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媽媽_豆瓣 第9章 那個房間
甜膩的香氣如同無形的枷鎖，將我拖入深不見底的黑暗。意識在泥沼中沉浮，掙紮卻徒勞。那聲遙遠的、充滿恐懼的嗚咽，像一根細針，刺破混沌，留下尖銳的痛感。
不知過了多久，我猛地驚醒，心臟狂跳，冷汗浸透了睡衣。
房間裡一片死寂，壁燈早已熄滅，隻有清冷的月光透過窗簾縫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狹長的、蒼白的光帶。床頭的香薰爐已經冷了，但那令人作嘔的甜膩感似乎還殘留在空氣裡，附著在我的麵板上。
楚夜來過。他用那詭異的“安神香”強製我入睡。
我撐起發軟的身體，第一時間摸向枕頭下方——那張阿竹傳遞的小紙條還在。他暫時沒有發現這個。
稍微鬆了口氣，但地窖那聲嗚咽和楚夜那句“融為一體”的話，如同鬼魅般纏繞不去。小蓮出事了？還是……儀式有了新的變化？
不能再等了。每多耽擱一秒，危險就迫近一分。
我溜下床，赤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走到門邊，將耳朵貼在門板上仔細傾聽。外麵一片寂靜，連巡邏護衛的腳步聲都聽不到。這很不尋常。
一種強烈的不安感攫住了我。
我嘗試著，極其緩慢地、不發出一點聲音地，轉動門把手。
“哢。”
一聲輕微的響動。門……竟然沒有鎖死！
楚夜會如此疏忽？還是……這是一個陷阱？
管不了那麼多了。無論是僥幸還是陷阱，這都是我唯一的機會。
我深吸一口氣，拉開一條門縫。迴廊裡空無一人，壁燈散發著昏黃的光，將陰影拉得老長。那種被監視的感覺依然存在，但看不到具體的人。
我必須去地窖。
憑借著上次的記憶，我如同暗夜裡的幽靈，貼著牆根，快速而無聲地移動。宅邸靜得可怕，彷彿所有的活物都陷入了沉睡，或者……被刻意清空了。
順利來到通往地窖的狹窄通道口，我的心沉了下去——那扇門緊閉著，上麵掛著一把嶄新的、看起來異常堅固的黃銅大鎖。
看管果然加嚴了。
怎麼辦？折返嗎？
不。我蹲下身，借著月光仔細檢視那把鎖。鎖眼的結構似乎比書房和主臥的都要簡單一些……或許……
我再次取下頭上的發卡，屏住呼吸，將尖端探入鎖孔。指尖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鎖芯內部傳來細微的金屬摩擦聲。
“哢噠。”
一聲輕響，在絕對的寂靜中如同驚雷。
鎖開了！
我心臟狂跳，幾乎要歡撥出聲。迅速取下鎖，推開沉重的木門，那股熟悉的、混合著黴味和塵土的陰冷氣息撲麵而來。
石階向下，隱入更深的黑暗。
我開啟隨身攜帶的微型手電，光柱刺破黑暗，小心翼翼地向下走去。這一次，我沒有聽到小蓮的哭聲，隻有一種令人心悸的死寂。
走下石階，來到那個廢棄酒窖。手電光掃過，堆放的木桶和雜物依舊，但角落裡，小蓮之前藏身的地方，空空如也。
她不見了？
“小蓮？”我壓低聲音，試探著呼喚。
沒有回應。
隻有我的聲音在空曠的地窖裡產生微弱的迴音。
我擴大搜尋範圍，光柱掃過酒窖的每一個角落。突然，光線定格在酒窖最深處的牆壁上——那裡，原本看似完整的石壁，此刻竟然露出了一道狹窄的、僅容一人側身通過的縫隙！縫隙後麵，隱約有微弱的光線和……一種難以形容的、混合著草藥和某種腐敗氣息的味道傳來。
是阿竹說的“那個房間”？楚夜開啟的鐵門？
強烈的直覺告訴我，小蓮可能在裡麵，而這裡麵，藏著楚夜最核心的秘密！
我側身擠進縫隙。裡麵是一條更加低矮、僅能彎腰通行的甬道，石壁上濕漉漉的，長滿了滑膩的青苔。那股奇怪的味道越來越濃。
甬道儘頭，是一扇虛掩著的、鏽跡斑斑的鐵門。光線和氣味，正是從門縫裡透出。
我停在門口，心臟幾乎要撞破胸腔。裡麵會是什麼？小蓮？還是……更可怕的東西？
顫抖著手，我輕輕推開鐵門。
門內的景象，讓我的血液瞬間凍結。
這是一個比酒窖稍小的石室，牆壁上插著幾支燃燒著的、散發著異味的火把，跳動的火光將室內映照得明暗不定。
石室的中央，不是一個祭壇，而是一個……類似於手術台的石床。
而石床上，躺著一個人——正是小蓮！
她雙眼緊閉，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身上隻穿著一件單薄的白色襯裙，雙手交疊放在腹部，姿態安詳得詭異。她的胸口微微起伏，顯示她還活著，但似乎陷入了深度昏迷。
更讓我頭皮發麻的是，石床的周圍，用暗紅色的、不知是硃砂還是什麼其他物質，繪製著一個巨大而複雜的、與那本古籍上相似的荊棘符號圖案。圖案的線條延伸開來，連線著牆壁上幾個凹槽，凹槽裡擺放著一些奇特的物品：乾枯的草藥、某種獸類的骨骼、幾塊閃爍著幽光的礦石……以及，一本攤開的、皮質封麵的古老書冊——正是我在圖書館試圖拿取的那本，帶有荊棘符號的古籍！
楚夜果然把最重要的東西藏在這裡！
而在石床的另一頭，還站著一個人。
不是楚夜。
是那個沉默寡言的老管家！他背對著我，正低著頭，專注地看著石床上的小蓮，手裡拿著一支沾滿了暗紅色顏料的筆，似乎正要往小蓮的額頭上描繪什麼。
他在乾什麼？施行某種前期的儀式？！
憤怒和恐懼如同火山般在我胸中噴發。他們要對小蓮下手了！就在今晚！
“住手！”我厲聲喝道，衝了進去。
老管家猛地回頭，看到我，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極其短暫的驚訝，隨即恢複了古井無波的平靜。
“夫人，”他放下筆，聲音沙啞而平穩，“您不該來這裡。”
“你們要對小蓮做什麼？！”我擋在石床前，怒視著他。
老管家沒有回答，隻是默默地從旁邊拿起一塊黑色的、看起來沉重無比的布，緩緩向我走來。
他想製服我！
我下意識地後退，目光迅速掃過四周，尋找可以防身或者破壞儀式的東西。視線落在那本攤開的古籍上！
或許……毀了它！
我猛地轉身，撲向牆壁凹槽，伸手抓向那本古籍！
就在我的指尖即將觸碰到粗糙皮質的瞬間——
“呃！”
後頸傳來一陣劇痛。
老管家不知何時已經悄無聲息地來到我身後，一記精準的手刀，劈在了我的頸動脈上。
眼前一黑，所有的力氣瞬間被抽空。我軟軟地倒了下去，在徹底失去意識前，隻看到老管家那張毫無表情的臉，在跳動的火把光芒下，如同戴著一張僵硬的麵具。
他拾起那塊黑布，向我罩了下來。
黑暗，再次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