸,半晌眼瞼抖動如翼,她五指關節砰砰作響,絲毫冇有後退之意。

沈文妥協道,“請太醫給安愛卿治病。”

“是、是、是……”石齊踉蹌跑開。

安池兒瞥了他一眼,提起佩劍在掌心畫圈,她步步逼近沈文,後者被她的鎮靜定在原地,沈文瞥著她滲出血珠的掌心,冷聲威脅,“你難道還敢殺朕?”

她輕笑上前,擡手將大劍朝沈文身後扔去,金石之聲響徹前殿:

“哐啷——”

安池兒緩緩在他腳前跪下,“臣女不敢。”

沈文冷哼一聲,轉身揮袖走向龍椅坐下,衣袖甩在安池兒的臉上,她的目光中三分嘲諷、七分輕佻,陰沉的眼眸穿透午時厚重的熱浪刺向他,她繼續道:

“回稟皇上,錢財已放入封樁庫,至於佩劍乃是押送金銀所用,並非挑釁君威。然臣女敬重家中長輩,倘若家父傷碰叫做女子的心寒,而正如皇上所見,臣女是個瘋子。”

她緩緩從地上站起,冷目如釘,突然她詭秘一笑,疾速抽出腳腕間的匕首,直逼沈文喉間,她笑語盈盈地望著他,悠悠說道,“臣女不要命的。”

暑氣漸盛,喉間匕首竟傳出陣陣暖意,沈文的目光如一潭死水,平靜無瀾地回望著她,一言不發。

安池兒故作茫然無措,假裝不懂似地問道,“皇上……惜命嗎?”

她掃視著沈文的神情,又細數著他臉頰上細發的毛孔,她撇嘴失望,決定說點刺激的,她彎唇甜笑刀斬亂麻,“這麼多年了,皇上這位置坐得可踏實?”

沈文聞言瞳孔急劇擴張,他不解且厭煩地剜著她,又將她的手腕推遠,“放肆!退下!”

她掌中迴旋收回匕首,徑直走下高台,老實模樣跪在沈文麵前。

他冷哼道,“十日。德王府乃朕欽賜,燒燬禦賜之物的罪名總要有人擔著,你若不能按時帶著德王回來,後果自負。”

安池兒的視線迎上他狠辣的凝視,他視線如火燒的她眼疼,她垂眸應答,“臣女遵旨。”

她話音未落,沈文忙不疊地問責敖梁,“敖梁,朕對你很失望!”

“皇上恕罪。”敖梁悶聲應下。

安池兒瞥著敖梁,又看向樂晴,她終於感到恐慌了:一個人、兩個人她可以護,若是一群人呢?她拿什麼抵抗沈文的君王權勢?隻要他在一日,眾人會安寧嗎?

沈文自信、張狂,他目空一切,言語之間便可奪人性命,“此程結束,你引咎自裁,無需朕言。”

“敖梁……遵旨。”

安池兒悔意頓生,方纔趁時機將他謀殺,今日又會怎樣?念頭一經挑起再也無法剋製,這個想法始終在她腦海裡盤旋。

她真想令他生不如死!她被自己的念頭給驚住了。

安池兒沉浸在思緒中,一直走到禦史獄的門前才停住。經過方纔一番折騰,她想要再進去卻是更難了,門口獄守早已經摺返,他淒慘地苦苦哀求道,“小姐,您就在此留步吧,您若是再進去,小的命難保。”

她駐步反問,“方纔可有太醫來為安大人治傷?”

獄守急忙應道,“來了來了,小姐放心!今後若是小人當值會多關照安大人,今日還請小姐千萬不要進去了。”

她聞言後退仰望禦史獄,她的心已經被關進去了,她是沈文的階下囚,可誰說階下囚不能反殺破局?思忖片刻,她拿定主意不再多言,旋身朝宮城北門走去,那裡早有故人在等。

安池兒望著在馬車前等候的沁珠,心中雖喜,但態度尤為冷淡,“公主,你怎麼來了?”

沁珠握緊她的手腕急道,“今日退朝,我在宮堂左右不見你,午時回到含宜殿,我才從琉淨處得知你去禦前請罪,池兒……”

安池兒注視著沁珠,她恍然大悟方纔的想法如此危險,她搖頭低喃,“我要救出爹爹,公主您……生氣嗎?”

沁珠詫異道,“為何生氣?”

她支吾道,“我在乾清宮逼擊皇上……”

“可父皇先抓了安大人!”沁珠接過軟緞包裹遞給她,“包裹裡有治療掌心燙傷的膏藥,待你回來我會仔細檢查;午時小膳房做得奶餅,我也特地裝進去了,你且記兩日食儘,否則要壞肚子;還有開市的事,不知怎地陳大人今日尋我,他說長景樓會騰出場地叫我們用……”

沁珠正叭叭個不停,她望著敖梁,這便是他與陳大人做的交易吧,讓渡長景樓的空間使用權。

池兒應,“好公主,我都知道了,你且放心。這藥我會用;點心也會食;開市的事,我交代安府管家操持,一切安好,請公主放心!”

沁珠鼻翼急促地翕動,緩聲說道,“你要早些回來,我會留意安大人的。”

“謝謝你,沁珠。”安池兒說完轉身上了馬車,她今日情感過載,急需空間整理思緒。

時間緊迫,馬車很快便駛出宮城北門,她正在車內緩神卻突然想起一件事,於是敲著車門,“敖梁,你午時有話同我講?”

敖梁低聲回覆,“安小姐,我午時去長景樓時遇到一位長者,他自稱是倉城酒樓的管家,一路護送王爺去了葉城。”

“各地酒樓之人,可信得過?”

敖梁思索片刻答道,“晏容司官在世用的皆是可信之人,可如今時過境遷倒是難說,但是王爺確實講過他會先去葉城。”

“我們也直奔葉城。”時間緊迫,有用線索不多,她的思緒在顛簸的馬車中越飄越遠。

沁珠對乾清宮發生的事瞭如指掌,訊息傳得也極快,而對沁珠有所照拂的是徐皇後,這麼說來,徐皇後在皇上身邊安插眼線?

若是揣測無誤,那人會是誰?

她飛速盤算今日乾清宮在場之人,當時沈文屏退侍從,殿中隻有她、皇上和石齊,即便是隔牆有耳,平常人怎能聽得如此清楚?也不會是石齊,他中間被派出,不可能知道事情的始末。

安池兒再次敲著車框,凝聲詢問,“你在乾清宮外可以聽到殿內的議論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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