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門早死白月光回來後 044

    【043】

蘇霧是被太陽喚醒的。

被光一照,
海麵一改昨夜的寂靜恐怖，變得波光粼粼，璀璨生??輝。

女人顫動著眼睫,
偏了偏頭,
躲過從窗簾裡透出來的陽光，緩了許久，睜開眼，口腔裡詭異的腥甜讓她少有的茫然一瞬。

天氣好??得異常。

陽光吻上她的臉，她低頭瞧自己的衣服，還是昨夜那套,
但不同的是,
麵板上的血跡全然消失。她下意識抬手去觸碰自己昨夜被犬牙刺破過的地方，指腹滑過，其下是光滑無比的肌膚。

一切如??常，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

蘇霧腦海裡殘餘的睏倦在??這瞬間陡然消散無蹤。

她往身側瞧,
枕頭上毫無半點被躺過的痕跡，偏灰的枕套上是管家仔仔細細熨燙整齊的模樣。

蘇霧當即起身,
光著腳在??屋子裡尋找。

沒有。

什麼都沒有。

目光最後定在??門口的玄關處,
隻有她的那雙鞋擺得完好??。

蘇霧咬緊唇,
回??到剛剛的房間。

一路上，她才發現,
桌麵上有準備好??的早餐,
該是從外麵買來的,
便利貼的紙條上寫著‘加熱後再吃’。蘇霧伸手摸了下豆漿的杯沿,
尚有幾分溫熱,
說明沈幼安走得時間不久。

她快步回??剛剛的房間，推門而??入的時候,
她纔看到地上有準備好??的拖鞋，一份特??彆的禮物盒放在??梳妝台上。

蘇霧上前??兩步，快速開啟。

盒子裡靜靜躺著一條大溪地黑珍珠的項鏈。

雅緻的小卡上是沈幼安的筆記，她寫：“阿姐，謝謝你一直以來的照顧。”，在??這行之下，明顯不一樣的筆墨又??寫了一句‘對不起’。

蘇霧的指尖一緊。

“手機……”蘇霧喃喃道，“外套……在??外套裡……”

她上上下下又??跑一趟，在??門口找到了被掛上的外套。

手機在??衣兜裡。

顫抖著手解鎖，沒反應，她又??用力??點了兩次，依舊沒反應。蘇霧深呼吸一口氣，找出備用充電線，蹲在??客廳的插孔邊，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手機電池符號由紅轉綠。

開機後，無視不斷彈出來的訊息，蘇霧直接點開手錶控製軟體。

毫無資料。

她又??轉而??開啟gps定點陣圖標。

屬於沈幼安的紅色小點在??閃動，蘇霧先是一喜，緊接著又??愣住。她環顧四周，在??放在??沙發上的小包裡找到了沈幼安的手機。

她什麼都沒帶走。

“不能慌。”蘇霧對自己說。

儘管她的肢體已經本能地開始失控，手部出現情緒焦慮以後的顫抖和僵化反應，但腦子裡緊緊繃住的那一根弦依舊在??對她重複三個字：不能慌。

她開啟後台檢視彆院的監控。

昨夜兩人進屋，今日早上，沈幼安一個人走出了房門。

少女的臉上再也沒有蘇霧經常見??到的乖軟笑意，在??關掉大門，快要走出院落之前??，她甚至定了定腳步，回??頭看了眼。

她在??看監控。

隻是一眼，她迅速轉過身，穿著昨夜船上的白色禮裙，消失在??畫麵裡。

沈幼安沒帶手機，身無分文，她能去哪？她這樣……蘇霧的心臟驟然空了起來。

她毫不猶豫地打電話給助理??。

“幫我找個人。”

“聯係觀山海的物業，調出所有監控，以及……”

強撐著理??智交代完以後，蘇霧站起身來。

昨天發生??的一切當真像是一場幻夢。

她低下頭。

是她的錯。

不該失去理??智，放縱在??當時已失去思考能力??的沈幼安做出那些事??。現在??她醒來，隻怕是不能接受。如??果不走到昨夜最後一步，她就??不會失去意識昏迷過去，也就??不會如??此毫無預兆地讓沈幼安離開。

胸口翻湧無數思緒，堵悶著叫囂張狂，越是這樣，蘇霧的麵色越發沉靜。她上樓，拿好??沈幼安送給她的禮物，蛇繞銀鏈與黑珍珠貼合著她的手腕。

她打電話給負責這海濱大道的部門，Astra常年在??附近有活動，與這些官方機構有聯係，對蘇霧來說是很正常的事??。

電話還未接通，蘇霧忽然感覺到手腕處微微發燙。她偏頭看去，黑珍珠裡竟詭異地流轉著一點紅。她愣了下，敏銳地結束通話電話，細細地觀察這顆珠子。

指尖輕撫上去，一縷淺淡的黑影極為細小地從圓潤光滑的大溪地上蔓延出來。

這讓蘇霧想到了沈幼安身後的尾巴。

“是你？”她用指尖將對方挑起。

小小小尾巴扒在??她的手指邊緣，晃了晃。

“你知不知道她在哪？”

問出這話以後，蘇霧都自嘲地笑了。

她當真是瘋了。

靜等著電話接通，哪知道小小小尾巴晃動了下，尾巴尖端分叉，變成一枚小小箭頭，指向門外的方向。

“……”

蘇霧結束通話電話。

她往外走，卻見??個意料之外的人出現。

孟西哎呀一聲小跑過來，跟古時候宮裡攙扶娘娘那樣，在??蘇霧莫名其妙的眼光裡將她扶住，擔心地說：“沒事??吧老蘇？小安一大早聯係我，說你身體不舒服，讓我來看看。”

蘇霧：“沒事??。”

她看著孟西：“開車了？”

孟西：“對啊。真不舒服？我送你去醫院？”

蘇霧：“不用，我指路，你帶我去個地方。”

孟西：“去哪？”

蘇霧：“不知道。”

孟西：“……”我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她還以為蘇霧鬨著玩呢，往旁一看，老友的臉色不對勁，上一次孟西見??她這樣，還是得知沈幼安的死訊那天。直覺告訴孟西，出大事??了。

*

沈幼安看著麵前??的景色。

雲霞連綿，海天一片。

她是漫無目的走到這的，從彆院出來，一路不知去向，照著路牌遊走，又??在??登山的入口處闊彆了一眾遊客。

有好??奇的人見??她穿成這樣爬山，問她是不是來上來拍照的。

沈幼安什麼都不答。

她麵白如??雪，一雙杏眼用過多的黑色瞳仁看人的時候，隻會讓人覺得森然。

問話的人自討沒趣，得不到答複，哂笑著繼續走自己的路。

沈幼安轉頭，一步一步踏著野路走上山巔。

白裙上精緻的紗被刮破，點點汙跡落在??裙擺上。

沈幼安全然未覺，毫不在??意。

她現在??就??站在??無人來過的野山頂。

這裡沒有人造觀景台，有的隻有一片生??長茂盛的野草，在??秋季裡泛了些許黃，雲霧飄過來，停在??枯樹上??*??
。

沈幼安低頭看著這雲海。

隻需要再往前??走一步。

這個高度，應該能摔個粉碎吧？不知道這次能不能死透。

她看著自己的手，是人的模樣。可??就??是這樣一雙手，也不知道昨夜是如??何將蘇霧控製在??身下，放縱自己對她欲取欲求。她腦海裡的記憶不算多，蘇霧在??船上推開休息室的房門，走進來，跟她說話的時候，她記得。

阿姐一定嚇壞了。

阿姐。

沈幼安嘲笑自己。

做出那樣不堪的事??情之後，竟還厚顏無恥地這樣稱呼蘇霧，她憑什麼，她何德何能。

沈幼安！

老實說，蘇霧與你無親無故，將你帶回??家照料，妥帖溫柔。你呢？你拿什麼回??報她的？月夜下的鬼影，尖銳的犬牙，滿身的血跡。

沈幼安如??今一閉眼，腦海裡全都是蘇霧倒在??自己懷裡的樣子。

這就??是她的所作??所為。

蘇霧一定恨死她了。

沈幼安想。

誰又??能不恨她？

被如??此不堪的怪物纏住，差點被拆吃入腹，能留下的也隻有痛苦。

她斂眸，往前??邁了一步。

閉上眼，正欲朝前??墜去。

“沈幼安！”

第一聲，沈幼安以為是幻聽。

直到那聲音越來越近。

她不敢置信地回??頭：“蘇……你怎麼在??這？！”

蘇霧的心都快從嗓子眼裡跳出來。

“你先過來。”她幾乎控製不住自己的音量，“沈幼安！你先過來！”

沈幼安頭一次見??蘇霧這樣。

這個一貫冷靜自持，不管遇到什麼事??都鎮定自若的女人，現在??有些氣喘籲籲，額角覆著密密的汗，看著的瞳孔裡滿是緊張和擔心，她有點生??氣，又??有點害怕，喊她全名的時候，是以往從來沒有過的語氣。

沈幼安說不出話。

蘇霧對她越好??，越顯得她是個混蛋。

恩將仇報的混蛋。

見??沈幼安沉默，蘇霧心急如??焚，卻拚命克製，努力??穩定著聲音裡的情緒：“沈幼安，阿姐的話你也不聽了嗎？”

沈幼安的眼淚淌下來。

她苦笑：“阿姐，你都看到了，你也知曉了。”

“我回??不去的。”她看著自己的手掌，白皙，稚嫩，多年前??畫畫留下的繭都消失不見??。沒有人明白，這雙手上有過多少鮮血，如??今，也染上了蘇霧的。她痛苦地瞧著對方，低聲說，“阿姐，我就??不該存在??的。”

在??人人求活的末日，她是解決汙染物的殺器，也是人人害怕背地厭棄的怪物。

更彆提在??這太平盛世。

她，沈幼安，不管在??哪個地方，都隻是一個異類。

不為人所容，無法踏進人群，不斷尋找體溫和鮮血，與狩獵的本能為伴。

她沒有同類。

更不該被看見??。

“這些時日，阿姐，我真的很感謝你。”沈幼安壓抑著哭腔，努力??笑起來，“你為我準備的房間我很喜歡，早上醒來的時候陽光很好??。我們一起背著孟咚咚去吃的土家燒雞，我到現在??都還記得那個味道。這些天，發生??了很多事??，但在??你的身邊，我感受到的隻有幸福，就??好??像我還是普通人一樣，身邊有阿姐，有朋友。”

“可??是阿姐……”

她的聲音開始不受控地發抖，過濃的情感與壓抑著的絕望讓她難以保持平穩的講述。

“我從一開始就??在??騙你。”

“就??像你看到的那樣，就??像我對你做過的那樣。”

“蘇霧。”

“我從頭到尾就??是個怪物。”

蘇霧眼中??的沈幼安，很多年前??就??死了。

現在??活下來的，隻是一個怪物。

“我的出現就??是個錯誤。”上帝的安排從來荒謬且毫無邏輯。她一個死人，何必出現。還白白影響了蘇霧的生??活，讓她受此拖累。她會就??這樣成為蘇霧難以擺脫的噩夢嗎？在??夜裡翻來覆去，鬼影一樣纏繞，“是我對不起你，阿姐，我沒有臉再——”

“沈幼安！”蘇霧頭一次用這樣生??氣的語氣喊她的名字，打算她的話語，“你是鐵了心要做出這樣的選擇，對嗎？”

沈幼安都來不及反應，下一秒，蘇霧就??朝她大步走來：“可??以，我不阻止。”

“但如??果你再往前??一步，沈幼安，我也會跟你一起跳下去。”

“你做什麼！”沈幼安本能地攔住蘇霧，不讓她靠近邊緣。

蘇霧冷冽地橫過來一眼：“不就??死嗎？”

她毫不在??乎地說：“好??啊，阿姐陪你。”

沈幼安怔住了。

蘇霧嘴角揚起一抹譏諷的笑容：“怎麼？小怪物，你也有對人類感到害怕的時候？”

“沈幼安，你怕了。”

蘇霧湊近，掐著沈幼安的下巴，對她說：“阿姐今天就??教??你一課。”

“真正的怪物，從來不是尖銳的牙，孤冷的翅，詭異的尾。”她伸手點了點沈幼安的心口，“而??是這裡。”

“現在??，我再問一遍。”

“沈幼安，你跳還是不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