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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鏡域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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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語:

符毀炁散,邪魅橫行。當凡鐵直麵幽冥之力,方知血肉之軀何等脆弱。然絕境之中,方見真性。

那聲裂帛般的尖嘯尚未在夜空中完全消散,花廳內已亂作一團。

暈厥的春桃被手忙腳亂的仆婦抬到一旁,張員外夫婦相擁著蜷縮在太師椅後,抖如篩糠。錢管家臉色慘白,猛地抽出腰間佩刀,對著空無一物的門口,色厲內荏地吼道:“護、護院!都死哪兒去了?!擋住!給我擋住它!”

然而,迴應他的,隻有從偏院方向傳來的、越來越近的,沉重而拖遝的腳步聲——

“咚…嗒…咚…嗒…”

每一步都彷彿踩在眾人的心臟上,伴隨著一種濕漉漉的、彷彿沾滿粘液的摩擦聲。空氣中的陰寒煞氣濃鬱得幾乎化為實質,花廳內的幾盞油燈燈焰被壓得隻剩下豆大一點,光線昏暗得如同鬼蜮。冰冷的寒意無孔不入,嗬出的氣息瞬間凝成白霧。

林守溪強忍著胸腔內因繪符被打斷而引起的氣血翻湧和那絲微弱的反噬之痛。他看了一眼桌上那張靈光渙散、硃砂軌跡出現偏差的“破煞符”,知道它已基本廢了。來不及懊惱,求生的本能和內心深處那股不願坐以待斃的倔強,驅使著他迅速做出了反應。

他一把抓過桌上那截品相上佳的桃木枝,觸手溫潤,隱隱有一股陽和之氣抵抗著周圍的陰寒。同時,他將自己帶來的那罐硃砂迅速打開,毫不猶豫地伸出右手食指,狠狠插入那殷紅的粉末之中,直至指肚被完全覆蓋。

冇有筆,便以指代筆!冇有成符,便臨場勾畫!

他回憶著《茅山基礎符籙總綱》中另一種應對緊急情況的法門——“虛空凝符”!雖無載體,威力大減,且對心神和“炁”的消耗極大,但勝在迅速!

“乾坤無極,伏煞退避!”林守溪低喝一聲,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卻異常堅定。他以沾染硃砂的食指為筆,以身前虛空為紙,體內那絲微薄的“先天之炁”被瘋狂壓榨,順著指尖洶湧而出,混合著硃砂的陽剛藥性,在空氣中急速劃動!

一個簡化版的、由靈光和硃砂痕跡構成的“破煞符”雛形,在他身前瞬間顯現,散發出微弱的、卻堅定不移的金紅色光芒,堪堪將花廳入口處籠罩。

幾乎就在這簡易符籙成型的同時,花廳那扇精美的雕花木門,連同門框,被一股無可抗拒的巨力猛地向內拍碎!

木屑紛飛如雨!

陰冷腥臭的狂風灌入廳內,最後幾盞油燈應聲而滅!

徹底的黑暗降臨!

隻有林守溪以自身精炁和硃砂勾勒出的那個簡易符籙,還在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如同驚濤駭浪中唯一的一葉孤舟,頑強地抵禦著門外那無邊無際的黑暗與陰邪。

藉著這符籙的光芒,所有人都看清了門外那個存在的模樣——

它依稀還保留著張家小姐的身形輪廓,穿著一身雪白的、本該是壽衣的綢緞衣物。然而,那衣物此刻已被一種暗紅色的、粘稠的液體浸透,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僵硬而扭曲的線條。

它的皮膚呈現出一種死寂的青灰色,上麵佈滿了密密麻麻的、如同蛛網般的紫黑色血管紋路。十指指甲變得烏黑尖長,彎曲如鉤,此刻正滴滴答答往下流淌著暗紅色的、散發著濃鬱腥臭的液體——正是棺內沁出的那種血汙!

最令人膽寒的是它的臉。那張曾經秀氣的臉龐,此刻五官扭曲,嘴巴以一種人類絕不可能達到的角度向兩側裂開,露出森白尖利的牙齒。一雙眼睛完全變成了漆黑色,冇有眼白,隻有純粹的、深不見底的黑暗,正死死地“盯”著花廳內的活人,充滿了無儘的饑渴與怨毒!

它似乎被林守溪臨時凝出的“破煞符”光芒所阻,停在門口,喉嚨裡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低吼,周身散發出的黑色煞氣如同觸手般不斷試探、衝擊著符籙形成的微弱光障。

“啊——!!!”張夫人隻看了一眼,便發出一聲淒厲到極致的尖叫,雙眼翻白,徹底暈死過去。張員外也是兩眼發直,口水不受控製地順著嘴角流下,顯然已處於崩潰邊緣。錢管家握刀的手抖得如同中風,連刀都快握不住了。

“穩住!”林守溪咬牙低吼,既是提醒他人,也是在為自己打氣。他能感覺到,自己臨時凝出的符籙正在被對方強大的煞氣飛速消耗,那金紅色的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恐怕支撐不了幾個呼吸!

他必須主動出擊!

左手緊握那截桃木枝,他將體內最後殘存的所有“先天之炁”,不顧一切地灌注其中!桃木枝表麵瞬間泛起一層淡淡的、溫潤的白光,雖不耀眼,卻帶著一股純正的辟邪之意。

就在虛空符籙光芒即將徹底熄滅的刹那——

“孽障!看打!”

林守溪爆發出有生以來最響亮的一聲怒吼,猛地踏前一步,左手掄圓了那根灌注了元陽之炁的桃木枝,如同使棍棒一般,朝著那屍變體的頭顱狠狠砸去!

他冇有學過任何武藝,這一擊毫無章法,純粹是憑藉著一股血勇和求生的意誌!

那屍變體——或許可稱之為“屍魈”,似乎也冇料到這個氣息微弱的人類竟敢主動攻擊,它發出一聲憤怒的嘶吼,抬起一隻生長著烏黑利爪的手,直接抓向桃木枝!

“噗!”

一聲悶響,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入了凝固的豬油!

桃木枝上的白光明滅不定,與屍魈爪子上纏繞的黑色煞氣劇烈交鋒,發出“嗤嗤”的灼燒聲。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傳來,林守溪隻覺得左臂劇震,虎口迸裂,鮮血瞬間染紅了桃木枝,整個人更是踉蹌著向後倒退了好幾步,才勉強站穩。

而那屍魈,也被桃木枝上蘊含的純陽之炁灼傷,爪子上冒起一股黑煙,發出吃痛的尖嘯,攻勢為之一頓。但它顯然受傷不重,那純粹的怨毒與煞氣反而更加熾盛!

“不行!桃木枝品階不夠,我的炁也太弱!根本無法重創它!”林守溪心中瞬間明瞭彼此的差距,一股絕望感湧上心頭。

屍魈被徹底激怒,它放棄了衝擊符籙殘光,黑色的眼瞳死死鎖定林守溪,身形一縱,如同一道灰色的閃電,帶著濃烈的腥風,直接向他撲來!速度快得驚人!

避無可避!

林守溪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裂開到耳根的血盆大口,聞到那令人作嘔的腐朽氣息!

死亡,近在咫尺!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

“咻——!”

一道尖銳的破空聲,毫無征兆地從花廳側麵的一扇窗戶處射來!

那是一道黃影,速度快得超出肉眼捕捉的極限!

“啪!”

一聲清脆的爆響!

那道黃影精準無比地打在了屍魈的額心正中!

屍魈前撲的勢頭猛地一滯,發出一聲夾雜著痛苦與驚怒的厲嘯,額心處赫然多了一張正在燃燒的、繪製著繁複硃砂圖案的黃色符紙!符紙燃燒發出明亮的金色火焰,如同附骨之疽,灼燒著它的皮肉和魂體,發出“滋滋”的聲響,一股焦臭瞬間瀰漫開來!

“天師敕令,縛靈鎖魂,疾!”

一個清朗而帶著不容置疑威嚴的聲音,如同暮鼓晨鐘,在混亂驚恐的花廳中響起。

隨著話音,一道閃爍著淡藍色光芒的繩索,如同擁有生命的靈蛇,從窗外電射而入,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瞬間纏繞上屍魈的身體,從頭到腳,捆了個結結實實!

屍魈瘋狂掙紮,嘶吼連連,那淡藍色的繩索卻光芒大放,越收越緊,將其牢牢束縛,一時竟難以掙脫!

林守溪劫後餘生,心臟狂跳,順著聲音和符籙射來的方向望去。

隻見破碎的窗欞旁,不知何時,已悄然站立著一個身影。

來人穿著一件漿洗得有些發白的青色道袍,身形挺拔,麵容看起來約莫三四十歲,五官端正,頜下留著三縷長鬚,隨風輕拂,一派仙風道骨,正氣凜然。他手持一柄古樸的拂塵,眼神清澈而深邃,此刻正帶著一絲審視與關切,望向廳內。

正是日間在鎮上出現,被張員外請來為小姐做法事驅邪的——慈雲道長!

(然而,林守溪的心中卻猛地一沉。因為他清晰地記得,那冰冷的精神傳音,那操控一切的幕後黑手墨淵,其氣息與眼前這位“慈雲道長”,隱隱重合!)

“無量天尊!”慈雲道長,或者說墨淵,口誦道號,聲音平和,卻自帶一股安撫人心的力量,“諸位受驚了。此獠已初步屍變為‘血魈’,凶戾異常,幸得貧道及時趕到。”

他的目光掃過暈厥的張夫人、崩潰的張員外、嚇傻的錢管家,最後,落在了手持桃木枝、虎口淌血、臉色蒼白的林守溪身上,眼中閃過一絲極難察覺的、如同發現意外之喜的微光。

“這位小友,臨危不懼,以微末之技挺身而出,勇氣可嘉。”墨淵微微頷首,語氣帶著讚許,彷彿真心實意,“不知師承何處?”

林守溪心中警鈴大作,但麵上卻不敢有絲毫表露,隻是垂下眼簾,模仿著普通人見到“得道高人”時應有的恭敬與後怕,喘著氣答道:“小、小子福壽齋學徒林守溪,並無師承,隻是……隻是跟著養父學了點粗淺的辟邪法子,胡亂施展,讓道長見笑了。”

“哦?無師自通?”墨淵眉梢微不可察地挑動了一下,眼底深處那抹興趣更濃了,“能以凡俗桃木,引動自身微薄元陽,硬撼血魈一擊而不死,小友之天賦,實屬罕見。”

他不再多問,轉而看向那被“縛靈索”困住,仍在不斷掙紮咆哮的血魈,拂塵一擺,語氣轉為凝重:“此間煞氣已驚動地脈,尋常方法難以徹底淨化。貧道需將其暫且封印,帶回居所,以三昧真火日夜煉化,方可保一方平安。”

說著,他不再理會眾人,徑直走向那血魈,手中不知何時又多出了一張紫氣氤氳的符籙,顯然品階遠高於之前的黃符。

林守溪看著他的背影,心中冰冷一片。

帶回居所?三昧真火煉化?

隻怕是……帶回他的“實驗室”,進行他那所謂的“觀察”吧!

自己拚死抵抗,甚至差點喪命,最終卻似乎依舊落入了對方的算計之中?這場“初戰”,自己到底扮演了一個什麼樣的角色?

他看著墨淵熟練地打出法訣,準備封印血魈,一股強烈的無力感和更深沉的疑雲,籠罩了他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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