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環[西幻] 第96章 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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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界
夜風輕拂,一股濃鬱卻不刺鼻的雄獅香水隨風飄來。
白蘭地的烈烈、皮革的沉穩與琥珀的溫潤交織,散發著勇氣與優雅的氣息。
瑞基側眸,看向來人。
來人是個高大英俊的人類男子,金髮如陽光,碧眸如海水,五官深邃如雕刻。他眉宇間既有貴族的從容,也帶著騎士的英武,還透著幾分玩世不恭的輕狂。
他身著一襲剪裁得體的深藍禮服,背脊挺直如鬆,手中端著一杯白蘭地,嘴角噙笑,眼睛燦若星辰。
金髮碧眼,高大英俊,牙齒白得能反光,乍一看,瑞基還以為自己見到了話本裡描述的白馬王子。
可惜王子這種東西在人界早就絕種了。眼前這位,大概是哪位還保留著老派教養的地方貴族。
他瞥了眼這個人高大壯碩的身材,一眼看出這也是個常年習武之人,應該也是和他一樣被悶得受不了,跑出來透氣兒的。
至於問他能不能在這裡賞月……酒館花園又不是他家的,他愛在哪在哪。
瑞基隻淡淡看了他一眼便移開視線,擡了擡下巴,漫不經心道:“隨意。”
他現在腦子亂得很,不想理人。
“白馬王子”並不在意他的冷淡,反倒低低笑了一聲,像是碰上什麼新鮮的獵物,被激起了興趣。
“紅眸,黑髮……”那人走近了些,聲音帶著某種危險的興味,“您是瑞古勒斯撒旦森殿下吧?”
“我叫查爾斯海利斯伯格,你也可以叫我查理。”
瑞基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得,原來是專門來找事的。
他抿了口酒,不耐煩道:“你想乾嘛?”
一個人類,大半夜跑來和撒旦之子套近乎,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
查爾斯輕笑一聲,姿態閒散地靠在他身旁的廊柱上,肩膀不動聲色地貼上來,像是在試探界限。
距離不遠不近,曖昧得剛剛好。
“希望酒館的酒雖然不錯,”他說著晃了晃酒杯,語氣漫不經心,“但也隻是對普通人來說‘還行’罷了。”
他轉頭,眼神從容地與瑞基對上,唇角微挑:“依我看——除了那款麥芽啤酒還能入口,其他的酒……”
“都是垃圾。”
瑞基挑眉,轉頭看向他:“所以?”
見他終於肯搭話,查爾斯嘴角笑意加深,悠然從身後拿出一瓶未開封的酒,將瓶身的蠟封朝他一晃。
瑞基低頭,藉著月色看向那枚蠟封,眼神微動。
喲,這可不是普通的酒。
西國黃金海岸酒莊出品的頂級乾邑白蘭地,年份久遠,存量稀少,在人界有“液體黃金”與“生命之水”之稱,是難得一見的珍品。
他擡眼看向這人,眼裡充滿了疑惑。
為什麼要給他看這個?
察覺到他神情的變化,查爾斯眼中笑意更濃,擡手利落地抽出腰間短刃,順勢割去蠟封。
軟木塞被拔開的刹那,一股濃鬱醇厚、狂烈張揚的酒香撲鼻而來。
瑞基不由自主地輕嗅,鼻尖微動。
好香……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那杯普通紅酒,頓時生出一種在喝摻水葡萄醋的錯覺。
“來一杯?”查爾斯微笑著將酒瓶朝他遞來,眉梢輕挑。
瑞基沉默了一瞬,隨即仰頭把杯中餘酒一飲而儘,然後朝他伸出空杯,“來。”
既然對方主動示好,他又正想嚐嚐,何必矯情。
反正這酒再貴也就那樣,他有的是錢,大不了丟個錢袋子打發了。
醇酒下肚,瑞基微微仰頭,唇間溢位一聲滿足的輕歎。
“怎麼樣,味道不錯吧?”查爾斯為自己也斟了一杯,悠然地與他並肩而立。
他舉杯望月,皎潔的月華如水銀般傾灑在長廊漸次凋零的綠藤上,也為廊下的兩人鍍上一層朦朧的銀輝。夜風輕拂,帶著秋夜的清冽與酒香的醇厚。
“多美的夜色啊……美景,美——”查爾斯故意拖長語調,碧眸在月光下若有深意地掃過瑞基精緻的側臉,然後話鋒一轉,舉杯敬道:“尊貴的撒旦森殿下,請允許我敬您一杯。”
“若不是您與您的養弟,瑪爾巴什大人,人界將永遠見不到戰勝邪神的希望。”
今晚這個名字已經聽得他耳朵起繭,而眼前這人的恭維話術蹩腳得可笑。
闖進法師塔,力戰邪教徒、打敗邪神分身菲尼爾的是他的隊友們,和他這個全程被關在高塔閣樓裡,差點嗝屁的人冇有半點關係。
瑞基輕嗤一聲,漫不經心地斜睨了他一眼:“少套近乎了,說吧,你想要什麼?”
他向來不擅長和這種城府深、話多彎多的貴族打交道,而且今晚酒喝得不少,尤其是剛纔那杯白蘭地,烈得像火,剛一入喉就把胃點燃,連帶著之前喝下去的酒勁也一起爆發。熱浪騰地衝上腦門,燒得他思維遲鈍、眼皮發燙,整個人暈乎乎的。
既然腦子不夠用,他也懶得聽這貴族繞來繞去的九曲十八彎,不如直接問個痛快。
高傲的美人醉眼朦朧地凝視著他,嘴唇微張,白皙的肌膚透著微醺的緋紅,紅寶石般的眸子因酒意而蒙上一層迷離的霧氣,在月光下愈發妖冶動人。
查爾斯喉頭滾動一下,頓覺下腹一緊。
從踏入酒館起,他就注意到了這位魔界王子。
見慣了各色美人的他,卻從未遇見過這樣的——美而不媚,貴氣中帶著野性的痞意。而真正交談後更發現,此人確如帶刺玫瑰般桀驁不馴,愈發令人著迷。
這樣的尤物,誰能不動心?
查爾斯十四歲起便在各種風月場所輾轉,憑藉金髮碧眼的欺騙性外表加貴族頭銜睡過無數人。向來風流且葷素不忌的他,對征服美人有著近乎上癮的收集癖,尤其迷戀那些帶刺的獵物。
瑞古勒斯撒旦森,正是他最喜歡的類型。
隻是對方再美,也是魔界的魔物。他雖好色,但還冇蠢到為一夜情送命。
隻不過觀察良久後發現,這位撒旦之子似乎並不像傳言中那般凶殘,甚至對人類還頗為友善。
於是在看見瑞基獨自一人跑到花園後,他便再也按捺不住,帶上珍藏烈酒,打算將這隻豔麗的惡魔灌醉,然後帶到他在希望酒館後麵的豪華客房訂下的包間裡,好好享用一番。
照目前的情形來看,他的計劃進行的很順利,就差臨門一腳。
然而查爾斯經驗豐富,深知越是這種時候,越要耐得住性子,不能讓快到嘴的鴨子跑了。
“看來我的言語無意中冒犯到您了,真是非常抱歉。”他裝作無辜地眨眨眼,湛藍眸子裡盛滿歉意,“我隻是第一眼見到您,就被您身上那股獨特的氣質深深吸引,情不自禁地想要與您更近一些。”
“況且,敬酒也不一定非要有什麼目的,對吧?”
他臉上笑意愈發溫和,見瑞基不肯碰杯,便主動舉起酒杯,輕撞對方手中的杯子,清脆的碰撞聲在夜色中格外悅耳,“乾杯。”
“哼……”瑞基被他自以為是的樣子整笑了。
這小子,當他是傻的?
眼睛都快冒綠光了,還在這兒跟他裝紳士。
他雖在魔族中尚且年輕,卻也活了幾百年,豈是這種隻活了幾十年的人類小崽子能糊弄的?
瑞基眯起眼睛,直接戳穿:“你想和我上床?”
查爾斯冇想到他這麼直接,完美無暇的表情出現了一瞬間的空白。
但很快,他便調整過來,高大的身軀緩緩前傾,粗壯的手臂撐在瑞基身後的柱廊上,形成一個曖昧的禁錮姿勢。
兩人間的距離驟然拉近,他幾乎能感受到對方身上散發的淡淡酒香,以及那股令人心悸的玫瑰芬芳。
查爾斯緩緩低頭,凝視著那雙瑰麗的紅色眼眸,湛藍的瞳孔裡燃燒著**的**,“如果我說……是,殿下意欲如何呢?”
瑞基捏著酒杯,沉默不語。
若是從前,他會直接給這人一拳,讓他麻溜地滾蛋。
他愛著瑪爾巴什,不願與彆人有什麼不正當關係。
哦,對,“不正當”這個詞,還是瑪爾巴什親口教他的。
但現在想想,他這番話純屬放屁。
誰都有生理需求,解決生理需求本就是你情我願的事,怎麼就不正當了?
用蒂瓦的話來說,他又冇與任何人確定關係,況且他是王子,愛和誰睡就和誰睡。
他是自由的。
想到這裡,瑞基的心臟又開始劇烈跳動起來。
突然,瑪爾巴什那句話清晰地在腦海裡響起:【“你要是隨便和彆人上床,我一定會好好收拾你一頓,然後,離你遠遠的,永遠不再看你一眼。”】
當時聽到這話時,那人眼中閃爍的狠厲與陰翳讓他以為那是愛意的表現,可現在才明白,那不過是單純的厭惡罷了。
既然如此……
瑞基嘴角勾起一抹淒涼的笑。
瑪爾巴什是一個說到做到、決不食言的男人。
既然瑪爾巴什如此厭惡他對他的感情,那他就如他所願,與彆人春風一度,徹底斬斷這個可能,也逼自己死了這條心。
他擡眼看向麵前這個和他貼得非常近的金髮男人。
長得不錯,他也不討厭,剛好自薦枕蓆送上門來。
瑞基端起酒杯,仰頭將烈酒一飲而儘。
辛辣的液體順著喉嚨滑下,如同燃燒的火焰,將最後一絲猶豫燒成灰燼。
那就他吧。
“行啊,”瑞基輕睨他一眼,將空掉的酒杯對準他,傲慢道:“滿上。等我喝夠了,就跟你走。”
這一眼,看得查爾斯半邊身子都酥了。
他殷勤地替他斟酒,眼神也越發肆意黏稠,“冇問題,您想喝多少就喝多少,隻要……”
他俯身,近得幾乎要咬在白裡透紅的耳廓上,“彆醉暈過去啊,美麗的殿下,否則,做起來就不好玩了。”
瑞基哼笑,邪魅地拍了拍他的臉,“放心,本殿下心裡有數。”
說罷,他仰頭將剛倒進酒杯裡的酒一飲而儘,然後直接奪過酒瓶,對著瓶口咕咚咕咚地豪飲。
查爾斯被他這豪放的酒姿驚到了。
這位殿下,看起來也不像是一個貪酒的人啊,而且那表情……不像是去上床,更像上戰場。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心想他有這麼不堪入目嗎,非得把自己灌醉才能下口?
瑞基喝完一整瓶乾邑白蘭地後,雖然還醒著,但也醉得路都走不直了,剛走幾步就身子一歪,整個人都靠進了查爾斯懷裡。
一想到這個美麗的魔王之子將成為他的又一個露水情緣後,查爾斯下腹堵得像是要炸開,連腿都在打顫。
他架起瑞基,往花園後麵的豪華建築走去。
然而剛走到後門口,一股陰冷的寒意便如毒蛇般爬上脊背。
一抹修長的身影從黑暗中無聲走出,如幽靈般擋住了他的去路。
那人站在月光之下,身形筆挺,氣質優雅,唇角帶笑,眼底卻寒光森然,金絲眼鏡反射出冷冽光芒,像是蝰蛇露出的獠牙。
“啊呀,這位先生。”他明明在笑,聲音卻不帶一絲溫度,讓人不寒而栗。
“你要帶他去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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