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逃妾 302
也算是一家人
趙氏的眉頭,控製不住地一抖。
這件事……她怎麼會知道?!
當年,孟時嵐隻是一個任人拿捏的低賤丫鬟而已。
大房二房的關係,送一個無足輕重的丫鬟,又能算得了什麼?
誰又能想到,當年那看似隨意的一步棋,竟會偷雞不成蝕把米!
看著趙氏那張煞白的臉,孟時嵐心中毫無波瀾。
她緩了一口氣,隨後又慢慢道,“母親,您知道宋積雲,為什麼不見了嗎?”
趙氏猛地抬頭,眼中驚愕。
孟時嵐緩緩走近一步,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清晰地鑽進趙氏的耳朵裡。
“你們聯手,想害我的孩子。”
“從你們動了那個念頭開始,就應該做好,承擔後果的準備。”
“果然是你!”
趙氏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尖叫起來,瞪圓了眼睛。
“是你!是你把積雲害死了!”
她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攻訐的藉口,彷彿這樣就能掩蓋自己的心虛與恐懼。
“嗬嗬。”
孟時嵐笑了。
那笑容,明媚如春光,眼底卻是一片萬年不化的寒冰。
“殺了她?”
“我還怕臟了我的手。”
她的眸光,驟然一冷,死死地盯著趙氏。
“宋積雲,死不足惜。”
“不過母親放心,她還活著。”
“隻是,現在恐怕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罷了。”
“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趙氏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她忍不住抖了一下。
她驚恐地看著眼前的孟時嵐。
這張臉,分明還是那張臉。
可那雙眼睛,那通身的氣度,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在自己麵前,連頭都不敢抬的懦弱妾室。
孟時嵐輕掃了趙氏慘白的麵色,不再多言。
她施施然地起身,理了理衣袖上並不存在的褶皺。
“回門禮,我孟家一樣不落地都準備好了,就放在門外,還請母親派人清點一下。”
她的語氣,恢複了最初的平靜與客氣,彷彿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對峙,從未發生過。
“從顯既然已經入贅我孟家,往後,便是孟家的人了。”
“以後,恐怕就不能時常回來探望父親和母親了。”
“還請父親母親,多多保重身子。”
趙氏被她這一連串的話,氣得嘴唇發紫,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孟時嵐的話音,輕輕一轉,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體貼。
“不過,英國公府與鎮國公府,相隔也並不算太遠。”
“若是母親真有什麼解決不了的難事,也可差人去孟家說一聲。”
“畢竟,我們如今,也算是一家人。”
這話裡的施捨與嘲諷,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趙氏的臉上。
“你……!”
趙氏險些一口老血噴出來。
她猛地從羅漢床上站了起來,用儘全身的力氣,指著門口,嘶吼道,
“滾!”
“你給我滾!馬上滾出去!”
孟時嵐最後看了趙氏一眼,那眼神,平靜得如同一汪深潭。
而後,她優雅地轉身,頭也不回地離去。
隻留下趙氏在屋內,氣得將手邊能拿到的一切,都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
千裡之外,大盛北境。
夜色如墨,濃得化不開。
朔風呼嘯著刮過,發出鬼哭狼嚎般的聲響。
玉門的城樓上,火把被吹得獵獵作響,光影搖曳。
周從顯一身玄色勁裝,外麵罩著一件與夜色融為一體的黑色披風。
他翻身上馬,動作乾淨利落。
身後,三千輕騎,早已集結完畢。
馬蹄皆裹上了厚厚的棉布,銜枚,馬不嘶,人不語。
隻有那一雙雙眼睛在黑暗中亮得驚人。
賀珣站在城樓上,看著下方那支即將深入龍潭虎穴的孤軍,神色凝重。
周從顯抬頭,朝著城樓的方向,遙遙一抱拳。
沒有言語。
一切,儘在不言中。
隨著他手臂落下,三千輕騎如一道黑色的閃電,悄無聲息地融入了茫茫夜色之中。
很快,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彷彿從未出現過一般。
烏勒草原,一望無際。
白日裡,是碧空如洗,綠草如茵,牛羊成群。
可到了夜晚,這裡便成了另一副模樣。
廣袤的大草原,在沒有月光的夜晚,就是一座巨大的、沒有方向的迷宮。
不熟悉地形和星象的人一旦闖入,很容易就會在原地打轉,最終力竭而亡。
周從顯一行人,正是這片草原上的夜行者。
為了避開不察親王的耳目,也為了躲避那些遊弋的部落斥候,他們選擇了一條最為艱難的行軍方式。
白日蟄伏,夜間奔襲。
白天,他們尋找著一切可以藏身的地方。
或許是某處乾涸的河穀,或許是某片低矮的丘陵之後,又或者是一片人跡罕至的胡楊林。
每個人都保持警惕,連睡覺,都隻能輪流打個盹,懷裡緊緊抱著自己的兵刃。
而當夜幕降臨,氣溫驟降。
冰冷的寒風,穿透甲冑的縫隙,凍得人骨頭發疼。
這支沉默的隊伍,便會再次上路。
在星辰的指引下,他們沿著雅蘭公主信中描繪的路線,朝著那個遙遠的目標,急速穿行。
馬蹄踏在柔軟的草地上,發出沉悶的噗噗聲。
除了風聲,和偶爾從遠處傳來的狼嚎,四週一片死寂。
周從顯騎在最前方,身姿如一杆挺拔的標槍。
冷風吹動著他的披風,雙眼銳利如鷹,不斷地掃視著四周的地形,與腦海中的地圖一一對應。
連續數日的奔波,讓他也感到了一絲疲憊。
他從懷中,摸出了一枚小小的、用紅繩穿著的平安符。
那是臨行前,孟時嵐親手塞進他手裡的。
上麵,似乎還殘留著她指尖淡淡的蘭花香。
他將平安符緊緊攥在手心,那溫潤的觸感,彷彿能驅散這草原夜晚的無儘寒意。
時嵐。
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