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心 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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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浸泡溫熱的洗澡水中，許一心才慢慢回過神。
從軍區出來，姚世霖把他帶回了姚宅。
這是否意味著，從今往後他們都無需再忌憚姚世誠了？
茫然地望著水麵，即便回過神了，許一心也並沒有感到十足的安全感。蜷起雙腿，掬起水澆在腿間，那裡還殘留著姚世誠侵入過的印記，不止如此，頸後的腺體有咬過的餘熱和濃濃的檀香味道。帶著水撫過那些地方，他心中不由得升起一陣反感，搓揉的手勁也隨之變大，麵板被洗得通紅，直到突然的開門聲打住了他的動作。
姚世霖沒有敲門就進來了，手裡捧著幾件衣服。
“睡衣放在這裡。”
他說著朝浴缸瞥了眼，眼神是令許一心感到陌生的淡漠。
姚世霖從不這樣看人，可兩人四目相對以後，許一心又莫名覺得這眼神在哪裡見過。
把衣服放下後，姚世霖並沒有在浴室裡久留。
許一心看著再次關上的門，心裡有種說不上來的失意。其實他不希望姚世霖目睹他清洗身上那些印記的過程，但是真等姚世霖離去，他又感到被冷落的委屈。
滿心不安地洗完澡，他換上姚世霖拿進來的睡衣。睡衣很新，大小也貼身，像是特意為他新買的。一瞬間，不安的情緒被拂去大半，可漸漸地，更深的疑惑又冒出來。如果是以前的姚世霖，不可能周到到這種地步。
這次見麵，他總覺得姚世霖像是變了個人，讓他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憂愁。
握著門把，他長長地吐了口氣，才推開門。
門外，姚世霖已經換了身衣服，站在窗邊像是在想些什麼，轉頭看他出來了朝他走過來。
“太晚了，早點休息吧。明天我會讓醫生到家裡來看看你。”
Alpha的手掌放在臉龐，溫熱的，許一心卻沒有感受到暖意。
幾個小時前，姚世霖見證了他最落魄的一麵，用槍射死了一個男人，射傷了姚世誠，此時此刻卻隻字不提那些事情。
到此為止，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都讓他感到無所適從。
他張嘴想要說點什麼，然而才說了“我和你哥......”幾個字，姚世霖就打斷了他。
“我都知道了，一切都是姚世誠搞的鬼。”姚世霖抱住他，“是我誤會你，讓你受了那麼多罪。對不起，以後不會了。”
許一心的臉半掩在姚世霖寬大的肩膀，鼻間充斥記憶中熟悉的柏樹氣息，一顆惶惶不定的心定了些。
他抽抽發酸的鼻子，“你都知道了？”
“嗯。”
姚世霖收緊手臂，把許一心抱得更緊，清冽的味道包繞周身，許一心也伸出手，回抱住姚世霖的腰。
“那你...也知道許遙的事情了嗎？”
似乎是錯覺，空氣凝結了一秒，隨後，許一心身上的臂膀忽然鬆開來。
“知道。”
許一心抬起頭，去找姚世霖的眼睛，發現那裡麵並未半點驚喜，甚至平靜得有些冷漠。不死心的他又接著說：“許遙...是你和我的孩子。”
沒想到這一次，姚世霖給他的反應更平淡，隻是點點頭預設。
許一心抿抿唇，問：“你不高興嗎？”
“沒有。”
“那你......”為什麼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許一心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把後半句說出來。姚世霖從來沒說過喜歡小孩，也沒跟他計劃過要孩子，生下許遙是他單方麵的決定，如今要姚世霖為這個孩子驚喜，好像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
沉默了幾秒，他改口道：“我想許遙了，我想見見他。”
“之後會帶你去見他的。”
姚世霖徹底鬆開了懷抱，把許一心帶到床邊，掀開被子，動作裡很明顯是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的意味。許一心的心裡不是滋味，沉默半晌後躺進被窩。
“...阿霖。”
在姚世霖幫他蓋上被子的時候，他忍不住喊了他一聲。
“怎麼了？”
“你是在生我的氣嗎？”
“沒有。”
姚世霖回答得乾脆，神情平靜，不像是鬨彆扭，但也不像是句寬慰的話。許一心的目光在姚世霖的臉上逡巡幾遍，試圖找出端倪，期間，對上了Alpha的視線。明明他看著他，他也看著他，可有什麼東西像是阻隔在姚世霖的眼前，讓許一心看不透眼底的東西。
心莫名地一悸，許一心下意識從被子下伸出手，握住了姚世霖的掌心。
“我們，真的沒事了嗎？”
“沒事。”姚世霖把許一心的手塞回被子底下，“姚世誠以後不會再來煩你了。”
“......”
許一心當然也沒有完全放心下姚世誠的事，可他更想問的是，他和姚世霖，他們兩個人沒有事嗎？眼見姚世霖沒有繼續交談下去的**，許一心沒了再追問下去的勇氣，乖乖躺在被子裡，閉上了眼睛。
在他沉入夢鄉之前，他都感到姚世霖的目光一直在他臉上。
直覺告訴他，姚世霖也有話要跟他說。
是什麼阻止了姚世霖？許一心想了一圈，沒有想出答案，帶著深深的疑慮進入睡眠。這一夜他睡得很不好，夢裡，姚世誠和姚世霖輪番出現，折騰他的身體和意識，最後，竟然是蔣維拉了他一把，把他從疲憊的夢境裡拯救出來。
再次睜眼睛，天已經完全亮了。
身邊的床單是亂的，有睡過的痕跡，但是摸起來一片冰涼，讓許一心無法確定姚世霖昨晚是否在他身旁睡過。
坐起身，渾身竟然比睡前還要痠痛。
在床上坐了好久，許一心都不敢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醒了。這24小時發生的事情，恐怕需要他消化好久，才能真正塵埃落定。
好在吃過午飯，他那種神魂恍惚的狀況好了許多。
姚世霖陪他去花園裡散步。許一心向來喜歡花花草草，況且，姚家的花園對兩個人有重要的意義，他們一起逛著，順手擺弄那些花草，時間一晃就過了幾個小時。
三點的時候，一個醫生模樣的陌生女人來到家裡。
許一心依稀記得，昨晚姚世霖說過要請醫生來幫他看看，所以女人進來的時候，他也沒有太驚訝。女醫生給他做了些簡單的檢查，就在許一心以為沒什麼的時候，女醫生突然問他：“你以前洗過標？”
許一心一愣，點點頭。
女醫生說：“真神奇，你的腺體恢複得很不錯，要不是這項資訊孕素有些異常，我以為你還沒有被永久標記過。不過......雖然說恢複得不錯，但是要想要小孩的話，還是會有些困難哦。”
女醫生的話令許一心很困惑，他並沒有表現出任何要小孩的意願。
“我沒有要小孩的意思......”許一心對醫生說。
“啊？”
很奇怪，聽到許一心的回答，女醫生第一反應居然是看向姚世霖，隨後立馬像是訕訕地轉移了話題：“啊...啊啊，其他的指標都沒有什麼問題。許先生的身體很健康，如果還是有不放心的話，我開一些營養補充劑，作為平時預防和保健也很好。”
邊說，女醫生邊收起診斷儀器。
許一心猶豫片刻後問道：“不好意思，你剛剛的意思是...我還有可能會懷孕是嗎？”
“是的，如果許先生有想法，我也會開調理這方麵的營養劑的。”女醫生抬頭對許一心笑了笑。
“不不，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不想要小孩的話，得做...避孕措施，是嗎？”
許一心看到女醫生友善的笑容頓時凝固在臉上，含糊地應了他兩聲以後，很快就把東西收拾好，起身作勢要走。
姚世霖見狀，招招手，讓遠處的仆人送女醫生出去，然後坐下撫了撫許一心的肩膀。
“你剛不是還沒在花園裡逛夠嗎？我們再去看看。”
“...嗯，好。”
許一心和姚世霖一塊站起來，朝通往院子的後門走去。路上，許一心觀察姚世霖的側臉，發現Alpha的神情比昨天柔和了許多，於是開口：“阿霖，那個，我什麼時候可以見許遙啊？”
“這周內。”
今天是週四，也就是說三天內，他就可以見到兒子許遙了。
許一心本應該高興，可望著姚世霖那張沒有波瀾的側臉，他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萬一，姚世霖真的那麼討厭許遙，怎麼辦？
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就算再不喜歡小孩，世上怎麼會有討厭自己兒子的父親呢？
可是......如果這種極其微小的可能性是真的，許遙和姚世霖，他又該怎麼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