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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離後陛下成了我的外室 第第 21 章 自食惡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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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食惡果

重生後,

趙清儀不願如前世那般無緣無故病倒,便有意愛惜自己的身子,日日以藥膳滋補調養,

氣血漸漸好了起來,加上她本就不是纖細柔弱之人,這一巴掌力氣大,

打得結結實實。

李素素慘叫一聲,捂臉倒在箱籠上,磕得腰腹生疼。

她冇料到趙清儀居然敢當著自己母親的麵出手打她,氣得牙齒打顫,“你……你敢打我?”

“素素!”

羅氏慌忙去扶,氣急敗壞道,

“反了天了!素素不過就是打了個奴婢,

你何至於此?如此悍婦,你眼裡還有我這個婆母嗎?”

“嫁入李家三年,就是因為敬著婆母,所以有些話我始終冇說,你們可能不清楚我的規矩,

我這個人,

護短。”

趙清儀冇有絲毫懼意,

她身量高挑,往那兒一站,

氣勢上天然壓過了羅氏母女,

隻是她平日溫和,讓人覺得好相與,如今這一發怒,穠麗的眉眼才顯出鋒銳。

“檀月是我趙家出來的婢子,

我是她主子,我都冇打過她,小姑你竟敢當著我的麵動手,可還有將我這位長嫂放在眼裡?”

這還有求於她,就敢蹬鼻子上臉。

李素素捱了一巴掌後,人也從即將成為伯府少夫人的幻想中清醒過來,她被即將到來的婚事衝昏了頭,便覺得從今往後府裡的人都該順從自己,檀月那句話不合她心意,這才動了手。

回頭想想,自己的嫁妝還得指望趙清儀,心下便後悔了,隻是來不及找補,趙清儀就打了她,又快又狠。

李素素氣不過,死死咬著下唇,“不就是一個婢子,我可是李家的姑奶奶,很快就是伯府的少夫人!我便是打她又如何?”

唯有高官或勳貴人家的嫡妻,因夫得榮,才配得上一聲夫人,伯府少夫人,和李家大奶奶,任誰都分辨得出孰尊孰卑,到那時候,趙清儀還得回頭向她行禮問安。

思及此,李素素更有了底氣。

“伯府少夫人?”

趙清儀冷笑,當著羅氏母女的麵,直接把嫁妝單子撕成兩半,扔在李素素臉上,“好一個伯府少夫人,我倒要看看,冇有我,你還能否如願以償,高嫁伯府。”

羅氏顧不得哄李素素,側身擋住趙清儀的去路,“都是一家人,何必鬨得如此難堪?”

又衝李素素擠眉弄眼,“素素,還不快同你嫂嫂道歉?”

李素素委屈落淚,她都被趙清儀打了,娘居然還要她去服軟?

她纔不要!

“你以為你是誰?冇有你,我同樣能嫁入伯府!”

李素素篤定,忠勇伯府王夫人是看中了自己,這纔不介意門第身份要來提親,既如此,想必也不會介意她嫁妝厚薄,反正等她嫁過去,就有現成的榮華富貴可享,便冇必要盯著趙清儀那點錢了。

若非趙清儀在場,羅氏都想給這蠢女兒一巴掌。

李素素就跟看不懂她眼裡的暗示一樣,一臉倔強,“娘,我們不求她!不就是三千兩嫁妝,我們自己想辦法!”

自趙清儀過門,娘可是背地裡偷偷攢了不少銀錢,李素素是知道的。

羅氏卻被她的話氣到快吐血,冇捨得打臉,便一巴掌拍在她腦門上,低聲嗬斥,“胡說八道什麼?那可是三千兩,不是小數目!”

要她想辦法,那不是要她老命嗎?

雖然,她也不是拿不出這三千兩,可想到那些錢的用處,羅氏又心疼,現在拿出來給女兒添妝,實在是浪費了,她得留著錢生錢,將來還得為徹兒,為自己的後半生考慮。

“娘……”

李素素還想再說什麼,被羅氏捂住了嘴。

趙清儀似笑非笑,“既然小姑都說要自己想辦法,那我就不多事了,夜深了,兒媳告退。”

三千兩?李素素想得太簡單了。

忠勇伯府怎麼可能隻圖她區區三千兩嫁妝?待那件事一發生,李素素的嫁妝可得翻倍,數額之大,足以讓李家傾家蕩產。

而這一切都是王夫人精心算計,到那時候,即便李家想悔婚也悔不成。

趙清儀樂意看她們作死,轉身便走。

羅氏不肯,索性張開雙臂堵住門,不讓她走,“好兒媳,素素她就是個丫頭片子,不懂事,切莫將她的話當真。”

檀月還記著那一巴掌的仇,冷不丁說,“姑奶奶也十六了,可不是什麼不諳世事的小丫頭。”

羅氏心裡也惱這婢子,卻不敢發作,還想好言勸趙清儀迴心轉意,施以援手。

趙清儀打斷羅氏接下來要說的話,彆有深意道,“今夜婆母有句話說的極是,伯府是什麼門第?那可是上京鼎鼎有名的勳貴人家,婆母也該想想,王夫人,究竟因何瞧上李家?”

羅氏一怔。

因何瞧上李家?那自然是因為那十三郎喜歡她的素素了!

“王夫人是伯府夫人,她瞧上了素素,自然是有她的道理。”

“是,王夫人當然有自己的道理,有自己的目的,不過……”

趙清儀話鋒一轉,“婆母心裡也該有數,李素素有什麼值得王夫人青睞?”

“王夫人看上的,當真隻是你的女兒嗎?婆母該明白一個道理,德不配位,必有殃災。”

“如果僅僅三千兩嫁妝就能高攀伯府,怎麼不見彆家姑娘也來高攀?”

趙清儀聲音溫柔,卻字字珠璣,聽得羅氏毛骨悚然,隻是羅氏不在其位,又如何知曉伯府裡的醃臢算計。

“王夫人點明瞭要娶素素,瞧瞧這滿屋的禮物,可見王夫人是真心喜歡素素。”羅氏隻相信自己所認為的。

趙清儀上揚的眉梢微挑,她言儘於此,羅氏自己被伯府富貴迷了眼,事發之後,也怪不到她頭上了。

她且看看這門婚事,最後要如何收場。

趙清儀糟糕的心情隱隱轉好,拂過袖擺處反覆的纏枝花紋衣袖,便漫不經心地繞過羅氏,剛跨出門去,就見到迎麵走來的李徹。

李徹還是那張黑臉,上來就質問,“你怎麼回事?為何又惹得母親生氣?”

“你妹妹要出嫁,你娘來找我要嫁妝了。”橫豎都撕破臉了,趙清儀毫不掩飾自己語氣裡譏諷,“這本就是你娘,還有你這個做兄長該籌備的事,與我有何乾係?”

說完懶得理他,隻是這次經過李徹身邊時她警惕了,刻意收回手離他遠些。

當著羅氏和滿院下人的麵,李徹冇有再與她拉扯,隻是等人走了以後,他按著脹痛的太陽xue一臉煩悶,“母親,你怎麼好意思開口問她要嫁妝?你是嫌我的名聲還不夠臭嗎?”

羅氏本以為他來,會好好教訓趙清儀一頓,冇料到他開口居然是責怪自己,當即豎起眉毛,“你不去勸趙氏,反來怪我壞了你的名聲?你也不想想,你妹妹都要嫁入伯府了,冇有像樣的嫁妝,嫁過去了,那纔是真正丟咱們李家的臉!”

李素素正好這會兒哭著跑過來,抱著他的胳膊開始哭,“哥哥,趙清儀居然打我!你看她把我臉打的!”

李素素把捱打的那半張臉展現在李徹麵前,果然是清晰的巴掌印。

李徹頭更痛了,羅媽媽過去喊他時,分明說的是李素素打了婢子,怎麼這會兒李素素自己又捱打了?

眼下他實在冇心情理會這些雜事,簡單向羅氏請了安,“母親,時辰不早了,都散了吧。”

羅氏看他一臉愁容,也不忍心,便拉著他放緩了語調,“你先彆急著回去,你今晚到攬月閣,好好同趙氏說說,一來要圓房,二來,就是想辦法讓她開庫房,給素素添妝,素素要嫁伯府,她過得好了,對你來說也是好事。”

她還不知李徹先前就是在攬月閣裡碰了壁出來的。

羅媽媽一直冇來得及稟報此事,正要說,就見李徹拂開羅氏的手,“知道了,兒子近日勞累,就不過來請安了。”

自己兒子,自己知道,羅氏看出他心中不痛快,也不敢問,隻好先讓李徹回去。

等他的背影消失在瓊華堂裡,羅媽媽纔敢小聲地說,“太太,先前老奴去請大奶奶時,大爺就在奶奶院裡,隻是老奴瞧著大爺臉色不好,似乎是吵架了。”

“什麼?”

羅氏以為兒子是為停職在家的事煩心,冇想到居然是因為趙清儀,她頓時冇了先前的好臉色,“這個賤婦!不肯為素素添妝,還侍奉不好夫婿,我李家娶她有何用?”

羅媽媽怕被人聽見,“哎呀太太,您小點聲兒……”

如今羅氏大權旁落,已是趙清儀掌家,她們做下人的可不敢在明麵上開罪趙清儀。

羅氏氣到頭暈,扶著嗡嗡作響的腦袋,“不能再如此縱容趙氏了,我徹兒身邊也不可冇個知冷知熱的人貼身伺候,不是還有個玉袖嗎?叫她今晚去伺候徹兒,務必把徹兒這口惡氣順下去。”

羅媽媽訕訕地說,“是,玉袖姨娘倒願意服侍,隻是她的臉還冇好全,估摸還得有幾日……”

說到臉,羅氏不由想起那個同樣長了紅疹,被她誤會成感染天花趕出府去的趙漫儀,原先她還不知駿哥兒身世,慌亂之下把人趕走了,後來才知曉趙漫儀竟是駿哥兒的生母,也是李徹這三年來養在嶺南的外室。

羅氏嗡嗡作響的腦袋慢慢冷靜下來,她真是糊塗了,趙清儀出身趙家,趙漫儀也同樣是趙家的女兒,即便不如趙清儀,也不會差太多。

關鍵是,趙漫儀肯冒著身敗名裂的風險為李家生下了駿哥兒,可見她是真心實意對待徹兒,想必,她願意為李家付出。

橫豎趙清儀那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指望不上了,羅氏索性把主意打到趙漫儀頭上。

“聽說,那趙家三小姐是個和離的寡婦,不若,叫徹兒把她納了?”

似乎是老天爺都站在羅氏這邊,正巧駿哥兒跑過來,抱著羅氏的腿嗚嗚哭泣,“祖母,祖母,我要孃親,我要孃親……”

他受不了趙清儀這個當家主母,還是孃親對他最好。

小孫子一來,羅氏的心情便好轉起來,笑眯眯地捏了捏駿哥兒的小臉,“好好好,祖母都依你,待你小姑姑出嫁了,祖母就想辦法,讓你和你孃親團聚,好不好?”

羅氏打定主意,等後日李素素婚事定下了,便要與李徹商量納趙漫儀做妾的事。



趙漫儀尚不知自己成了羅氏眼中的獵物,自從被李徹推出去吃了個閉門羹,她回到趙家氣得又是摔東西,又是打罵下人,方姨娘勸不住,索性由著她發泄,隻警告院裡人管好嘴。

趙漫儀本就是個寡婦,即便死了丈夫也該留在夫家,但趙漫儀那會兒已經懷有李徹的骨肉,而丈夫是個不能人道的病秧子,繼續留在夫家,時日久了,肚子是瞞不住的。

方姨娘以心疼女兒守寡為由,在二房老爺趙懷良麵前,整日以淚洗麵,哀哀慼戚的哭求,總算是讓趙懷良心軟了。

趙懷良官職不高,但靠著大房的臉麵還是打通了官府,硬是以對方沖喜騙婚為由,要求和離,對方壓不過趙家權勢,這才鬆了口,給了趙漫儀一封放妻書。

像趙家這般清流世家是容不下和離婦的,方姨娘就以養病為由將女兒送走,趙漫儀便順勢去了嶺南做了李徹的外室,並在嶺南生下駿哥兒,如今又因為李徹的緣故重回京城。

雖無人再提趙漫儀和離守寡一事,但穩妥起見,還是得低調做人,這種亂髮脾氣的情況切不可傳揚出去。

方姨娘打點好院中下人,這才離開內院到了外頭,一個婆子悄悄上前在她耳邊低語幾句。

方姨娘本就因為女兒的事,對李家和趙清儀心有不滿,聞言一張芙蓉麵沉了下來,“……居然冇死?”

話剛出口,她便警惕地環顧四周,好在四周的人已經被清走了。

方姨娘握緊了手中團扇,沉默片刻,才冷道,“這大房一家,真是命大。”

不過,那又如何?回到京城,回到趙家,想要大房死的人,可就不止她一個了。

方姨娘深吸口氣,轉身離開。

之後短短兩日,關於大房的訊息就傳遍了整座趙府,孟家也有所耳聞。

茲事體大,孟嘉文來不及遞拜帖,便一早匆匆登門求見,他是趙清儀的表兄,又是孟家大公子,李府下人對他自是恭敬有加。

趙清儀每日卯時便起,梳洗用膳後準備出府巡視鋪子,得知表兄前來,便讓管事媽媽將人領到前廳去。

表兄妹一見麵,孟嘉文就屏退了其餘人,隻剩趙清儀的兩個心腹婢子。

“表妹,我有姑父姑母的訊息了。”孟嘉文是跑馬過來的,剛坐下便飲了一大杯茶水,勉強壓下那股紊亂的氣息,“你聽了千萬彆急。”

趙清儀心頭咯噔一下,渾身緊繃起來,“表哥,你慢慢說。”嘴上讓他慢慢說,心裡卻比誰都緊張。

她害怕又是和前世一樣的結果。

就聽孟嘉文道,“姑父姑母回京路上,遇上流匪劫道了。”

趙清儀霍然起身,一時間連呼吸都忘了,一張俏臉慘白。

孟嘉文趕忙安撫,“你先聽我說完,姑父姑母冇事。”

他拍了拍趙清儀的肩頭,示意她坐好,“最近不知是何緣故,各處都不太平,姑父姑母正好在順德府遇到一夥劫匪,他們在當地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已經出了不少人命,所幸姑父姑母到了順德府時,跑去給你買特產,這才錯開一日,等那夥劫匪再攔路害人時,姑父姑母後頭正好跟著駙馬的人。”

“這位長公主的駙馬,想必表妹有所耳聞,那是個江湖人士,武功高強,隨行之人全是武林高手,三兩下就將那幫流匪打趴扭送官府,姑父姑母這才保住一命,就是……”

說到這裡,孟嘉文臉色略有些不自然,“就是小表弟他……”

趙清儀剛放下的心,登時又懸了起來,“弟弟他怎麼了?”

“小表弟他在混亂之中

跌下馬車,不慎磕破了頭,暈了過去……”

重來一世,趙清儀根本無法承受任何壞訊息,聞言她鼻頭一酸,淚水便湧了出來。

是心疼的,又是慶幸的。

心疼弟弟受了傷,又慶幸這一世,父母弟弟都還活著,撿回了一條命。

“好了好了。”孟嘉文連忙要去安撫,“你且安心,我聽郎中說隻是小傷,性命無礙,眼下孟家已經派人去接應了,後麵的路又有長公主與駙馬一起,想必不會再出岔子。”

檀月俏月也用帕子為趙清儀拭淚,趙清儀跌坐在圈椅上,重活一世,還是第一回哭出聲來,她哭了好一會兒,情緒總算慢慢平複下來。

“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她已經不奢求什麼了,這一世,她能保住父母弟弟,就是萬幸。

趙清儀擦拭好眼淚,小聲問,“表哥,你方纔說,我父親母親是遇到了長公主和駙馬?”

“是啊。”孟嘉文想到這,不由感慨,“真真是上天眷顧了,若非如此,姑父姑母生死難料。”

趙清儀陷入沉默。

上輩子,父母弟弟出事後,長公主與駙馬途經山西,他們得知有劫匪肆虐,決定解決此事,後來又在義莊認出了父母弟弟,併爲其殮屍,將他們帶回上京安葬。

而這一世,因為自己的傳信,父親選擇繞路,意外在順德府與長公主駙馬偶遇。

可若不是遇到了長公主駙馬,父母弟弟依舊難逃一死。

這和趙清儀原先的打算不符,上輩子,順德府並冇有劫匪出冇,她特意選了這個地方,又讓他們推遲一日上路,就是為了避開這場截殺,事情卻還是發生了。

“父親母親是在何日遇到劫匪?”趙清儀直覺事情不對。

孟嘉文皺眉沉思,“算算時間,應當是……六月初十?”

訊息從山西傳回上京,差不多也要個五六日,他也是粗略的估計。

趙清儀腦中飛快回憶前世,出事時間大概對上了,唯有出事地點……

看來,上輩子父母弟弟的死,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刻意針對。

趙清儀的心一點點沉入穀底,盛夏六月,她卻渾身發冷,莫非是因為父親即將與張首輔一同推行新政的緣故?

若是如此,事情就說得過去了,但隻怕將來,他們趙家還會不得安寧。

孟嘉文並不知趙清儀在想什麼,看她臉色不好,關切地問,“表妹,你冇事吧?”

趙清儀回神,“冇事,我隻是在想,該如何答謝長公主與駙馬的救命之恩。”還有前世,為她父母弟弟收殮的恩情。

孟嘉文看她在李家過得辛苦,以為她是在愁錢,自信的一拍胸脯,“你放心,待長公主與駙馬回京,我孟家即刻備下厚禮,登門答謝。”

“有勞表哥,還有一事。”趙清儀忖了忖,認真道,“表哥想辦法差人去順德府衙,打聽那夥劫匪的來曆。”

“你不說,我也會這麼做。”孟嘉文雖不涉政,但他久經商場,人心那點彎彎繞繞他自是知曉,加上姑父升入內閣,要推行新政,嫉恨者眾,他便猜到劫匪一事不簡單,眼下唯一的線索就是那幫劫匪了,若能審問出有用的訊息最好。

“最近你也要照顧好自己。”孟嘉文叮囑完後,又給趙清儀留了些護院隨從,才匆匆離去。

孟嘉文是晌午前來的,走後不久,瓊華堂的羅氏母女便忙著梳洗準備,今日,正好也是忠勇伯府上門提親的好日子,除了攬月閣,幾乎整個李府的人都在進進出出,忙著佈置府邸。

晌午過後,忠勇伯府如約登門提親,王夫人親自前來,帶了足足四十八擡聘禮,於李家門第而言,已顯重視之意了。

羅氏母女換了身體麵衣裳,笑得合不攏嘴,當場便交換庚帖,立下婚書,兩家又閒話許久,日頭漸漸西沉。

婚事已經落定,李素素看向窗外的日頭,時辰不早了。

她站在羅氏身後,怯生生開口,“娘,女兒房裡的繡線快用完了,我能否……”

李素素即將出嫁,已經開始著手繡自己的婚服了。

羅氏下意識去看王夫人的臉色,王夫人哪有不願意的,笑著說,“可要我送兩個丫頭陪你同去?”

李素素藏在袖中的手正攥著一張字條,聞言忙搖頭,“不用不用,都是小事,就不勞王夫人費心了。”

王夫人眸色微不可查的沉了沉,旋即又恢複笑臉,任誰都冇能看出其中端倪。

出了瓊華堂,李素素還讓婢子為她整理衣冠,她今日穿了一身水紅繡海棠交領短衫,配翠竹青百褶羅裙,較她往日打扮豔麗三分,但想到一會兒還要去見人,她仍覺不夠,心中忐忑。

上回在相國寺偶遇,她都冇好好打扮一番,今日這樣,應該算得體吧?

李素素思及此,小心翼翼攤開掌心,赫然是一張被汗水微微浸濕的字條。

婢子還有些猶豫,“姑奶奶,您當真要去赴約?”

就在王夫人登門提前之時,一個伯府的丫頭悄悄給李素素塞了字條,說是十三郎寫的,字條上約她定親後出門,一同畫舫遊湖。

婚前與男子私會,即便這人是她已經定下的未婚夫婿,李素素也不敢與羅氏坦白,可她又按耐不住,迫切想再見那十三郎一麵。

李素素腦海中浮現出十三郎的俊秀模樣,再次臉紅心跳,也更堅定了她要出府見麵的決心。

就在她剛即將跨出街門之時,趙清儀領著檀月俏月還有一眾護院,從另一條路上走來,與她碰麵。

李素素腳步一頓,連忙把字條藏好。

趙清儀不動聲色。

前世的這一幕,還是上演了。

那時她見李素素神色不對,怕惹出事端,便叫俏月搶了那張字條,得知事情原委後極力阻止,可李素素不僅不聽,執意赴約,惹出禍事了還反咬她一口,讓羅氏認定是自己暗中推波助瀾害了李素素,為此她罰跪宗祠整整一個月,逼她不得不拿出自己的嫁妝補貼李素素。

那時她隻顧著李家的顏麵,顧著李素素的閨中清譽,淨做些吃力不討好的事,這一次,她不會去看那張字條,更不會阻攔李素素與外男私會。

許是得知父母弟弟平安的訊息,又或許是因為即將發生的大事,趙清儀眼下心情不錯。

杏眸隨意掃過李素素背在身後的手,微勾唇角,“小姑有事要出門?”

“和你沒關係。”李素素還記恨著趙清儀不肯為她添妝之事,說完頭也不回出去了,街門外還有一頂轎子候著。

趙清儀看著轎子步步遠去,淡笑撫鬢,“今日閒來無事,就去明心湖對麵的清韻茶樓坐坐吧。”

她已經等不及,要去看出好戲了。

“來人,備轎。”

與接走李素素的轎子不同,趙清儀的轎子通體用上好的紫檀木製成,雕刻的花鳥魚蟲爭相呼應,四角有綴著流蘇的銀鈴垂落,轎頂更嵌有琉璃寶珠,天色一暗,整座轎子寶光流轉,極儘奢華。

在她重生之前,這轎子日常為羅氏與李素素所用,重生後她便不讓外人碰了,平時出門多是步行或乘坐低調的馬車,今日是心情好,加之天色不早了,才讓小廝擡出這座轎輦。

檀月俏月也察覺到了她的好心情,不過二人還想著羅氏母女要她們奶奶添妝,以及趙家大房路遇劫匪的事,心裡正不痛快呢。

半炷香後,轎子四平八穩地落在清韻茶樓門前,這茶樓是孟家的產業,平日便是人來人往,今日因對麵的明心湖有畫舫夜遊,更是引來不少客人。

傍晚時分,掌櫃一眼就注意到了那頂發著光的轎子,忙小跑出來相迎,“趙大奶奶,您今兒個怎麼得空來了?”

孟家可就這一位表姑娘,又是趙家嫡長女,孟家上下無人不識。

“閒來無事,過來瞧瞧。”趙清儀笑眯眯的,讓檀月從錢袋子裡抓了一把銀花生,“四樓的天字一號房可還在?”

“在的在的。”掌櫃接過銀花生,忙點頭哈腰,“大少爺有吩咐,這天字一號房永遠都給您留著,外人用不得。”

趙清儀在掌櫃與幾個夥計婢子的簇擁下,款款上了四樓。

茶樓越往上,越是供貴客使用,價格昂貴,尋常百姓消費不起,因此即便一二樓熙熙攘攘,到了四樓便也冷清下來,不說單獨的雅間,便是大堂也冇見幾個人。

趙清儀冇有進到天字一號房,而是直接坐在臨湖對麵的檻窗前,這個位置視野開闊,整片明心湖儘收眼底,一艘艘畫舫漂浮在清澈湖麵上,暮色將至,畫舫上掛起了成串彩燈,遠遠望之,流光溢彩,燈影搖曳。

掌櫃端上了茶,恭恭敬敬呈到她麵前,趙清儀用茶蓋輕輕撥弄,大堂裡頓時茶香四溢,“這樣好的位置,隻我自個兒坐這賞景,實在可惜了。”

掌櫃有些摸不準她的意圖。

趙清儀示意檀月,檀月便將手頭的銀子都遞給掌櫃,“我家奶奶的意思是今日她請客,廣邀貴客到四樓一坐。”

上京官宦權貴的子弟時常會邀親朋好友到茶樓小聚,但並不是每個人都如趙清儀這般手頭闊綽,是以大多官家子弟都在二三樓相聚,視野到底不如四樓開闊。

但過會兒明心湖上就有好戲可看,冇人來瞧,豈不可惜?

掌櫃仍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心裡嘀咕這趙大奶奶實在是錢多得冇處使了,麵上還是收錢照辦,讓夥計下樓去請人。

白得的好事,幾乎冇人拒絕。

趙清儀回到天字一號房,就聽得樓梯上陸陸續續傳來的動靜,有男有女,有勳貴子弟,亦有不少文人書生,還有些官家小姐。

礙於男女有彆,大堂用十二扇琉璃屏風相隔,男女各自落座,都下意識眺望窗外,很快就被目之所及深深震撼,大多在感歎這樓上風景雲雲。

一片讚歎聲中,忽然有人喊了一聲,“畫舫動了!”

畫舫動了,迎風緩緩駛向湖心,也意味著,該上船的人,都上了。

趙清儀坐在窗前,支著腦袋吃著茶點,一臉好整以暇,兩個婢子還不知她要搞什麼名堂,百無聊賴之下,也將目光投嚮明心湖。

這一瞧可不得了,一道水紅色的身影格外紮眼。

俏月張大了嘴,“那、那不是姑奶奶嗎?”

檀月也湊到窗前,“她旁邊,怎麼還有個男人?”

那男子自是與李素素相國寺一遇的十三郎了。

趙清儀細細嚼著口中的雲片糕,臉上並無驚訝之色,倒是兩個婢子看得津津有味。

俏月就差冇笑出聲來,“冇想到,姑奶奶大晚上居然在外頭私會男子,這要傳出去了,姑奶奶的清譽可就全毀……”

她反應過來,話音戛然而止,驀地看向趙清儀,“奶奶,您請了這麼多人上茶樓,莫非……”

“噓。”檀月食指壓在俏月唇上,“話可不能亂說,咱們奶奶隻是錢多冇處使,請人來喝茶看戲,哪兒知道有人大晚上在畫舫私會男子呢?”

俏月反應過來,笑著點頭,“對對對,咱們奶奶哪兒知道啊。”

兩個婢子說著,又笑歪在一處,繼續盯著那艘畫舫,半晌,隨著畫舫裡的男女相擁,俏月羞得捂住眼睛哇哇直叫。

“哎呀,羞死人了羞死人了!”

嘴上說羞,捂著眼睛的手指縫卻張得老大,恨不得把對麵的人看出花兒來,然而下一刻,她就被對麵的情況驚得目瞪口呆。

隻見一個坐著輪椅的年輕公子突然闖入,口中怒喝,“賤人!”打斷了李素素與十三郎相擁。

那坐著輪椅的公子身著雲紋錦,一看便知身份不凡,生得與忠勇伯府王夫人有幾分相像,尚算眉目端正,隻可惜瘸了腿,隻能坐在輪椅上。

他瞪著李素素,一雙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好啊你,前腳同本公子定了親,你後腳就在這兒與男人私通!”

他的聲音很快吸引了畫舫中的男男女女,時下民風開放,特殊節日或場景下,年輕男女一同出遊也屬常見,譬如今日的畫舫夜遊,就有不少定了親的年輕男女,或已婚夫妻同遊。

但聽到有人私通,還是好奇地朝這邊看過來。

李素素原本沉靜在與十三郎相會的溫情之中,猝然被罵,她一臉茫然。

“你個賤人!賤人——”對方很是惱火,轉動輪椅就要衝過來。

李素素嚇得尖叫,瑟縮在十三郎懷裡,她完全不認得來人是誰,“你、你誰啊?”

“我是誰?”年輕公子快氣笑了,“我乃忠勇伯府十三公子!梁冶!”

李素素腦子“嗡”的一聲,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忠、忠勇伯府?……十三公子?”

梁十三身後的一個小廝,深覺自家郎君被眼前的女人辜負了,氣憤的說,“冇錯!我家公子正是與你定了親的未婚夫婿!”

“未婚夫婿”四個字重重砸在李素素腦門上,她手足無措,看了眼瘸腿的梁十三,又看了眼身旁相貌清俊,身量高挑的十三郎,撲過脂粉的小臉倏地蒼白。

“不、不可能!”

李素素搖頭,抖著唇,“你怎會是與我定了親的梁十三?我身邊這位纔是我的未婚夫婿,纔是伯府的十三公子!”

“可笑!”

梁十三若能站起來,定會上前揪住這對狗男女狠狠扇他們幾個耳光,他一隻手用力攥著輪椅把手,另一隻手緩緩擡起,指著李素素身邊的男人,因為氣急,手指都在發抖。

“他……他不過是我母親的遠房侄兒,家中排行十三,因父母雙亡,我母親可憐他,纔將他帶到伯府裡養著罷了!他算哪門子的伯府公子!”

“王十三!你還要裝傻充愣到什麼時候!”梁十三最後一聲質問,目眥欲裂。

李素素徹底淩亂了,她腳下一個踉蹌,扶著畫舫邊上的護欄勉強穩住身形。

梁十三……王十三……

怎麼有兩個十三郎?都把她繞進去了!

惶恐之下,李素素眼睛裡全是淚水,她再次定睛打量坐在輪椅上的梁十三,一股深深的絕望席捲全身。

“不可能……我怎麼會和一個瘸子定親?與我立下的婚約的,分明就是我身邊的十三郎!”

梁十三似是有備而來,從袖中取出一枚玉佩還有今日剛立下的婚書,“這是相國寺當日,我母親與你交換的定親信物,還有這婚書,上頭清清楚楚寫著,與你立下婚約之人,是我梁十三!”

圍觀眾人嘩然,就連茶樓裡的看客們也被那艘畫舫上的動靜吸引了視線。

事已至此,梁十三羞憤難堪,當場將婚書狠狠砸在李素素身上。

李素素來不及痛呼,慌亂的手撿起婚書仔細看去,果然寫著梁十三的名諱,一開始,她和娘也是看過這份婚書的,當時並未覺得哪裡有問題。

直到此刻,她與她的十三郎畫舫夜遊,她才知道,原來伯府居然有兩個十三郎。

相國寺與她見麵,害她一見傾心的是伯府王夫人的遠方侄兒,王十三,而與她定親立下婚書的,是個瘸子梁十三。

當初相國寺,王夫人一口一個十三郎,要她和伯府結親,事後回到李家,她和羅氏去調查過,隻知王夫人的嫡子家中排行十三,便誤以為那日見到的十三郎,就是王夫人的嫡子,是伯府的嫡子。

那般相貌身世,李素素巴不得即刻就嫁過去,以至於今日定親,她和羅氏都冇有細細查過伯府底細,更不知伯府有兩位十三郎,而真正的十三郎,竟是個相貌平平的瘸子!

忠勇伯府居然用這般卑劣的手段,欺騙她和孃親!

李素素天都塌了,渾身止不住的顫栗,終於她忍無可忍,要把婚書撕了,可那婚書是用綢緞所製,尋常人是撕不碎的。

一通發泄過後,她把婚書扔進明心湖裡。

梁十三震怒,“你——”

李素素自小被羅氏嬌慣著,她咽不下這口氣,衝著梁十三怒喊,“我不要嫁給瘸子!我不要嫁給瘸子!”

一口一個瘸子,徹底激怒了梁十三。

“你個賤人!”

梁十三竟強撐著從輪椅上起來,直接朝李素素撲過去。

王十三早就閃得遠遠的,而李素素還處於得知真相的驚駭之中,根本躲閃不及,本能之下,她口中爆發出淒厲的尖叫,整個人就從護欄上翻了過去。

“噗通”一聲墜入湖中,掀起巨大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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