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春 第30章 寒潭鎖魂秘，玉魄照血途
冰冷的儀器嗡鳴像是某種遠古巫蠱的低語，盤旋在死寂的醫療艙內。掌心被指甲刺破的傷口傳來細微的刺痛，鮮血在潔白的床單上洇開的那一點猩紅，如同心臟被剜掉後留下的小小空洞。目光死死鎖在觀察窗外那幽藍的無菌艙裡，那根代表心跳的脆弱曲線每一次微弱的起伏，都像踩在我瀕臨斷裂的神經上。
七十二小時。蝕骨青吞噬心脈的最後倒計時。烙印反噬湮滅生機的最終時刻。
而救他的唯一鑰匙，竟在王熙鳳手中！在那座象征著王家無上權柄與森嚴壁壘的——朱雀閣！
“寒潭計劃…”鐵浮屠口中那兩句如同來自幽冥地府的古老讖語，每一個字都帶著刺骨的冰寒，鑿進我的骨髓：“離恨天之鎖，寒潭為匙凝魄骨。欲解蝕骨焚心咒，需向九幽寒潭渡。”
離恨天之鎖…寒潭為匙…凝魄骨…解焚心咒…九幽寒潭渡……
這哪裡是救治？這分明是某種以命為祭的禁忌邪術！凝誰的魄骨？渡誰的魂魄？！
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沒頂！指尖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角落那枚被我親手丟棄、冰冷死寂的“同源金鑰”碎片，此刻如同一個無聲的嘲笑，嘲笑著我的懦弱，也嘲笑著這殘酷的抉擇！
視線不由自主地轉向薛寶釵。她依舊閉著眼，靠在床頭，長睫在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上投下脆弱的陰影。按在胸口的手指蜷縮著，指節因用力而泛白。那份沉靜在此刻卻帶著一種山雨欲來的壓抑。金玉良緣？王家？她此刻夾在其中的痛苦與掙紮，恐怕比我更深吧？
“寶釵姐…”我開口，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那‘寒潭’…到底是什麼？凝魄骨…難道是要…”後麵的話卡在喉嚨裡，帶著血腥味。難道是要用活人的魂魄去填嗎？
薛寶釵緩緩睜開了眼睛。那雙總是蘊含著無數算計與權衡的眸子裡，此刻卻褪去了所有浮華，隻剩下沉澱下來的、近乎冰冷的決絕。她沒有看我，目光穿透冰冷的玻璃，長久地、深深地凝視著隔離艙內生死一線的賈瑛。那眼神，像是在做最後的告彆，又像是在無聲地汲取著某種破釜沉舟的力量。
許久，她極其輕微地、幾乎無聲地吐出一口氣。再開口時，聲音平靜得可怕，每一個字都像是淬了冰的刀刃：“‘寒潭’，並非幽冥煉獄。它是‘離恨天’核心資料庫最底層的、一個被徹底凍結的…基因圖譜與生命能量場模擬空間。”她的目光轉向我，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銳利：“王家先祖，或者說，風暴眼計劃的真正奠基者們，當年在挖掘‘離恨天’遺跡時，意外發現了一份記錄著某種極端生命形態——‘冰魄寒髓’的古老基因序列圖譜。它能完美中和一切能量毒素，修複細胞本源創傷，甚至…重塑根基。”
冰魄寒髓？！我心頭猛地一跳！璿璣玉魄…冰魄寒髓…難道？！
“‘凝魄骨’，並非字麵意義的抽魂煉骨。”薛寶釵的聲音帶著一種古老的冰冷，“而是指，利用‘風暴眼金鑰’的最高許可權，強行啟用‘寒潭’空間的核心熔爐，將這份被凍結的‘冰魄寒髓’基因序列圖譜，以及為其運轉提供驅動的、封存於‘離恨天’深處的某種特殊生命能量場——‘九幽寒脈’，徹底喚醒、引導、注入需要救治的目標體內。”
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深沉的忌憚：“但正因為其力量過於霸道逆天，啟動它需要極其龐大的能量作為‘鑰匙’激發核心熔爐。並且，‘冰魄寒髓’之力一旦注入，目標自身的生命烙印將被徹底衝刷改寫，強行‘渡’向‘寒髓’的生命形態！過程凶險萬分！一旦稍有差池，或載體無法承受這種生命形態的蛻變，‘九幽寒脈’的力量足以將靈魂都徹底凍結、湮滅！十死無生！”
生命烙印改寫？！靈魂凍結湮滅？！這比直接死亡更加可怕！這相當於將賈瑛這個人，從靈魂本源上進行一次徹底的、未知的、生死難料的“重塑”！
“代價呢？！”我聲音發顫，“啟動這‘寒潭’…除了金鑰碎片，還有什麼代價？！”
薛寶釵的視線再次落回賈瑛身上，那冰冷的決絕中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痛楚。“啟動熔爐的能量源…”她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需要最純淨的林家血脈本源之力作為‘引信’。且…血脈之力越接近核心，引燃效果越強，成功的幾率…越大。”
林家血脈本源之力？！引信？！最接近核心的……
如同九天驚雷在頭頂炸開！我渾身劇震！巨大的恐慌瞬間攥緊了心臟！父親！林如海！璿璣玉魄！除了我，還能有誰？！
原來所謂的“凝魄骨”，凝的不是彆人的魄骨，而是需要林家至親血脈的生命本源作為點燃寒潭的薪柴！所謂的“渡”，是賭上我的血脈根基，為賈瑛強行開啟那條通往未知生命形態的、九死一生的“寒髓”之路！
“不…不可能…”我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撞在冰冷的醫療床架上，臉色慘白如紙，“這…這不是救人…這是獻祭！是用我的命去賭一個渺茫的希望！”
“是賭。”薛寶釵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近乎尖銳的穿透力，打斷了我的退縮！她猛地站起身，雖虛弱得搖晃了一下，但眼神卻銳利如刀，死死盯住我，那裡麵翻湧著無法言喻的悲憤與絕望：“林棲梧！你以為還有更好的選擇嗎？！看著他死？！看著他被毒素一寸寸吞噬，被烙印反噬燒成灰燼？！看著他為你燃儘最後一絲生命之火，最終連一絲痕跡都留不下？！這就是你想看到的？！”
她的胸膛劇烈起伏，眼圈瞬間紅了，聲音帶著泣血的控訴：“金玉良緣我不要了！王家我也可以背叛！我薛寶釵機關算儘半生，到頭來隻想換他一條命！哪怕這條命需要我薛家百年基業去填！哪怕需要我去闖刀山火海！我都在所不惜！可你呢？！你口口聲聲的恨！到頭來連為他賭一把的勇氣都沒有嗎？！你看看他！看看他胸前的烙印！那是為了誰烙下的枷鎖？！看看他廢掉的手臂！那是為了推開誰被毒液吞噬？！看看他躺在那裡的樣子！那是為了誰燃儘了自己？！林棲梧！你的心…難道是石頭做的嗎？！”
字字誅心！句句泣血！每一句話都如同一把燒紅的匕首，狠狠紮進我本就千瘡百孔的靈魂深處！那個月下竹影外無聲凝望的少年…那個在烈火前流著血淚背負罪孽的身影…那個在崩塌通道中用碎裂脊梁為我撐出生路的傻子…那個在絕境中引爆自己隻為換我幾秒時間的……賈瑛！
石頭做的心？不！這顆心早已被他用血與火、用沉默的守護與慘烈的犧牲，砸得粉碎！痛得無法呼吸！
巨大的悲憤與愧疚如同海嘯，瞬間衝垮了所有恐懼的堤壩！一股混雜著絕望、心痛與破釜沉舟的決絕力量，猛地從心底深處爆發出來！
“住口！”我發出一聲嘶啞淒厲的尖嘯，淚水如同決堤般洶湧而出！迎著薛寶釵那泣血的目光，一步踏前，同樣銳利如刀地回視著她！_“薛寶釵！收起你這套大義凜然！我林棲梧的心是不是石頭，不需要你來審判！救他？我比你更像！用我的命去填？好！這條命是他給的！我還給他！但——”
我的聲音陡然壓低，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冷靜和孤注一擲的瘋狂：“——你怎麼就知道，我林家的血脈，就一定是引燃‘寒潭’最好的薪柴？！”
在薛寶釵驟然收縮的瞳孔注視下，在鐵浮屠冰冷電子眼驟然鎖定的瞬間，我猛地伸手，狠狠攥住了緊貼心口的璿璣玉魄本體！
嗡——！！！懷中的玉魄彷彿感應到了我決絕的心緒，瞬間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熾熱！深紫色的光芒穿透衣料洶湧而出！一股古老、浩瀚、帶著無儘悲愴與守護意誌的血脈力量，如同沉睡的星河被徹底喚醒，瞬間充盈了我的四肢百骸！
我的眼中燃起痛苦而決絕的紫色火焰，死死盯著薛寶釵，一字一句，如同敲響命運的喪鐘：“璿璣玉魄！它纔是我林家血脈真正的核心！是我父親林如海窮儘一生守護的源頭！既然‘寒潭’需要最純淨的林家血脈本源之力做引信…那麼——”
我猛地將灼熱的玉魄從懷中掏出，高高舉起！深紫色的光芒照亮了我布滿淚痕卻異常決絕的臉龐！“——就用它！用它來做點燃‘寒潭熔爐’的火種！用它來承載那份‘冰魄寒髓’之力！用它…來做賈瑛涅盤重生的基石！”
“你瘋了？！”薛寶釵失聲驚呼，臉上血色儘褪！“那是你林家傳承的根本！是離恨天的核心鑰匙！強行抽取玉魄本源驅動熔爐，玉魄很可能徹底崩潰！你……”
“那又如何？！”我厲聲打斷她，聲音帶著一種玉石俱焚的慘烈，“父親將它交給我，是為了守護！守護林家血脈不絕！守護離恨天的秘密不落入奸邪之手！如今，用它去救一個承載著林家枷鎖、也守護過林家血脈的人，用它去搏一個摧毀風暴眼、終結四姓輪回孽債的機會！這難道不是最好的守護嗎？！難道要讓它和我一起，葬送在王熙鳳的野心裡？！”
“更何況——”我猛地轉頭，目光穿透冰冷的玻璃，死死鎖住隔離艙中那脆弱的身影，聲音陡然哽咽，帶著無儘的深情與痛楚，“比起一塊冰冷的石頭…我更想…讓他活過來…活生生地站在我麵前…”最後的話語，已是泣不成聲。
死寂！絕對的死寂籠罩了整個醫療艙！隻有璿璣玉魄在我掌心劇烈地搏動、嗡鳴著，那深紫色的光芒如同燃燒的靈魂之火！
薛寶釵怔怔地看著我，看著那燃燒的玉魄，又看向隔離艙中的賈瑛。她眼中的震驚、悲憤、不解，最終化為一股濃得化不開的複雜情緒，有震撼，有痛惜，更有一絲……難以言喻的釋然與敬佩。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彷彿下定了某種決心，緩緩地、極其鄭重地，對我點了點頭。
鐵浮屠那巨大的銀色麵具轉向我高舉的玉魄。冰冷的電子眼中，幽藍的資料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滾動、分析著那深紫色光芒的能量特征。片刻之後，毫無波瀾的合成音響起：“方案可行性分析：璿璣玉魄本源能量與‘離恨天’核心資料庫同源度：99999。符合‘引信’純度要求。能量層級：超越臨界閾值。驅動‘寒潭熔爐’理論成功率：提升至7328。玉魄本體崩潰可能性：8945。目標賈瑛生命烙印重塑成功率：修正至5173。”
冰冷的數字，冰冷地陳述著希望與毀滅的概率。7328的熔爐驅動成功率。8945的玉魄崩潰可能。5173的賈瑛生還可能。
一半是生，一半是死。玉石俱焚，亦或涅盤重生？
足夠了！隻要還有一絲希望！我猛地攥緊掌中灼熱的玉魄，那滾燙的溫度彷彿要將掌心戳穿！深紫色的光芒映亮了我的眼眸，也映亮了角落裡那枚冰冷死寂的“同源金鑰”碎片。鎖鏈已碎，深情未絕。這一次，換我用林家的至寶，去搏他的生路！
“朱雀閣！王熙鳳！金鑰碎片！”我轉向鐵浮屠，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告訴我！怎麼拿到它？！”
冰冷的電子眼鎖定我，資料流過最後一絲流光。“目標：金陵王家核心資料堡壘——朱雀閣。最高安保等級：燭龍盤踞。目標物品：‘風暴眼金鑰’碎片（編號：離坎）。持有者：王熙鳳。”“方案：雙線突襲。”“一線：明攻。由鐵浮屠序列武裝力量，正麵強攻朱雀閣外圍防禦節點吸引‘燭龍’主力安保係統。”“二線：暗取。”鐵浮屠巨大的身軀微微轉向薛寶釵，“目標薛寶釵，啟動最高潛伏許可權：‘金玉令’。利用王家內部許可權及身份，潛入朱雀閣核心資料區——琅嬛玉闕。定位金鑰碎片物理坐標。”他冰冷的目光最後落回我身上，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沉重：“目標林棲梧，攜帶璿璣玉魄本體，同步潛入。金鑰碎片啟用瞬間，能量共鳴將達到峰值。唯有玉魄本體，可在近距離內承受並短暫鎖定其能量波動，為奪取創造唯一視窗。”
金玉令！琅嬛玉闕！玉魄共鳴鎖定！
薛寶釵的瞳孔猛地一縮！顯然，“金玉令”這三個字，對她而言意義非凡！她緊緊抿著蒼白的唇，眼神劇烈掙紮片刻，最終化為一片冰冷的清明。她對著鐵浮屠，極其鄭重地點了點頭。
“72小時倒計時已啟動。行動準備時限：12小時。”鐵浮屠冰冷的合成音落下最後通牒，“十二小時後，執行‘寒潭引火’計劃。成功，則生門開啟。失敗，則萬劫不複。”
冰冷的倒計時，如同喪鐘的秒針，開始滴答作響。
我緊緊握著灼熱的玉魄，感受著它與我血脈相連的搏動，目光再次投向隔離艙內那微弱的心跳曲線。賈瑛…等我…這一次…換我為你…點燃這盞通向生門的燈…
哪怕焚儘自身！哪怕玉石俱焚！我也要…把你從九幽寒潭的彼岸…拉回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