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心 0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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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在牆上的時鐘,指標旋轉,發出規律的輕響。除此以外,姚世誠沒有其他可以判斷時間流逝的依據。身上的疼痛,思緒似乎都被無限拉扯成了麻木,隻有偶爾想到許一心的時候,他能感到自己還是活著的。
真是諷刺。
如果一年前的他來看現在的自己,必定是鄙夷不止,可感情就是如此難以捉摸的東西。
他閉上眼睛,在腦中描摹許一心的模樣。過了不知多久,房間的門開啟了。聽腳步聲,他知道不是送餐的傭人。
姚世霖一言不發地關上門,取下皮鞭,走到姚世誠的對麵。
“怎麼樣,好看嗎?”
姚世霖問的是視訊的內容。在視訊裡,他像個禽獸一樣侵犯許一心,在生殖腔內深處射出精液。
姚世誠睜開眼,聲音從皮套裡悶悶地發出:“你沒必要用這種方式向我宣誓主權。”
“也對。畢竟他的愛隻給過我。”
姚世霖話音剛落,姚世誠的眼神就暗了下來,幾乎是在同時間,皮鞭劈開了空氣,落在肉體,鞭打的響聲中有沉沉的悶哼,然後,血跡慢慢從衣服底下滲出來。
姚世霖看著襯衣上的血痕,感到報複的快感,“你有什麼資格感到憤怒?我說的不對嗎?”
“姚世霖,你很弱,過分心軟,下不了殺我的決心,跟過去一樣像個小孩,仗著許一心的愛在我麵前耀武揚威。”
姚世霖的眼神驟然冰冷,猛地一鞭抽下。
他心軟?是。但那也不是對姚世誠的。
他不殺姚世誠隻有一個原因,就是許遙,那個被姚世誠強奸留下,但是備受許一心關愛的孩子。如果姚世誠死了,許遙就再也沒有康複的希望,他不知道日後知道真相的許一心,會怎麼恨他。
現在的許一心已經夠恨他了......
許遙的秘密就像個隨時會引爆的炸彈,讓他每日都如同走鋼絲,在恐懼和仇恨中間搖擺。他到底該怎麼辦?鞭子一下一下落在姚世誠身上。在想不出辦法之前,他隻能折磨他,折磨許一心,也折磨自己。
許一心躺在床上,麵色蒼白。他已經被姚世霖囚禁一個月了,期間兩個人做得最多的是做愛,可是其中並沒有愛。彷彿愛這件事,隻能存在於肉體和心靈兩者之一,在肉體上消耗得越多,心裡的就越少。
他盯著天花板,突然聽到有人進來的動靜。轉向聲音的來源,是之前來過的那位女醫生。姚世霖安排她每隔三天來給他做一次檢查,不管許一心需不需要。許一心看著女醫生的臉,心想他是需要的,這是他唯一能和人說說話的機會,也隻有這種時候,許一心才意識到他並沒有那麼自己想象的無欲無求,他渴望自由,渴望和彆的同齡人一樣,過點正常的生活。
女醫生來帶他麵前,顯然注意到了他的沮喪,語氣裡透著一絲關心:“這兩天感覺怎麼樣?”
許一心不想把姚世霖施加於他的痛苦遷怒於彆人,努力想回報女醫生一個微笑,但是很勉強,笑得比哭更難看:“還是一樣。”
女醫生有些不忍地撇過頭,掀開被子給許一心的做檢查。她一邊取出器械,一邊猶豫地說道:“其實......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或許可以跟我說。我會儘力幫你的。”
許一心聽出女醫生的話外之意,搖搖頭,“我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謝謝。”
他不想再多一個馮遠,況且是更加善良的女醫生。
檢查很快做完,但是女醫生沒有馬上走,她得等姚世霖來,告訴他許一心的狀況。等待的過程中,兩個人攀談起來,聊著聊著就說起了洗標的事情。
許一心記得當年洗完標,他的渾身痠痛,尤其是下身,有一種難以啟齒的酸脹感。可沒想到女醫生告訴他,洗標手術從很早開始都是微創,而且創口在腺體,痛感幾乎可以忽略。許一心對此感到疑惑,還想追問時,女醫生卻像是意識到自己的失言,轉換了話題。這個反應不是女醫生第一次有了,次數一多,許一心的心裡有種不好的感覺,他總覺得女醫生在姚世霖的壓力下,瞞著他什麼事情。
對話的氣氛變得有些僵,兩個人又說了些話,姚世霖依舊沒有下來。過了幾分鐘,門外傳來嘈雜的腳步聲,似乎還有吵架的架勢。
緊接著,門毫無防備地開啟,一個穿著筆挺的中年男人身後站著幾個軍裝的士兵,站在門口。領頭的男人的眼神狠厲,直直盯上許一心,令許一心下意識地繃緊了背。
“堂叔,你怎麼來了?”
恰逢此時,姚世霖終於出現了,手裡握著毛巾,反複擦拭掌心。許一心對上姚世霖投過來的目光,猜到他應該剛從頂樓的房間下來。
“就是他?”
中年男人順著姚世霖的視線,也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有種許一心再熟悉不過的冰冷和鄙夷。
“我們下樓說吧。”
“不必了,我今天來就是告訴你一件事,你哥的事見好就收。我不想管你們倆之間有什麼恩怨,世誠是家族傾儘心血培養的,不要因為一個Omega,讓所有人都看我們家的笑話。”
男人說話間又看了許一心一眼,鄙夷的意味更甚。
下一秒,姚世霖移身擋住了男人的視線,“姚振培,我說過了下樓說。”
姚振培的父親不爭氣,在家族的地位不上不下,全靠姚振培這些年這些對姚世誠勢力的支援,纔有了一席之地。儘管式微,但在輩分上好歹是姚世霖的長輩,沒想到姚世霖就這麼直呼他大名,還在這個身份不明不白的Omega麵前。姚振培氣得臉綠,怒吼道:“敢搶彆人的老婆,怎麼不敢讓人知道?姚世霖,你知不知道那個暴發戶都找到我這裡來了,我們家的臉都被你給丟光了!”
在姚振培的印象裡,姚世霖一直是個被架空的角色,外不強中更乾,他以為這一番責罵能刺激姚世霖,沒想到他隻是用毫無溫度的眼神掃過自己,平靜道:“你怎麼不說,你一直依附著我們家沾的那些光。丟臉?我更嫌你們丟臉。”
姚世霖一向憎惡恃強淩弱的Alpha,從小就不喜歡這個堂叔,也不屑成為他嘴裡所謂有出息的人,隻是如今,他也被迫成為了這樣的人,以此來壓製他瞧不起的物件。
姚振培看到姚世霖眼裡的輕視。
原來被人毫無保留鄙夷,是這般感受。
怨恨在胸中翻騰,姚振培被堵得講不出話來,指著姚世霖“你”了半天,才撂下一句狠話:“我來給你忠告,你不領情,好啊,看過幾天,保安局的人找到你,你怎麼收場。”說完,男人帶著來的人離開了姚家,諾大的宅子又恢複平日裡如死般的寂靜。
男人走後,姚世霖第一時間質問了傭人怎麼放姚振培進來,沒人敢回答,第二天,所有的人都被開除了,甚至包括在姚家待了一輩子的英姐。
許一心看著新來的一個個陌生的麵孔,隱隱中感到了某種分崩離析。
晚上,姚世霖把他抱得很緊。
夏夜的身體很熱,但他們的心裡卻都是徹骨的寒。
“姚世霖,放手吧。”
“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