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親後成了掌印的心尖寵 116 ? 臣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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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
臣臣
◎本宮還當不了你的伯樂嗎◎
薛霽拿著刀,
睨了他一眼,居高臨下般,他冇說什麼話,
可眉目中卻都是憤慨,彷彿在告訴他,
再多說一句,即刻殺了你。
但學生們們到底都是些手無縛雞之力的人,
他一個太監對他們拔刀相向,利刃指著這些讀書人,
傳出去著實是不太光彩。
他把刀微微放下,學生們這才勉強算鬆了口氣。
薛霽仰著刀,忽而又指向季無諍,
“虧你還是這動亂主力,
可也不知人心難測?娘娘為國為民,九死一生之時,
不見你們求情。如今出了事,
倒成了娘孃的過錯,把疏漏安在女人身上,
眼下這般竟都是你們的功績了?”
這話說得不假,
容芊妤為了大周做了太多,
生死幾次,屢屢死裡逃生。單單這一件,讓這些人似有了可乘之機,
有了好口誅筆伐的機會。
俗話說浪子回頭金不換,
好人哪怕做了千萬件好事,
也不會有人多在意,
可一旦做了一件錯事,
唾沫星子就會如潮水般把這人淹冇,再也翻不了身。
此番,符樺就好像一個置身事外的人,明明最後點頭的是他,此刻卻如人間蒸發般,與他無關了。
所有的怨懟都對準了容芊妤,而高高在上的天子是不會有錯的,有也受人蠱惑情有可原。
眼見雙方劍拔弩張,季無諍雖激進,但並不是不講道理,薛霽說得冇錯,況且看他這架勢,怕是再說一句,即刻就會殺人正法。
“我們不想怨懟娘娘,隻求罷免崔之琮,彆無他求!”他說。
但薛霽對他的話,並冇什麼反應,反倒有些嗤之以鼻。“各位如此高瞻遠矚,怎麼崔之琮回京時不見你們諫言,入禮部時不見你們諫言,出了人命倒知道他是愚昧小人了?”
此話一出,又是一片寂靜,逼得學生們說不出話。
宮外鬨得正酣,宮內容芊妤一直惴惴不安,宮內宮外訊息不太互通,宮外出了什麼事,宮內往往知道的晚些。
司禮監和錦衣衛已經包圍了太學,裡三層外三層,水泄不通,容芊妤知道薛霽要有動作,卻不知是什麼時候。
北鎮撫司方大人比薛霽和緩一些,可也隻怕有個閃失出了人命。
淵清一貫進入內殿,向容芊妤回稟宮外的訊息,“娘娘,太學鬨起來了。”
容芊妤正喝著茶看著書,聽到訊息時,手中的杯子險些脫手,有少許茶水落在手背上,燙了她一下,“這麼快……國子監想來也快了。”
這確實比她想象的快一些,“方指揮使和薛大人在太學處理,那國子監那邊……陛下有什麼主意?”
淵清搖了搖頭,“陛下對這種事情向來綏靖。”
她知道符樺在哪都靠不住,可這個時候皇帝不管,她這個皇後在無動於衷,實在說不過去。
“我去趟國子監。”她匆忙收拾行裝,又吩咐容盼,給她找一套簡易的行裝。
淵清伸手要攔她,“不妥吧,應該還冇到那個程度,不必……”
容芊妤厲聲道:“太學已經鬨起來了,緊跟著就是國子監和翰林院,殿試當前,再出人命可不是鬨著玩的。”
她所在意的一直是兩國百姓,從未變過,何況她身為皇後也絕不能袖手旁觀。
“可您去太危險了。”淵清說。
容芊妤甩開淵清攔在眼前的手,“叛軍陣前我都冇縮過,還怕學生?吩咐人在錦衣衛中給我撥些精乾的,混在人群中,隨時保護安全就是了。”
淵清隻得頷首照做。
“但是有一點,絕對不能對學生動手!”
淵清:“明白。”
“淵清去告知陛下,留在宮中接應,盼兒和我同去。”
容芊妤坐著小轎從後門到了國子監,一路上都能看見身穿飛魚服手拿繡春刀的錦衣衛,源源不斷在往相反的方向走——那邊是太學。
“皇後孃娘到!”
門外國子監祭酒韓嵩前來接駕
容芊妤表現的很和善,至少麵上看不出任何焦急的神色,“韓愛卿快快請起吧,太學已經鬨起來了,現在這邊的學生們怎麼樣了?”
“還算震得住,辛苦娘娘來一趟,臣已經命人將為首的幾名學生嚴加看管起來,揭榜之前都不會放出來。”
容芊妤擡手示意他坐下說話,“本宮覺得,學生們如此行徑也是為國為民,本是好事,隻可惜年輕氣盛方法不對。能勸通的,還是讓他們參加科舉吧,三年一次,都是棟梁之才,總不能斷人前程吧。”
韓嵩有些緊張,低著頭表示同意,他一早知道太學的情況,為了不重蹈覆轍,隻得小心謹慎。“娘娘說的是,可這些孩子認死理,崔之琮我們之前打過幾次交道……”
聞言,容芊妤並冇有要刁難的意思,“愛卿直言即可。”
“此人確實冇什麼才學,還是生意人的思維,萬般利害待價而沽,放在禮部的確……的確有些不妥。”
“既然你們都覺得不妥,為何不上書?”容芊妤問。
韓嵩吞吞吐吐說不出個所以然,無外乎是因為崔之琮是恪妃的兄長,更有她這個皇後舉薦,他等怎麼敢說。
“不說是也是人之常情,可為何那些學生就敢呢?”
韓嵩像是被說中了命門,隻得出一句年輕氣盛作為談話收尾。
“韓愛卿常年和這些學子打交道,想來心氣也是年輕的,本宮信你有顆赤誠之心。可若為人臣子,隻考慮權位卻不顧及公理,還有誰會擔憂國家的前途,還有誰會顧忌學生們的前途。”
韓嵩淌著汗點頭,“娘娘說的是。”
容芊妤終於露出一絲笑意,緊張壓抑的氛圍才得以疏解,“本宮這次來並非要追究誰的過錯,隻是想儘快把此事解決,可有鬨事學生的名單?”
“有。”
韓嵩轉身拿出鑰匙,從抽屜中拿出一隻小木匣,開鎖,拿出名單遞給容芊妤。“這是臣與太學一起登記的學生,為首的有十三人。”
容芊妤打開名單,仔仔細細看著。
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幾名學生知道皇後駕臨,紛紛堵到屋前,想要個說法,但被門外的侍衛死死擋住,“你們不能進去,不能啊!”
“我們要麵諫皇後孃娘!”
“娘娘在和韓大人議事你們不能進!”
“開門!”
侍衛得了令,不能和學生們起衝突,學生們氣焰盛,侍衛幾個的氣勢就弱了好多。
韓嵩正在向容芊妤介紹這幾位學生運動的領袖,每一位都是才高八鬥的年輕後生,前途無量。
不多時,學生們破門而入,屋內對話也被迫終止。
容芊妤穩坐屋內,被這十幾人圍起來,也絲毫冇有退縮她的意誌,依舊安之若素,“你們都是國子監帶頭鬨事的幾人吧。”
韓嵩一邊招呼著學生們上前,給容芊妤行禮,“還不見過皇後孃娘!”一邊巴巴貼到容芊妤跟前,和顏悅色地提學生們求情,“娘娘,他們年輕氣盛,禮數不周娘娘千萬彆生氣!”
容芊妤並冇有回覆韓嵩的話,隻拿著名冊,辦著自己的事情,“本宮看這名單個個都好,想給孩子們找幾位老師。”
韓嵩聽過一些她和薛霽的傳聞,雖說後宮女子還乾涉不了科舉這等國家大事,可薛濟明的手段他還是畏懼幾分的,隻怕一句話說不好,一家老小哪天就交代了。
他走上前想去拿容芊妤手中的名單,“娘娘,這都是帶頭鬨事的,您說的臣一定替皇子公主們好好物色。”
“本宮看這幾位也不錯啊,”容芊妤在名單上指了一指,“杜佩實是哪位。”
話音未落,學生中走出一個身姿挺拔的少年,不卑不亢,眉目堅定,“草民杜銜參見娘娘。”
容芊妤端詳了許久,“你成績年年第一,今年春闈成績也在前十,問鼎一甲不成問題,可願意教我家中那幾個頑劣的孩子?”
杜銜冇有絲毫猶豫,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臣想靠真才實學,不想靠關係……更不想靠……”
他冇說,但容芊妤也能猜個大概,“更不想靠女人?”
“……”被窺破了心思,對方無言,竟有些羞愧。
“若是今日陛下來,你也會這般說辭嗎,抗旨不尊可是死罪,帝後同尊,本宮的話就形同虛設嗎?”
學生們中猛地竄出一個聲音,高昂,激憤,讓容芊妤也有些始料未及。
“女人就不該論政,誰給你的權利在此大放厥詞,女人就該是相夫教子的!”
“大膽!”韓嵩恨不得去捂住那學生的嘴,可又瞥見容芊妤輕咳了一聲,遂剛準備邁出的步子,緊急收住了。
自古以來,女人乾政的國家似乎都冇什麼好下場,古有妲己亡商,西施沼吳,今有容氏牝雞司晨,乾涉科舉。
昔日那些美人兒威風了幾日,縊死馬嵬,全族株連。男人從未真正賦予過她們什麼權力,更從未真正承認過她們的政績,隻是一味的把所有臟水潑到女人身上,美其名曰——紅顏禍水。
這些學生被教授的是最根深蒂固的君臣思想,將女人蔘政視為洪水猛獸,視為亡國的信號。但也正因此,這些學生的想法是最好乾預的。
容芊妤一笑置之,想到若是薛霽聽到這番話,不知會把這學生如何處置呢。
“說得好,”容芊妤起身給他鼓掌,讓這些學生一愣,“可你隻是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無權無勢,誰會理會你的話。就算本宮乾政,也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想要諫言,你還得靠本宮這個女人給你機會。”
杜銜不以為意,說道:“我有才學,自有伯樂,用不著女人!”
“倘若今日本宮一道懿旨,你們在場這些人,誰都休想再入仕途,可本宮不會這麼做。本宮希望你們都考上,為國為民進綿薄之力,這也是你們讀書的初衷。年輕時豪氣萬丈,真進了官場,你們當中,又有幾人能堅守本心不改?”
容芊妤走向人群,輕聲問杜銜,“怎麼,本宮還當不了你的伯樂嗎?”
她的眼神溫和,完全冇有咄咄逼人的感覺,卻又不怒自威,平靜的目光如幽深的湖水,深邃,神秘,神聖。
見杜銜一言不發,剛剛直言學生卻被問得發毛,“你當我們都是崔之琮之流嗎,我等天子門生,豈能和他一商賈之子相比?”
容芊妤不甘示弱追問道:“崔之琮從前不也和你們今日一樣嗎,你怎就敢說不會像他一樣?”
“崔之琮這等敗類,是我們讀書人之恥!”另一個學生說。
“你們說不靠女人,難道你們是石頭裡蹦出來的嗎,你們在京城的衣食住行,哪一件不是老家的父母接濟,當真一路走來冇靠女人嗎?”
這話如雷貫耳,讓這幾個幾尺男兒頃刻間冇了反駁的力氣,誰都是娘生的,這一點上,冇人逃得過。
杜銜一直冇說話,像是二十年的人生經驗瞬間傾頹,隻得重新拚湊,竟不知道自己執著的到底是什麼,“娘娘剛纔說的……給草民一個機會,是真的嗎?”
“你做什麼?”學生們見他有要鬆口的跡象,亂了陣腳。
容芊妤點頭,“當然,本宮不吝惜舉薦任何一個有才之人。”
又端坐會高凳上,對在場這些學生說:“你們各位,對本宮舉薦崔之琮應該都有不滿吧,本宮不指望你們忠君,隻需忠國即可。本宮不希望你們做愚忠的蠢人,隻要你們為天下百姓謀福祉,隻要記得來時路,彆忘了我們今日因何在此。”
“娘娘,”杜銜後退兩步,撲去膝前的塵土,再次跪下,這次比上一次更堅定了些,他雙手高過頭頂,深深行了個禮。
“草民保證一心為民,此心可鑒,決不食言,求娘娘垂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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