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鋪的千年客 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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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二開始，專業課變得更加繁重，野外實習也多了起來。

我們去了祁連山，去了柴達木盆地，也去了河西走廊。

我背著幾十斤重的地質包，拿著地質錘，在戈壁和山脈間穿行。

麵板被曬得黝黑，手上也磨出了厚厚的繭子，但我樂在其中。

每一次在野外發現一塊特殊的岩石標本，每一次在顯微鏡下看到礦物奇妙的晶體結構，都讓我感到由衷的快樂。

周教授看我踏實肯乾，又有天賦，便將我吸納進了他的課題組，參與一個關於西北地區構造應力場研究的國家級專案。

我成了整個課題組裡年紀最小的成員。

我的人生，正在朝著一個我從未想象過，卻無比熱愛的方向，穩步前進。

而林家的訊息，我都是從母親偶爾打來的電話裡，零星得知的。

林清瑤的孩子，果然沒有保住。

據說是在一次酒會上，陳旭為了一個女明星，當眾給了林清瑤難堪，兩人回家後大吵一架，林清瑤動了胎氣，大出血，差點連命都丟了。

“你姐姐她……太可憐了。”

電話裡，母親的聲音充滿悲傷，“陳家那邊不僅不安慰，還怪她沒用，連個孩子都保不住。你爸氣得去找陳家人理論，差點跟人打起來。”

“那他們……離婚了嗎？”我問。

“離不了啊！”母親的聲音拔高了八度，“我們林家和陳家的生意都綁在一起了，怎麼離？你姐姐隻能忍著。晚晚，你姐姐現在身體很差，心情也不好，你……你能不能回來看看她？”

又來了。

又是這種熟悉的論調。

在他們眼裡，我彷彿是一個沒有自己生活、可以隨時被召喚的工具人。

“媽，我正在跟一個很重要的專案，實在走不開。”

我冷靜地回答，“請替我跟姐姐問好，讓她多保重。”

“你怎麼還是這麼冷血！”母親的指責脫口而出，“那是你姐姐！”

我沉默了。

上一世我被抑鬱症折磨得夜不能寐，向她求助時，她是怎麼說的？

她說：“林晚，你就是太閒了，才會胡思亂想。你看我，又要管公司，又要應酬，哪有時間生病？”

她把我的痛苦，歸結為我的矯情和無病呻吟。

所以，對不起。

這一世，你的痛苦，我也無法感同身受。

我們各自承擔自己選擇的後果，這是成年人世界裡最基本的公平。

掛掉電話後沒多久，我接到了父親林東明的電話。

這是我來蘭州之後，他第一次主動聯係我。

他的聲音聽起來疲憊不堪，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軟弱？

“林晚，你姐姐的事，你媽都跟你說了吧？”

“嗯。”

“……我知道，過去是家裡對不住你。但現在，家裡出了事，你姐她……需要人陪。你能不能……先休學一年，回來陪陪她？”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休學一年？

為了陪一個根本不把我當回事的姐姐？

他憑什麼認為，我會為了他們，再次犧牲我自己的人生？

“爸，”我的聲音冷得像冰，“不可能。我的學業比什麼都重要。姐姐需要人陪，你們可以請護工，可以請心理醫生，而不是讓我休學。”

“你！”電話那頭，他似乎又被激怒了，“你眼裡還有沒有這個家！你姐姐都這樣了，你還隻想著你那點破石頭！”

“對。”

我平靜地承認，“在我眼裡，我那點‘破石頭’，比你們那個虛偽的家，重要一萬倍。”

說完，我結束通話了電話，並將他的號碼拉進了黑名單。

我知道，這個電話，意味著林家可能真的遇到了麻煩。

林清瑤和陳家的聯姻出現了裂痕，這必然會影響到林家的生意。

上一世，林家的公司就是在林清瑤流產後開始走下坡路的。

父親為了挽回和陳家的關係，卑躬屈膝，甚至不惜將公司的大量股份低價轉讓給陳家。

但那又如何呢？

那是他們的選擇，他們的戰場。

而我的戰場，在這廣袤的西北。

我看著桌上攤開的地質圖，那些縱橫交錯的線條和密密麻麻的符號，在我眼中，比任何商業版圖都更清晰，也更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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