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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枕刃 第六五章 啟塵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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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塵封

沈星亦摸著身側冰冷的床榻,心中悵然。

池兒早早起身趕往長景樓,昨日長坤同她講,首飾店的裝潢得益於術和的幫助已基本落成,她今日得了空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看,除此之外她還有些彆的事需要處理。

術和激動道:“安小姐!我昨日看到門主,便想著您一定也回來了,冇想到今日這麼早就能見到您!”

池兒瞅著術和難得心中暢快,她快走上前拉著術和的手激動道:“我聽長坤提起店鋪的事多得你的幫助,多謝術和了!”

術和笑道:“安小姐多禮,您快進來看看,若是哪裡不妥我立馬叫人改掉。”

兩人同步踏入店鋪,她滿意地環視櫃檯,又摸上細膩的展示博物架讚賞:“屋內木材的顏色和空間都安排的極為恰當,你真是行家!”

術和凝著她:“安小姐過譽了,您之前要求兩間店鋪一明一暗,可要再去看看另外一間?”

池兒搖首:“我今日一是來檢視店鋪,其二是想看看沈星亦花萬兩金買訊息的地方。”

術和驚訝:“您是想去地下書莊?那裡雖然隱蔽但是距離長景樓並不算遠,我們可步行前往。”

術和仔細確保周邊無人後,快速帶著她在巷中折轉,倘若不是今日有術和帶領,池兒絕無可能找到這個地方的。

半晌,池兒問道:“術和,你對此處很熟悉。”

術和邊觀察著路岔邊答道:“自從爺不知在哪尋得這個地方後,他便令我每五日來此送些銀兩、衣帛和餐食,這兩三年間未有中斷,他對這個地方寶貝得緊。”

“他竟如此上心。”池兒低聲呢喃。

術和側頭問道:“安小姐,倘若有機會,您會帶她們離開這裡嗎?”

“倘若我有機會便會。”她堅定答道。

術和駐步:“我們到了。”

池兒望著眼前平平無奇的民居,隻見術和緩緩扣了三次門,不一會兒就有人來開門,門縫裡麵探出一張清秀麵容,女子看見術和滿臉喜色,於是側身一旁將門打開:“術和姑娘,您今日怎麼來了!”

術和望向身旁的池兒:“這位是陳芸升,這位是安池兒。陳先生,安小姐對書莊感興趣,我今日帶安小姐來看上一二。”

“安池兒?”陳芸升頗為警惕地打量著池兒再次確認道,“安池兒!”

術和笑道:“北城中隻有一家姓安。”

陳芸升聞言立馬將宅門大敞迎她入內:“安小姐、術和姑娘請進來吧。”

池兒詫異地凝了陳芸升一眼,隻見後者緊緊地盯著她,欲言又止。她今日決定來此處是在聽了沈星亦的話後,如今隻要與晏容有關的地方她都會來察看。

陳芸升邊走邊道:“此地名為簡閣,但是我們更習慣稱之為容閣,儘管此前晏容司官百般勸阻,我們還是希望能夠以這樣的方式紀念她。”

“多謝陳先生告知。”池兒垂眸示謝。

然而就在陳芸升講話的空當,池兒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而她方纔就在思量到底在哪聽到過這個聲音,可一時竟想不起來!她痛苦地皺著眉間,心中隱隱不安,她有一種被看透的感覺,這種感覺很不好!

她向術和遞了眼神,可術和雖在生意上極為精明,可官場上人心錯雜,術和全然冇有意會到她的不安,術和興奮地朝裡走,而陳芸升緊堵她的退路,池兒轉身想走卻被陳芸升攔住。

陳芸升正色道:“安小姐,既然來了何不進去看看,況且我還有東西給您。”

術和望見池兒的態度冷如寒冰,她這才反應過來,術和正準備動手卻被身後竄出的人影劈暈,池兒擔憂地忘著術和,陳芸升這才笑著說道:“安小姐不用擔心,這幾年來術和姑娘對容閣極為照顧,我不會拿她怎樣。”

池兒沉默不語任由她逼迫自己往屋裡走去,如今屋內空空如也,然而一片狼藉的地麵上卻顯示了這裡曾經是有東西陳設的,陳芸升壓肩逼她坐在椅子上:“本來晏容死後我便可以回宮,可是冇想到讓你給逃了,這些年來受你拖累,我不得不留在這裡一邊假裝悼念晏容司官,一邊等你上門。這麼多年啊,今日終於讓我等到你了。”

“你是什麼人?”池兒問道。

陳芸升不理會她的問詢,之間她轉身從屋內唯一的桌案上拿起被鎖著的木盒,池兒盯著她神色複雜,她今日來便做好了諸多打算,這番情景並不意外,她方纔在屋外後退一步,暗中有人影浮動,看來有人想告訴她一些秘密。

陳芸升將木盒放在她膝間:“這是我為晏容司官做的最後一件事情。”

“陳先生,鑰匙。”池兒盯著木盒,顫音命令。

陳芸升悶悶地瞅了她一眼,片刻又從袖中取出鑰匙扔給她:“司官曾決絕命令此物必須交到你手中。”

池兒置若罔聞,她小心地打開木盒,從裡麵取出嶄新如初的信封,她擡首看向陳芸升低聲問道:“可曾有人看過?”

“冇有。”陳芸升冷哼一聲。

池兒撕開封口緩緩展開信箋,她說不出自己此時的感覺,當她最深的希冀出現在眼前時,周邊所有事物都變得虛幻,彷彿幻夢一場,隻見紙上用蒼勁的筆力寫道:

“池兒,

見字如麵,近來安好?”

不過短短兩行字,池兒心如刀割,她隻覺得自己的心被撕裂了,無人能夠將其縫補完整,她自座椅起身疾步走到窗邊背過陳芸升,後者撇嘴立在原地。

晏容司官的字彷彿如她本人出現在池兒麵前,隻見晏容一如往常地欣慰笑著,伸手摸上她的鬢角,於她而言亦如愛母,溫聲講道:

“我的時間不多,如今長話短說。你若是能夠讀到這封信,我相信你已經順利重返北城,並且憑藉你的聰慧定能夠為自己謀得不錯的處境。

隻是可惜我看不到了。

我的死是我的選擇,江若寒也是,我們都做了令自己滿意的選擇,所以不必因此去責怪任何人。

我死後,皇上會清除所有女官存在的可能,女官之命途危在旦夕,稍有不慎滿盤皆輸。倘若不在危機開端就做出努力儘力製止,今後天平將會永遠傾向一端,而另一端將處於水深火熱之中,一敗再敗。

池兒,你是我的女兒、是女官複位的希望,無論如何你都要活下去,頂住這份責任。”

她每看過一段就悄悄將那片寫了字的紙撕得粉碎塞進袖中,一邊悶聲哽咽,她覺得嗓子被魚刺卡住,無論如何舒緩都痛癢難耐——“我的女兒”是什麼意思?她隻是有片刻狐疑,並未過多猜想,隻是繼續掃視下文:

“我用我的命替徐皇後擔下罪責,她答應我倘若你皇上傳你入宮,她會給你一個重振女官的機會……池兒,若她冇有做到,你可將其誅殺。”

池兒大腿不支猛地蹲下,她心如刀絞,徐皇後什麼都知道!她曾以為能留在沁珠身邊是後者暗中有計,可她從未將此與晏容司官聯絡起來,她神情悲慼,轉身靠在牆上極其孤獨:

“星亦是夏言之子,而你是我的女兒。這件事隻有我、羅歧、夏言和星亦四人知曉,如今你也知道了。倘若你對來龍去脈感興趣,沈星亦身邊的醫師可以將一切告訴你。至於你是否要將真相公之於眾,如今隻能憑你獨自考量。”

池兒緩緩閉上眼眸,她知晏容司官向來對自己親切友善,無論是首飾設計還是陰謀心機,司官都毫無保留地傾囊相授,她一直以為這與司官和孃親是閨中密友的緣故……而孃親,孃親對她全力愛護,後來她在宮宴上受傷,孃親又對沈星亦百般責備

——她今日才覺得自己虧欠沈星亦。

自打幼時起,她在安府無憂無慮,原來一直以來她偷走的是沈星亦的人生。

她思緒至此極為神傷,垂首盯著信箋,卻看到司官寬慰:

“你定會覺得愧疚,我知你會如此。因此星亦向我求玉令時,我已將事情原本講給他聽,隻是他並不吃驚仍堅持向我索要玉令,你再遇他便能從態度中窺得一二。更何況,你們二人的私情遠超我以為,因此我不再多描筆墨。”

池兒難得地折下這片紙冇有撕碎,她小心翼翼地將紙片塞進裝著玉令的錦囊裡

——沈星亦的態度……自回北城之日起,他就一直在幫助自己,許是她佯裝失憶,沈星亦也從未主動提起這些真相,反倒是任由她驅使折磨,毫無怨言。

沈星亦一字一句清晰的“利用我”如今反覆敲擊在她心頭,直到今日讀到晏容司官的信,她這才明白沈星亦一直以來在暗中指代,他試圖喚醒她、提醒她,他從未忘記四人多年前的約定。

她的心扭作一團,隻有迷上眼睛才能勉強集中注意力看清紙上的字,可不知後麵產生了何等變故,晏容的筆跡愈來愈潦草,池兒儘力打撈模糊難辨的字跡,卻像用手去抓空中的一縷雲煙,煙霧在掌心四處逃逸:

“待你回來時局勢變遷,朝令夕改已是平常,如今我能留給你的隻有真相,安府中的秘密你……”

隻言片語模糊難辨,“安府”二字的下筆毫無章法亂作一團,可她還是出於熟悉認出來了,珍貴的信件變成漫長的省略,幽幽地蕩在池兒心尖。

池兒盯著掌心的碎屑將其收入袖中,她緩緩站直身子,順手取出藏在腳腕處的匕首。

陳芸升瞅著牆角不語的她頓時有些害怕和忌憚,她與進來時有些不同了。

池兒啞聲道:“沈文腳下的飯當真比晏容手心的飯更合你口味?”

陳芸升不明所以,驟然被她一句話氣得臉色鐵青,卻又不知從何反駁。

池兒繼續諷刺道:“你今日是要帶我去領沈文的獎賞?用什麼罪名——謀反?窩藏女官?”

“你的話荒唐至極。”陳芸升突然冷笑一聲,“哪個女官會不長眼為他賣命!”

池兒反駁:“宮堂管事的位置隻有一個,為何是遲圖卻不是你?五年前你不是也在延寧宮嗎?”

陳芸升極其驚訝,片刻又恢複平靜:“你的失憶果然是裝的!你就如此相信自己的推論?”她走到池兒麵前奪去後者的匕首,繼續說道:“你這般自信,倒不如與我同去看看真相。”

池兒被她拿走匕首,又任由陳芸升推著她上了後門外的馬車。

眼看著馬車朝著宮城方向駛去,她還有什麼好解釋的!池兒嘲弄道:“倘若不是我像的那般,你又帶我進宮做什麼?”

“很快你就知道了。”陳芸升語氣淡淡的,瞥向池兒的袖口,“司官珍重至極的信件倒叫你隨意給撕碎了。”

池兒愣怔了,她思忖片刻應道:“司官說,謝謝你。”

她說完餘光瞅著陳芸升,隻見後者聞言微不可察地勾著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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