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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新孃的嫁衣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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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子離陳祿雲的屋並不遠。

沈知懷一邊跑一邊套著沒穿完的衣服,棉麻的襯衣堆在腰側,漏出一截光果的臂膀。“白玉珠今天就會動手?”

那些被遺漏的細節浮出水麵,如果陳祿雲的願望是阻止衰老,那麼在這一刻死去,算不算將時間定格在此時的光陰流水中,從此千年萬年,隻需在涯岸看歲月流水悠悠。

原來這就是他說的幫陳祿雲實現願望。此刻我隻恨真的將他當做一個普通小孩,沒有向深處想想

我點點頭“我不確定,但總感覺不對。”

陳祿雲房子前,涼風吹進木門縫,發出鋸木頭般的動靜。

“咚咚。”

“陳祿雲你在裡麵嗎?”

回應我的是一片寂靜沉默,我要推門而入時,風再次向此處加大馬力吹來,門大拉拉向裡開啟。????裡麵燭燈都沒有,黑漆漆一片,他不在裡麵。

“去哪了這是?”沈知懷點開燭燈,進去轉了一圈。

莊園太大了,一處處找過去,陳祿雲墳頭草都該草長鶯飛二月天了。

一處靈光閃過,我拽著沈知淮再次跑起來,他一個踉蹌,還沒站穩就跟著我匆匆跑起來。

“去月桂籬笆,那纔是第一現場!”

耳邊是冽冽的風聲,此刻我隻恨不得穿越時間,穿越光陰。

層層月桂籬笆遮掩,跑過彎曲的□□,果然不遠處影影綽綽有兩個人。一個長身而立,手裡拿著個工具;一個趴在地上,生死不知。

陳祿雲已經站不起來了,兩隻手扒著地麵,出於求生本能的向前爬。“救……救命”

“住手,白玉珠”已經來不及了,隨著我大喊落下的是她手裡拿著的鐵鍁,她沉著臉,我不知道白玉珠聽沒聽見我說的話,但這對她來說或許並不重要。一瞬間血花飛濺,染紅一園花色。

意識昏沉了,倒下去前眼前模糊的好像看見了沈知懷,他小小的身影不斷晃動著,好像和長大後的他逐漸重合了。我嘴唇囁嚅,然而此刻已經發不出聲音了。

等等我,彆害怕……

下一秒,眼前再次變得清晰,光明重現。

我們回來了。

我站起來,沈知懷還躺在地上。幾天連綿細細雨,霧天籠罩,此刻雖是夏天,但仍然很涼。

我說:“起來彆睡了。”

他仍躺在那一動不動,我看睡得像死豬的是他才對。在我打算上腳踢那麼幾下時,卻聽到幾聲難耐的呻吟。沈知懷此刻麵色蒼白如紙,發梢淩亂沾著汗液黏在臉側,牙齒不停打著顫,眼睛半睜半閉,神色迷離。

“沈知懷,你怎麼了?”

“……我疼”他費勁的回答我,像是用儘全力,說完就徹底歇菜,沒動靜了。

半扶著他起身,鮮血順著他的四肢流到我身上,黏黏膩膩的,濃濃的鐵鏽味四散開來。那些我不久前看到的印記穿越光陰而來,在沈知懷的四肢上再次刻下刀痕。

此刻我再也不能把沈家少爺和沈知懷分開,他們從始至終就是相同的人。

“這……這是哪?”沈知懷睜開眼,狹長的眼睛望向我,半天才完全睜開,估計還是很不舒服,以至於眉頭微微蹙著。

“記憶隨著血流走了?”我伸頭探了探他的額頭,此時已經不流冷汗了,溫度也回歸正常。

他一手撐著底下,直了直腰,艱難坐起來,喉間發出低低的悶哼。

“我去,裸男。”沈知懷轉身看向我,我忍住一拳把他再次錘暈的衝動,閉上嘴沒說話。

剛剛他四肢血流不止,即便不是學醫的我也知道再不止血他就該成人乾了。可房子裡彆說是沒有紗布了,就連床單床簾都沒有。我把已經神誌不清的沈知懷放到地上,讓他先倚著牆,然而在看到就連沙發都是真皮的那一刻,我還是忍不住在心裡暗罵。

認命了,我雙手向上利落一撐,脫掉身上的t恤,好在夏天裡的衣服輕薄透氣,用牙撐著一撕把純白的t恤撕成布條,纏到他的傷口上,纏繞,收緊,止血。

“你就多虧了我穿的是純棉的吧。”

他看了看四肢上纏著的布條,我不由感謝他沒有有病到去檢查自己是不是□□的或者身上有沒有異樣的痕跡,不然那場麵實在是……

“怎麼不用我的衣服。”沈知懷問。

天氣實在太涼了,他那時流血不止,很容易失溫。即便不適應這樣露著,那樣的情形下,我也沒法冷眼旁觀,橫豎都是男人,你有的我也有,咬咬後槽牙就算了。再者我們也算是一起曆經過生死,坦誠一點也不算什麼。

“你不覺得光著身子,隻纏著四肢,有點太原始了嗎?”

他轉過頭看了我半天,不用說我也知道他在腦海中構想畫麵,沈知懷笑起來,估計是緩過來了,蒼白的嘴唇逐漸充血變得紅潤。

“你笑什麼?”我問。

他笑的太久,一直到現在都沒停,以至於我問完很久都沒得到答案。就在我以為他不會回答時,沈知懷突然開口“程嘉樹,你怎麼這麼可愛?”

我擡頭看他,然而此刻他已經閉上眼睛,一副已經休息了剛才說的什麼都不算數的模樣。不要跟病人計較,於是我轉身離開了。

因為空氣濕潤,院子裡的枯木枝雖然很多,可能用來取火的卻很少。我從中挑挑揀揀好半天,也就挑揀出不到一籮筐,兩個胳膊就能抱過來。

剛剛給沈知懷包紮時,先把他的外衣脫下來了,口袋中硬硬的小物件掉出來,落到地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東西沒碎,是個打火機。

我把木柴一股腦丟進火壁爐裡,打了幾次火機,用手小心罩著,終於點著了,火壁爐裡火舌冉冉升起,泛著暖融融的浪。

扶著半殘的沈知懷坐在火前,他用手托了托涼涼的臉頰。

“這裡還是沒有結束。”剛剛我去撿柴的時候,又去觀察了一下鐵欄,還是關的嚴實,很高很高,出不去進不來。

“如果……”我話沒說完,看著他順手將手邊的果子塞進嘴裡,兩頰圓鼓鼓的,見我說一半不說了,半是疑惑的望過來。我把手邊他的外套遞過去“之前的事你還記得多少?”

他擰著眉想,兩頰聳動著哢嚓幾口把果子吞進去。“除了那個聲音告訴我的,從前在沈家莊園的事一點不記得了。”說著把手邊剩下的果子一兜摟推過來,“這次的還行,你嘗嘗。”

我們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其實在此之前我們的生活可以說是毫無交集,故而就算從初遇開始數也沒幾個可以聊的事,好在就算不說話,也沒有太尷尬。聽著他哢嚓哢嚓嚼果子的聲音,沐著暖融融的空氣潮汐,此刻好像時空凝固了,在這霧裡火舌中。

火燒著枝條發出劈裡啪啦的響聲,於是燒焦木頭的香氣便冒了出來,像北方奔騰的草原野馬。

“這次彆跑了,出來吧。”我衝屋外影影綽綽的“樹影”說道。那“樹影”一下不動了,從風中搖曳的小樹苗變成了堅毅的大木樁。

我又衝那裡招招手,那個小“樹影”左右動兩下,接著晃晃悠悠走了過來,是鬼新娘,他還是那副樣子,隻是身上的衣服看上去更破爛了些,幾日不見,滄桑許多啊。

夜晚太冷,沈知懷一個半殘是做不到再追著他跑了。目前為止,魂燈出現的前提就是鬼新孃的指引,與其在這大冷天玩什麼你追我趕的遊戲,不如我們一起坐在壁爐前,老老實實的等。

鬼新娘坐的離壁爐很近,離近處還能聽到他身體不停發出的哢嚓聲,好像關節錯動。他長長的頭發向下垂著,我伸手將他垂下來的發絲向後攏攏,然而他前後都是頭發,像個麵罩似的罩住他整個腦袋。

“小心頭發”我說。他先是向後縮頭,接著像是反應過來,向前兩步把發頂湊到我手心頂頂。這下我信了,不止沈少爺,鬼新娘和沈知懷也是很像的。

我轉頭看向沈知懷,他垂著眼,在外套口袋裡翻找半天,遞給我幾個黑色頭繩,接著繼續垂著眼吃果子,腮幫鼓囊囊兩塊。

鬼新娘沒沈知懷高,但比沈少爺高上些,或許是因為過長的頭發垂著,看起來比少爺更像個小孩。我彎著腰替他把頭發束起,這下是真像個強盜了。

“你也紮上”我攤開手,剩下的幾個頭繩攤在掌心。沈知懷抿著唇,從裡麵隨便拿出一個,拿在手裡半天不動,看我一眼又不說話,最後草草兩下把他半長不長的頭發紮起來。

於是從兩個人舒服的躺著,變成三個人舒服的坐著。火光映在我們的臉上頭發上。這樣靜謐的光影,以後常常見或許也不錯。

直到那盞燈再次在我眼前亮起,沈知懷握住我不斷顫抖的手腕。

“你怎麼了?”他問。

“魂燈上的人名都是已經死去的嗎?”

此刻我聲音也在不斷發顫,抑製不住的發顫。

那燈上赫然映著三個大字:

程、嘉、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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