沽劍 第217章 樓主試煉
靜室之內，空氣凝重的彷彿要滴出水來。灰衣老者平淡的話語，卻蘊含著決定生死的重量。
接受內堂招攬，可暫保安全，徐徐圖之，但意味著將真正踏入星隕閣內部，置身於更嚴密的監視之下，再想探查覈心機密將難上加霜。接受樓主試煉，則要直麵未知的凶險，失敗即是死亡，但若能通過，或許能直抵星隕閣的權力核心，揭開“主上”的真麵目以及蓮華宗覆滅的真相！
韓沐與秦瑤飛速交換了一個眼神，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決絕。潛入內堂，看似穩妥，實則是將命運交於他人之手，步步危機。而樓主試煉，雖九死一生，卻是主動出擊，搏一線生機！更何況，他們一路闖關，表現已然出眾，再想完全隱藏實力蟄伏內堂，恐怕已不可能。星隕閣絕非善地，絕不會放任他們這等“人才”遊離於控製之外。
與其被動陷入泥潭，不如主動破局！
韓沐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對著灰衣老者抱拳沉聲道：“晚輩等人，願接受樓主試煉！”
秦瑤、馬映雪、林星月、翟月清亦同時踏前一步，目光堅定，表明共同進退的決心。
灰衣老者古井無波的臉上，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訝異，隨即恢複平靜。他深深看了韓沐一眼，緩緩道：“有膽色。既然如此，試煉開始。”
他並未起身，隻是伸出枯瘦的手指，在桌麵上輕輕一按。
“哢噠”一聲輕響，靜室一側的石壁悄無聲息地滑開，露出後麵一條向上的狹窄石階，深不見底，一股陰冷潮濕的氣息撲麵而來。
“樓主，便在上麵。”
老者說完，便重新低下頭，看向手中的書卷，不再理會眾人。
韓沐五人互望一眼，不再猶豫，沿著石階謹慎上行。石階蜿蜒向上，光線昏暗，隻有牆壁上隔很遠纔有一盞如豆的油燈，投下搖曳的光影。空氣中彌漫著陳腐和淡淡的血腥氣，令人心悸。
走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前方豁然開朗，竟是一處巨大的空中樓閣。樓閣中央，是一個寬闊的石台，石台四周矗立著幾尊形態猙獰的巨石雕像，雕像眼中鑲嵌著發出幽光的寶石，將樓閣映照得一片詭譎。石台儘頭，背對著他們，站立著一名身著暗紫色長袍的身影，身形挺拔，雖未回頭，卻有一股如山嶽般的沉重威壓彌漫開來，令人呼吸不暢。
“能連破六關，抵達此地，爾等確有資格見本座。”
一個低沉、略帶沙啞，卻蘊含著無上威嚴的聲音響起，在空曠的石窟中回蕩。正是星隕閣閣主殷獨峰!
韓沐心神一凜，從此人身上，他感受到了一股遠超沐成風、陳景天等人的強大氣息！甚至比那灰衣老者更加深不可測！他拱手行禮，不卑不亢道：“晚輩等人，見過樓主。”
樓主緩緩轉過身。他麵容看上去約莫四十許間，五官棱角分明，眼神深邃如淵，彷彿能吞噬一切光線。他的目光掃過五人，在韓沐和秦瑤身上停留片刻，嘴角勾起一抹難以捉摸的弧度。
“本座時間寶貴，試煉簡單。”
樓主聲音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接下本座三招，不死，便算通過。”
話音剛落，樓主身形未動，隻是隨意抬起右手，並指如劍，隔空向著五人所在的方向輕輕一劃！
嗤——！
一道凝練如實質的暗紫色劍氣憑空出現，無聲無息，卻快如閃電，撕裂空氣，帶著一股毀滅性的氣息，瞬間襲至！劍氣未至，那淩厲的劍意已讓韓沐五人肌膚生疼，如墜冰窖！
“聯手！”
韓沐暴喝一聲，體內內力毫無保留地轟然爆發！流雲袖全力展開，如白雲繚繞，護在身前！秦瑤幾乎同時動作，《引氣訣》運轉到極致，流雲袖舞動，與韓沐的氣息隱隱相連，共同佈下一道柔韌的氣牆！馬映雪、林星月雙劍齊出，劍光交織成網，翟月清柔雲劍劃出圓弧，五人瞬間將防禦提升至巔峰！
“轟！”
暗紫劍氣撞上五人合力佈下的防禦，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氣勁四溢，颳得地麵石屑紛飛！韓沐和秦瑤首當其衝，渾身劇震，氣血翻湧，喉頭一甜，硬生生將湧上的鮮血嚥了回去！馬映雪三人更是被震得踉蹌後退，臉色煞白！
僅僅隨手一劍，竟強悍如斯！
“哦？竟能擋住？”
樓主眼中閃過一絲意外，隨即化為冰冷的殺意，“第二招。”
他這次並未隔空發招，而是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下一瞬，已出現在五人頭頂上空，手掌淩空按下！一隻巨大的、由精純內力凝聚而成的暗紫色手掌印，帶著泰山壓頂之勢，轟然拍下！掌風籠罩之下，整個石窟的空氣彷彿都凝固了！
“散開！攻其一點！”
韓沐瞳孔收縮，心知硬抗必死無疑！他身形急退，同時劍指疾點，一道凝練的劍氣直刺巨掌掌心！秦瑤流雲袖如靈蛇出洞，卷向樓主手腕虛處！馬映雪、林星月則分襲左右肋下！翟月清劍勢綿柔，貼地疾掃，攻其下盤！
五人配合默契，攻守一體，試圖以點破麵！
“螳臂當車！”
樓主冷哼一聲，巨掌去勢不變，隻是掌心內力微微一吐！
“砰砰砰砰！”
四聲悶響，韓沐、秦瑤、馬映雪、林星月的攻擊如同泥牛入海，瞬間被震散！巨掌依舊壓下！
“月清小心！”
韓沐目眥欲裂，翟月清修為最弱，首當其衝！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秦瑤猛地一咬銀牙，流雲袖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清輝，《引氣訣》中一門激發潛力的秘法瞬間運轉，她不顧自身，身形一閃，擋在翟月清身前，雙袖齊出，硬撼巨掌！
“噗——！”
秦瑤如遭重擊，噴出一口鮮血，身形倒飛而出，重重撞在石壁之上，委頓在地！
“秦姑娘！”
韓沐心痛如絞，眼中瞬間布滿血絲！但他心誌堅韌，知道此刻絕不能亂！趁樓主掌力用老，新力未生之機，他身劍合一，將流雲袖的柔勁與沐成風所授的剛猛發力完美結合，化作一道驚鴻，直刺樓主胸前空門！這一劍，蘊含了他所有的憤怒、擔憂與決絕，威力遠超平時！
樓主眼中終於閃過一絲真正的訝異，似乎沒料到韓沐在同伴重傷之下竟能爆發出如此戰力。他屈指一彈，一道指風精準地點在韓沐劍尖之上！
“鐺！”
金鐵交鳴之聲炸響！韓沐隻覺一股無可抵禦的巨力傳來，長劍險些脫手，虎口崩裂，鮮血淋漓，整個人被震得倒飛出去，落地後連退十餘步才勉強站穩，內息紊亂，已是強弩之末。
馬映雪、林星月、翟月清也掙紮著聚攏到韓沐和秦瑤身邊，人人帶傷，麵露絕望。樓主實力太強了，根本不在一個層次！
樓主緩緩落下，目光淡漠地掃過重傷的秦瑤和勉力支撐的韓沐，淡淡道：“能接本座兩招，逼得本座出手格擋，爾等足以自傲了。第三招，送你們上路。”
他緩緩抬起手，掌心暗紫光芒凝聚，一股令人靈魂戰栗的毀滅氣息開始彌漫……
韓沐看著昏迷的秦瑤，又看了看身邊傷痕累累的同伴，一股前所未有的不甘與憤怒湧上心頭！難道就要死在這裡了嗎？父母的仇未報，宗門的秘密未解……
不！絕不能！
就在他幾乎要絕望之際，眼角的餘光忽然瞥見樓主身後那尊最為高大的巨石雕像！那雕像的樣式……那雕像手中所持的、並非兵刃，而是一朵石刻的蓮花！蓮花形態古樸，花瓣的紋路……竟與母親留下的那半塊玉佩上的蓮華宗印記，有**分相似！
一個大膽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韓沐的腦海！
他猛地抬頭，死死盯住樓主，用儘全身力氣，嘶聲喊道：“蓮華寂滅，星隕輪回！閣下可知‘流雲’何意？！”
這句話，是他從母親遺留的手劄中看到的幾句似偈非偈、含義不明的話語，此刻情急之下，脫口而出，既是最後的掙紮，也是一種試探！
樓主凝聚殺招的手，驟然停滯在半空！
他臉上那萬年不變的冷漠神情第一次出現了劇烈的波動，眼中爆發出難以置信的精光，死死地盯住韓沐，聲音帶著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顫抖：
“你……你說什麼？！你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