慣擁霜雪何故反側 024

    他沒有打車，隻是沿著街道，漫無目的地走著，腳步虛浮。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那個他曾在暗處窺視過無數次的、沈家彆墅所在的區域。

他不敢靠近，隻敢躲在遠處街角一棵大樹的陰影裡。

這個位置，剛好能看到彆墅二樓的某個窗戶。

他曾無數次看到，倪虞在那扇窗戶後麵看書，或者和沈聿深低聲交談。

今天，窗戶後麵沒有人。

他等了好久，直到腿腳發麻，也沒有看到想見的身影。

失落像潮水般將他淹沒。

就在他準備黯然離開時，彆墅的大門開啟了。

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緩緩駛出。

後座的車窗半開著。

徐今晏的心臟猛地一跳！

他看到了倪虞的側臉！

她似乎比之前豐腴了一些，氣色很好，臉上帶著一種恬靜的、鬆弛的神情。

她微微側頭，正在和身邊的沈聿深說著什麼，嘴角帶著淺淺的、真實的笑容。

那種笑容，是徐今晏從未在她臉上看到過的安寧和幸福。

彷彿所有的風雨都已過去，她終於找到了可以安心停靠的港灣。

沈聿深坐在她旁邊，側耳傾聽，偶爾點頭，眼神溫和專注。

即使隔著距離，徐今晏也能感受到他們之間那種無聲的、卻密不可分的默契。

車子緩緩從街角駛過。

徐今晏像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貪婪地、痛苦地凝視著那短暫的一瞥。

直到車尾燈消失在道路儘頭，他依舊久久無法回神。

心口的位置，像是被挖了一個大洞，冷風呼呼地往裡灌。

原來，沒有他，她可以過得這麼好。

原來，她所有的痛苦和不幸，都是他帶來的。

而現在，有人治癒了她，給了她他從未給過的安穩和幸福。

這個認知，比任何刀子都更讓他痛不欲生。

他失魂落魄地轉身，想要離開。

卻因為長時間站立和虛弱，腳下不穩，一個踉蹌，重重地摔倒在地！

膝蓋和手肘傳來劇痛。

帽子也摔掉了，露出他憔悴不堪的臉。

路過的行人投來詫異、憐憫或厭惡的目光。

“看什麼看！滾！”他像一頭被刺傷的困獸，朝著行人嘶吼。

行人被他猙獰的樣子嚇到，紛紛快步離開。

徐今晏掙紮著想爬起來，卻因為無力而再次摔倒。

最終，他放棄了，就那樣癱坐在冰冷肮臟的地上，將臉深深埋進膝蓋，肩膀劇烈地顫抖起來。

無聲的哭泣，壓抑而絕望。

為什麼……連這樣卑微地、遠遠地看她一眼，都成了奢望？

都讓他如此痛苦？

那次失敗的窺視之後，徐今晏消沉了幾天。

但那種想要靠近她的瘋狂念頭，並沒有消失，反而在絕望的土壤裡滋生得更加茂盛。

他知道沈聿深每週會帶倪虞去一傢俬密的康複中心做檢查和理療。

他鬼使神差地跟了過去。

康複中心環境清幽，安保嚴密。

他無法進入內部，隻能在外麵徘徊。

他看到沈聿深的車停下，保鏢先下車，然後小心地將沈聿深的輪椅搬下，再細致地扶著他坐好。

然後，沈聿深向她伸出手。

倪虞微笑著將手放在他掌心，由他牽著，另一隻手自然地搭在輪椅扶手上，兩人低聲交談著，緩緩進入中心。

那畫麵和諧而刺眼。

徐今晏躲在遠處的樹後，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

他看到她臉上沒有絲毫勉強，隻有全然的信任和依賴。

他看到沈聿深抬頭看她時，眼中那種深沉的、幾乎能將人溺斃的溫柔。

那是他從未給予過，也永遠無法再給予的。

幾個小時後，他們出來了。

倪虞的氣色似乎更好了一些，臉頰紅潤。

在上車前，她似乎注意到了遠處樹下的異常，目光隨意地掃了過來。

徐今晏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他下意識地想躲，身體卻僵硬得無法動彈。

他既害怕被她發現，又隱隱期待著她能認出他，哪怕隻是一個眼神的交彙。

然而，倪虞的目光隻是在他所在的方向停留了不到一秒，便毫無波瀾地移開了。

彷彿那裡隻是一團空氣，一棵再普通不過的樹。

沒有任何情緒，沒有厭惡，沒有恨，甚至連一絲好奇都沒有。

完完全全的……無視。

比最鋒利的刀刃更傷人。

徐今晏僵在原地，如墜冰窟。

她甚至……已經認不出他了嗎？

或者說，她看到了，但已經不在意到，連辨認的**都沒有了？

這種徹底的、被從她世界中抹去的認知，讓他感到了滅頂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