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於那年春 第六章

    -

謝衍終於得到了安然。

他看著她因微醺而泛紅的臉頰，慢慢靠近。

這是他渴望了十幾年的人。

可當他的手指觸碰到她連衣裙肩帶的那一刻，動作卻猛地頓住了。

穆遙。

這個名字毫無預兆地撞進腦海。

腦子裡反反覆覆，全是穆遙離開時那雙平靜得過分的眼睛，和她發來的那兩條資訊。

【我媽的事，我已經知道了。】

【她早在一年前就去世了。】

她知道了一切。

不對勁。

她知道他在騙她。

可她冇哭，冇鬨，甚至連一句指責都冇有。

這太不像她了。

那個一點點委屈都會紅著眼眶，下意識尋求他庇護的小可憐，在得知被欺騙了整整一年，得知母親早已離世這樣的噩耗時，怎麼會是這種反應？

不知為何，

他的心裡忽然浮現出了一種莫名的感覺。

像是…愧疚…

按理說，他明明不欠她什麼。

兩個人本來就是交易而已，你情我願。

她母親的去世，也是因為身患絕症，他甚至他用了最好的醫療設備，也無濟於事。

在這件事上，他無愧於心。

可為什麼……心口會這麼悶？

包括今天，安然用那種鄙夷的眼神看她，用那麼傷人的話刺她時，他明明該配合，該讓安然滿意。

可他當時幾乎用儘了全部自製力，才壓下了那股想要把她護在身後的衝動。

他看不得她受委屈。

其實仔細想想，這些年，一直是這樣。

他一直是她唯一的依靠。

她每一次紅著眼眶，無助地看著他時，他都覺得，這個世上冇有什麼比她更重要的了。

他熟悉她的一切喜好，甚至能精準地捕捉到她每一次細微的難過，然後不動聲色地替她擺平。

隻為了得到她那雙盛滿笑意的眸子。

他看著她從青澀變得依賴，像是精心澆灌一朵屬於他的玫瑰。

他喜歡看她笑，見不得她哭，她難過時，他心情也會跟著變糟。

而他撒謊騙她媽媽還在，除了想留住她……更深的原因是，他怕。

他怕看到她得知真相後，那副天塌下來的樣子。

他承受不了她的眼淚。

一個荒謬又清晰的念頭猛地炸開——

他該不會是……喜歡上穆遙了吧？

這個認知讓他瞬間僵住。

「阿衍？」安然等得不耐煩，帶著酒氣湊了過來，「怎麼了？」

謝衍下意識偏頭躲開。

「冇什麼。」他聲音乾澀。

他不知道怎麼了。

隻是突然發現，眼前這個他追逐了十幾年的白月光，此刻竟激不起他半點漣漪。

他滿腦子都是穆遙離開時，那雙盛滿悲涼和絕望的眼睛。

不行。

他不能待在這裡。

他要去找她，現在就要去。

他必須立刻見到那個小可憐！

他想問問她，是不是很難過？想告訴她……告訴她什麼？他不知道，但他必須立刻見到她！

他要跟她解釋，要……要把她找回來！

這種念頭瘋狂滋長，幾乎將他吞冇。

「我……我出去一下。」

他猛地站起身，幾乎是落荒而逃。

跑到車庫，他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機撥打穆遙的電話。

「嘟……您所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他掛了重打，依舊是冰冷的提示音。

微信，紅色的感歎號。

支付寶，拉黑。

所有聯絡方式，全被一刀兩斷。

她做得真絕。

謝衍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盤上，喇叭發出刺耳的長鳴。

他急的眼眶發紅。

他立刻撥通了助手的電話，聲音因為急切而嘶啞：「查！立刻給我查穆遙現在在哪！」

等待的每一秒都無比煎熬。

幾分鐘後，電話響起，助手的聲音傳來：「謝少，查到了，穆小姐預約了……市婦幼醫院的醫生。」

婦幼醫院？

謝衍的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她去那裡乾什麼？

一個可怕的猜想浮上心頭。

他想起這幾個月來，她偶爾流露出的疲憊，想起她似乎……有段時間冇有來過生理期了。

難道……

不能再等了！

他猛地踩下油門，輪胎與地麵摩擦發出刺耳的尖叫。

他必須立刻找到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