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浮生故人行 011

    日子一天天過去。

宋祈音的身影，卻再也沒有出現過。

江予執的生活，成了一團浸透了酒氣的亂麻。

清晨，他在宿醉中醒來，頭痛欲裂，像有鋼針在太陽穴裡攪動。

身邊的龍床冰冷一片，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摸，指尖觸到的，隻有繡著金龍的、冰冷的絲綢。

沒有她溫熱的身體，也沒有她安穩的呼吸聲。

空蕩蕩的。

他猛地睜開眼，猩紅的眼底布滿了血絲。他這纔想起，她已經不在了。

那個每天清晨都會在他懷裡，像小貓一樣蹭醒的女人，不見了。

以前，無論他批閱奏摺到多晚，她總會比他先醒。

為他備好一碗溫熱的醒酒湯，再親手替他從數十件龍袍中，挑出最合她心意的一件。

可現在，內侍官戰戰兢兢地端來醒酒湯，那味道，終究不是她親手做的。

“滾！”

他煩躁地揮手打翻，白玉瓷碗在金磚地麵上摔得粉碎。

滾燙的湯汁濺在手背上，迅速燙起一片駭人的紅，他卻像感覺不到疼，隻是死死地盯著那片狼藉。

心口的空洞，比這灼傷要疼千萬倍。

早朝。

龍椅之上，他心不在焉，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戾氣。

戶部尚書正在奏報江南水患，那聲音嗡嗡作響，像惱人的蠅蟲。

“……沿岸堤壩多處損毀，急需撥銀三十萬兩……”

江予執什麼都沒聽進去。

他的目光，穿透雕梁畫棟的大殿，落在了殿外的那株海棠樹上。

那是她親手種下的。

他還記得，她栽下樹苗時，滿手是泥，卻仰著臉對他笑，說等開了花，要摘最豔的一朵，給他彆在發間。

她說，那一定比江山好看。

“陛下？”

戶部尚書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打斷了他的出神。

江予執猛地回神，那瞬間的溫情回憶被現實擊得粉碎，化作無邊的暴怒。

他的眼神瞬間淬了冰。

“江南水患，為何拖延至今才報？！戶部上下，都是一群廢物嗎？！”

他將手中的奏摺狠狠砸在地上，雷霆之怒讓滿朝文武噤若寒蟬，齊齊跪倒一片，頭也不敢抬。

所有人都感覺到，自從皇後娘娘“失蹤”後，陛下的脾氣，變得愈發暴戾無常，像一頭瀕臨失控的困獸。

當晚，禦書房。

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臣鬥膽上奏，言國不可一日無後，龍嗣更是江山社稷的根本。

“……懇請陛下為天下計，另立新後，以安社稷。”

死一般的寂靜。

連燭火的跳動聲都清晰可聞。

江予執緩緩抬起頭，臉上竟露出一個極淺的、冰冷到極致的笑。

下一秒，他一腳踹翻了麵前數噸重的紫檀木禦案！

奏摺、筆墨、硯台，如暴雨般滾落一地。

他拔出殿前侍衛的佩劍，鏘然一聲，那森寒的劍鋒，已經直指老臣的咽喉。

“朕的皇後，隻是貪玩，很快就會回來。”

他盯著那抖如篩糠的老臣，一字一頓，聲音不大，卻帶著令人靈魂戰栗的瘋狂殺意。

“誰再敢妄議一句……”

“朕就讓他，再也開不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