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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掖挖蠱BSpU傻豢 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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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蘇,到了。”

冰藍色的熹光染上寂寥的土地,漸漸透出金杏色的亮。青年勒馬,年輕的臉龐在藍光下蒼白而肅穆,長袍在風中呼呼啦啦地鼓動,馬背上彩繩飛舞。

光升了起來。

黑暗的界限在光明的大地上須臾飛逝,他們下馬,站在拂升的光芒中,靜靜等待。

龐大建築的黑影中,走出了一位白袍遮麵的老人。

“辛苦了,大良的英雄們。”白袍老人對著二人行禮,“我們已經在這裡恭候多時了。”

這委實不是句客氣話,他們已經等了整整九天九夜。

“本來不必繞這麼遠的路,奈何老梅疑心重,非要一路兜圈子。”老蘇接過隨從的布帕,大大咧咧地擦著臉,“媽的,這一路的風雪,我臉上都要被吹掉三層皮了。”

身後,青年正低頭抱住懷中高燒昏迷的少年:“一路上都沒有人追上來,我是覺得有些蹊蹺。罷了,不說這個了,眼下快給張蝶城抓些藥吧。”

“燒傻了最好,死不了就行。”

青年抬頭看了老蘇一眼,然後徑直邁步將少年抱進房內,晃動中,昏迷的少年麵色酡紅,雙眼緊閉。厚重的棉衣一層層臃腫地套在少年身上,可他的手腳冰冷如鐵。

老人和隨從趕緊跟上,搭著手把少年抱到內室,放到暖和的床被間,掖好棉被。

可就在這時,少年突然直著身坐起,像受了什麼刺激似的大聲吼道:

“我看見了夢!你居然……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閉著眼摔了下去。

他摔到軟枕上,彈起又落下,渾身壓在被子上,手指垂下床沿鬆開。

老蘇嚇了一跳,而後抓著他又搖又問,可他隻是軟塌塌地躺在那兒,像個摔掉了棉花的布人偶,雙目緊閉,額上細汗連綿。

老者上前把脈,轉頭對床前神情緊張的兩人說道:

“隻是做夢罷了,他很快會醒來。”

你相信夢嗎?

我小時候聽人講《百喻經》,說,樂是悲的,幻境是空的,美好終將毀滅,宇宙寂寥而浩大,沒有輪回,也沒有我。

我的渴望,不過是心裡的孽障。

講經人誡道,一切都是假的,是細雨中飛散開的煙。尊嚴權貴,金門玉堂,繁華風月,金粉溫柔,凡此種種靡麗樂事皆不過大夢一場,切不可沉迷。

可我想問他,如果世事是夢,那麼夢是什麼?

如果色即是空,那麼空又是什麼?

你為什麼不說話?

原來,你還沒醒。

你還在夢中。

皇帝嘶吼著醒來。

玫金色的光照亮幽暗中紗幔垂蕩的大床,在金繡銀魚的柔粉色錦緞上灑落一條條長方形的光塊。肌膚乳白的女人陷在錦被間,長發零落,臉還上帶著昨夜乾涸的淚痕。

她皺眉,側身抱住了被噩夢驚醒的男人,光潔的手撫摸著他**的脊背。

男人推開了她。

他掀開暖被,跳下床。女人乳白色的裸體暴露於一片突如其來的寒冷中,她下意識地環住自己,渾身暗紅的傷痕與寒青色的血管交織,在明亮的光塊下隨著呼吸起伏。

皇帝沉默著穿衣。寂靜中一聲聲呼吸沉重,殘留的夢境壓迫著他,熔岩衝破心臟疼燙著燃燒。而他隻是沉默地喘著氣,一塊塊堅硬的肌肉在陰冷中劃出漆黑的陰影。

他推開門,回頭。

金色光暈下,無數塵埃彌漫著旋轉,**的女人環抱著自己安睡,縮成小小的潔白的一團。

他望了一會兒,抓起一張毛毯扔了過去,蓋住了她的身體。

皇帝走出了光影寂靜的深宮,門外候著的內侍趕緊跟了上去。

天空晴朗而明藍,金光在枯園中四處散落,鳥雀的灰影在樹枝上跳,昨夜那場雪,到底是沒下下來。

“陛下,王念將軍的信到了。”

皇帝接過信封,邊走邊拆開。信封碎片紛落中,他拿著信,渾身僵住了。

那艘船……沉了。

明亮的陽光下,他攥著信紙,眼前發黑,一陣眩暈。

王唸白紙黑字,激動中草書淋漓地寫道:杜路和白羽基本上是死了,同根蠱的期限越來越近,用杜路換張蝶城的計劃沒法繼續下去了,勸陛下趕緊加軍隊過去徹底搜查四川,必須趕在十二月十日前端掉作亂者的老巢!

信上還特彆問道:宮中侍衛追到那兩個殺手了嗎?

他垂頭站在光芒中,握住信封的手在顫。

亂套了,一切全亂套了,十年來何等嚴密地佈局應對,千般防備中來重重篩選和安插,堆土九仞固若金湯的巨壩,卻在一陣輕狂的笑聲中吹氣而潰,暴河奔流。

皇帝不信命,可這一刻,他恍惚看見了命運猩紅的目光如蟒蛇一般對視。

他本有十足的信心和嚴密的安排,所以他從一開始根本……根本就沒派人去追那兩個殺手。

是的,九天前的早上,在發現張蝶城失蹤後,皇帝拒絕了白羽和鐵麵暗衛立刻出發追蹤兩個殺手的請命,任由殺手們帶著張蝶城逃向茫茫冰域。他敢這麼做,因為他本來有……另一個計劃。

一個瘋狂的、不可思議的、飆風雷霆般激進的計劃。

世間沒有一個人知曉這個計劃,因為皇帝從未和任何人商議過,沒有人會同意這個計劃,天底下甚至沒有一個人敢這樣想。恐怖的、偏執的計劃,暴君冒著血雨揮劍,狂妄得要一舉將命運和無常通通斬殺於馬下。

而此刻,白羽和杜路死在半途,鐵麵暗衛的搜尋沒有任何結果,兩個殺手早已帶著炸彈般的張蝶城逃向了茫茫天涯,離爆炸隻剩十一天了。

賭局對麵的暗中人,仍未現身。

除了宋有杏。

皇帝握破了信紙,眼中燃起狂怒爆裂的火焰,那封提前了二十七個小時的回信,那艘詭異的鹽船,那審訊中的彌天大謊……種種古怪的細節在此刻終於連上,一個小小的史官,翻手玩弄了整個帝國。

他殺死了杜路。

他摧毀了最後一絲談判的希望。

“傳金字牌給王念,讓他見信之後,”皇帝握緊拳頭攥住信紙,漆黑的影子轉過身,聲音格外陰厲,“立刻誅殺宋有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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