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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之花襲人準姨娘上位記 第23章 溫語巧縛麒麟性,沉屙忽困守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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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寶二爺,那性子裡的古怪憨頑,更兼著幾樁旁人不知、口不能言的癖好,每每思之,便覺憂心忡忡。

如今仗著老太太如珠如寶地溺愛,老爺太太又礙著老太太不能嚴加拘管,愈發縱得他恣情任性,隻揀那風月閒書、奇巧玩物留心,正經書文道理一概丟開。

每每想勸,又深知他那左耳進右耳出的脾性,硬勸是萬萬不聽的。今日這「贖身」的話頭,原是我思忖了許久才定下的主意——先用這「騙詞」探探他的真心,也壓壓他那股萬事不上心的驕縱之氣,待他情動心軟,方好將那要緊的箴規之言緩緩道出。

此刻見他這般情狀,蜷縮著背對我,氣息雖穩了,那蒙頭的被子卻像一道無形的牆,顯是心中既不忍我「離去」,又為這「離彆」之論氣餒沮喪。火候,算是到了。

我悄無聲息地坐起身,摸索著披上外衫。方纔那碟剝好的栗子還擱在小幾上,在窗外透進的微光裡顯出朦朧的輪廓。我原是不想吃的,隻是白日裡那碗酥酪的事又浮上心頭。

那茜雪,不過一杯茶沒伺候到,便落得那般下場……這府裡,一點小事也能掀起滔天浪來。

我輕手輕腳下床,走到外間,喚了個守夜的小丫頭子進來,聲音壓得極低:「把這碟栗子拿出去,你們分著吃了吧,仔細彆吵著二爺。」小丫頭子喏喏應了,端起碟子悄聲退下。

待她走遠,我才重新走回床前,深吸一口氣,伸手去輕輕推那裹成一團的被子。觸手處,隔著錦被也能感覺到他身體的緊繃。

「二爺……」我聲音放得極柔,帶著點試探。

被團蠕動了一下,沒有應聲。

我手上加了點力,又推了推:「好二爺……」

被子被猛地掀開一角,露出他半邊臉來。借著窗外微弱的月色,我心頭猛地一緊——那臉頰上竟濕漉漉一片,淚痕交錯,在朦朧光線下閃著微光,眼瞼下也浮著明顯的紅腫。他竟是真的哭了,無聲無息地哭了這麼久。

看著他這副模樣,我心底那點因試探成功而生出的冷硬瞬間化成了酸軟的疼惜。我俯下身,儘量讓聲音聽起來輕鬆些,帶著一絲哄勸的笑意:「這有什麼傷心的!你果然要留我,我自然不出去了。」這話說得極慢,留了餘地。

果然,他猛地轉過頭,那雙含淚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驚人,直直盯住我,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急切:「你倒說說,我還要怎麼留你?我自己也難說了!」那聲音裡還帶著濃濃的鼻音。

魚兒咬鉤了。

我心中一定,麵上笑容更深了些,帶著幾分親昵的嗔怪:「咱們素日的好處,還用再提麼?但今日你若要安心留我,卻不在這親厚上頭。」

我頓了頓,看著他專注的眼神,一字一句清晰道:「我另說出兩三件事來,你果然依了我,便是你的真心留我了。那時節,刀擱在脖子上,我也是不出去的了。」

他眼睛一亮,急切地坐起身,一把抓住我的手腕,連聲道:「你說,你說!是哪幾件?我都依你!好姐姐,好親姐姐!彆說兩三件,就是兩三百件,我也依!隻求你們同看著我,守著我……」

他越說越激動,眼中又泛起淚光,聲音也飄忽起來,「等我有一日化成了飛灰——飛灰還不好,灰還有形有跡;等我化成一股輕煙,風一吹便散了的時候,你們也管不得我,我也顧不得你們了。那時憑我去,我也憑你們愛那裡去就去了。」

「哎呀!」我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死啊灰啊煙啊」駭得魂飛魄散,慌忙伸手死死捂住他的嘴,急聲道:「好好的,正為勸你這些糊塗念頭,你倒越發說得狠了!快住口!」

他被我捂著嘴,眼巴巴地望著我,唔唔點頭。我這纔敢鬆開手,猶自心驚肉跳。

他喘了口氣,忙不迭道:「再不說了!改了!」

「這便是頭一件要改的!」我立刻抓住話頭,斬釘截鐵,「再不許說這些不吉利、沒著落的話!」

「改了!再要說,你就擰我的嘴!」他連連保證,急切地問,「還有什麼?」

看他此刻情狀懇切,正是進言良機。我定了定神,將思慮已久的話緩緩道出:「第二件,便是讀書的事。你真心喜也罷,假意喜也罷,我都不管。隻求你在老爺跟前,或在彆的長輩、外人跟前,彆再隻管批駁誚謗,好歹作出個喜讀書的樣子來。」

我看著他,語重心長,「不為彆的,隻教老爺少生些氣,在人前也好說嘴。他心裡頭,想著祖上代代都是讀書人,到了你這兒,偏生不喜讀書,他心裡頭能不愧?能不氣?況且你背前背後,總說那些混賬話!讀聖賢書求上進的,你便起個名字叫『祿蠹』;又說除了『明明德』就沒有好書,彆的都是前人胡亂編纂的……這些話,句句都戳老爺的心窩子,怎麼怨得他不動氣打你?又叫外人聽了,怎麼想你?」我越說越急,聲音也不由得帶了點哽咽,彷彿已看見他捱打受責的模樣。

他臉上掠過一絲羞愧,低下頭,聲音也低了:「再不說了。那原是我小時不知天高地厚,信口胡說。如今……再不敢說了。」

見他認錯,我心頭略鬆,繼續道:「還有第三件,再不可毀僧謗道,整日裡調脂弄粉,失了爺們的體統。」我盯著他的眼睛,尤其加重了語氣,「更要緊的一件——再不許吃人嘴上擦的胭脂了!連同你那愛紅的毛病兒,一並改了!」

他臉上微紅,忙不迭點頭:「都改,都改!再有什麼?快說。」

看他態度尚好,我緊繃的心絃終於鬆了幾分,臉上也露出真心的笑意:「再沒有了。隻求你日後行事,檢點些,不任意任情,便是疼我了。」我望著他,目光誠摯,「你若果然都依了,便拿八人抬的大轎來,也抬不出我去了。」

他見我笑了,也跟著笑起來,又帶出那點貴公子的頑皮:「這有何難?你在這裡長遠了,不怕沒八人轎讓你坐!」

他終究是不懂。我收斂了笑容,聲音也冷了下來:「這我可不稀罕。有那個福氣,也沒那個道理。縱是坐了,又有什麼趣兒?」身份如天塹,於我卻是尖銳的提醒。

兩人正說著話,隻聽外間簾櫳輕響,秋紋的聲音低低傳來:「二爺,襲人姐姐,快三更天了,該歇了。方纔老太太打發嬤嬤來問,我答應說已經睡下了。」

寶玉聞言,忙命秋紋取了自鳴鐘來看。借著秋紋掌燈的光亮,隻見那鎏金琺琅鐘麵上,細長的銀針正正指向「亥正」。時辰果然不早了。

他這才罷了話頭,重新喚人進來伺候盥漱寬衣。一番折騰,待重新躺下安歇,已是後半夜。我隻覺得渾身骨頭都像散了架,強撐著精神應付完,頭剛沾枕,便昏沉沉墮入夢鄉。

次日清晨,天光微亮。我掙紮著想起身伺候,剛撐起半個身子,便覺一陣天旋地轉,眼前金星亂冒,渾身骨頭縫裡都透著酸沉,腦袋裡更像是灌了鉛,又脹又痛。四肢軟綿綿的,偏又覺得內裡燒著一把火,燙得難受。

起初還想咬牙紮掙起來,想著今日事多,可那股沉重勁兒排山倒海般壓下來,剛挪到炕沿,便覺得眼前發黑,胸口煩惡欲嘔,再也挨不住。隻得和衣歪倒在炕上,連拉過被子的力氣都彷彿沒了。

「襲人姐姐?」是小丫頭子進來伺候,見我這般情狀,嚇了一跳。

我勉強睜開沉重的眼皮,隻覺日光刺得眼睛生疼,喉嚨乾得發緊,聲音也啞了:「……沒事,就是……乏得很,讓我歪一會子……」

然而這「乏」勁兒卻越來越凶猛,身上那火也越燒越旺,隻想沉入一片冰涼黑暗裡昏睡過去。隱約聽見寶玉起身的動靜,他大約是問了丫頭什麼,接著便聽見他有些慌亂的腳步聲匆匆出去了。

再後來,便是老太太屋裡的嬤嬤來看視,再後來,是熟悉的王太醫被請了來。隔著帳子,聽著那蒼老的聲音診脈,又隔著簾子回話:「……不妨事。不過是偶感風寒,邪氣束表,內裡有些鬱熱。吃一兩劑藥疏散疏散,發發汗,自然就好了。」

藥很快煎好送來,黑乎乎一碗,氣味衝鼻。我強撐著坐起,由小丫頭扶著,將那苦澀的湯藥一飲而儘。藥汁滾燙,滑過喉嚨,那灼燒感似乎被壓下去一絲。剛服下藥,便被人七手八腳扶躺下,嚴嚴實實蓋上了兩層厚被,說是要「渥汗」。

我昏沉沉地閉著眼,被褥沉重地壓在身上,悶熱得透不過氣,額角卻開始滲出細密的汗珠。意識在昏沉與清醒間浮沉,隻聽見寶玉在耳邊低低囑咐丫頭們好生照看,又聽見他腳步匆匆地往外走,似乎是……往林姑娘那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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