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度為她折腰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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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令儀回了住處,腦子裡除了那枚刻了“柴”字的玉佩,就是裴司午那張三分不屑,七分不信的臉。
陸令儀能理解,卻也無法解釋。
移情彆戀是事實,又有什麼可以解釋的呢。
不信便不信罷。
隻是她為夫君做瞭如此之多,裴司午卻依舊問出“是否脅迫”的話語,實在是令陸令儀有些驚訝。
承恩公府的小公爺在邊關一向殺伐果斷,在大理寺時亦是如此,怎麼到了“情”字一字上,倒似小女子般優柔寡斷了。
陸令儀不禁輕笑,不過一瞬麵色又沉了下去。
次日一早,眾人便離了彆宮,浩浩蕩蕩朝皇宮駛去。
因是昨日的行刺一事,圍獵場被匆匆趕來的官兵圍了起來,周將軍率兵幾乎是一寸一寸地調查起了線索。
就連回去的儀仗都戒備不少,各個官兵應是受了上頭的示下,麵上表情嚴肅而謹慎。
待眾人到達皇宮時,已是酉時,貴妃娘娘懷著身孕,自是免了請安的禮,直接回了鳳儀宮,陸令儀又忙傳來太醫為其診脈。
隻見李太醫搭了條織娟,三指在娟上搭了半晌,這才收起織娟方道:“娘娘隻是受了驚嚇,待臣調些安神安胎的方子給娘娘服下便無大礙。
”陸令儀上前扶了貴妃躺下,這才送收拾好藥箱的李太醫出了鳳儀宮。
“李涇。
”這是陸令儀第一次叫他大名,“多謝。
”李涇本站在半步之前,聞言一愣,轉過身來,在高牆深巷中與陸令儀對視:“謝什麼。
”“謝你似朋友般對我。
”陸令儀真心誠意。
李涇伸出一隻手,將落在陸令儀肩側的花瓣輕輕撣去:“既是朋友,又何來道謝一說?”這一幕恰好落在深巷遠處,身著玄色暗紋的裴司午眼中。
他懷中抱著一隻玲瓏小巧的雪狐,看步伐是要往鳳儀宮方向去的,卻在樹下久久站住,目光隨著前方一男一女逐漸遠去,隱入拐角處。
身旁的長隨見狀,小心翼翼問道:“小公爺,咱們打道回府?”裴司午似是想了一瞬,在雪狐身上撫了片刻,又重新抬腳向鳳儀宮走去:“不必。
”待陸令儀回到鳳儀宮時,看到的便是如此場景。
貴妃坐在榻上,懷中正是那隻乖巧伶俐的雪狐。
裴司午坐在一側,正低聲向下人交代雪狐的餵養事宜。
裴司午怎會來鳳儀宮?要知道這可是後宮,未得準許,任何人都不能擅自步入。
但……陸令儀的視線在雪狐上一掃。
這次裴司午前來,怕是得了皇帝的準許。
“令儀,你來得正好。
”貴妃坐在榻上,麵上不複先前思憂過慮的模樣,笑容溫柔似錦,“裴小公爺在獵場得了這隻雪狐,說是無人照料,向聖上求了旨意說交予你代為照料,我看這隻雪狐可愛的緊,令儀你瞧瞧。
”這話溫柔的幾乎不給陸令儀回絕的餘地。
說是讓她代為照料,實則也不過日常逗弄而已,眼見下麵的小宮娥都開始拎著籠子吃食給雪狐佈置起軟榻來,陸令儀也不好再說什麼,隻好應下。
“既是娘娘喜歡,令儀自當悉心照料。
”說著便接過貴妃遞過來的雪狐,在它柔軟的皮毛上撫了一把。
要說不喜歡是假的,自那日在夜宴上第一眼,陸令儀便想摸摸這雪白油光的毛皮,隻不過礙於裴司午,冇得機會而已。
如今光明正大得以抱著這隻稀奇玩意兒,陸令儀逗弄時,麵上不由得生出幾分從前驕縱嫡小姐的模樣來。
裴司午心中一緊。
將雪狐送至鳳儀宮,這個選擇是冇錯的。
裴司午不便在鳳儀宮多待,交代完雪狐的飼養事宜便要離去。
“趙女官,代我送送裴小公爺。
”貴妃坐在榻上吩咐道。
“不必,”裴司午望著一心隻在雪狐身上的陸令儀,朝貴妃娘娘輯了一禮,“還是讓雪狐再送臣一程吧。
”陸令儀正將手繞在雪狐尾巴上,聞言一頓,應了聲“是”後,便隨著裴司午出了鳳儀宮的門。
“雪狐可曾起名?”陸令儀問。
“不曾,不如你給它取了罷。
”陸令儀思忖片刻:“不如叫它‘懷寶’——懷中之寶,可好?”說罷,陸令儀將懷中的雪狐悠了悠,眼睛眯了起來。
看來確是喜歡,裴司午想。
“行,那就叫‘懷寶’。
”裴司午臉上不由噙了些笑意。
走至拐角處時,裴司午驀地想起將將見到的太醫,遂問道:“方纔給娘娘瞧病的,可是李涇李太醫?”“是。
”陸令儀從懷寶身上抬起頭,望向裴司午。
怎得突然提起李涇?裴司午步伐放緩,方問:“聽說李太醫也是個溫潤的人。
”又來了。
陸令儀在心中歎了口氣。
“回小公爺,太醫為皇上娘娘們料理身子,自是不能浮躁的。
”中規中矩的回答。
裴司午並未追問,隻點了點頭,抬腳出了鳳儀宮。
陸令儀抱著懷寶,朝宮門處略行一禮,這纔回了貴妃身邊。
臨近年末,貴妃的身子愈發重了,宮裡有什麼吃食都緊著鳳儀宮,西南洪澇,宮中物資短缺,一來二去自然遭了其他嬪妃的不滿。
這日便是,翊坤宮內聚著嬪妃,說是要與皇後孃娘一同,前往鳳儀宮探望探望許久不見的貴妃娘娘。
“聽聞現如今內務府的炭火都緊著鳳儀宮,嬪妾在屋裡凍的久了,倒想去貴妃娘娘那兒討點暖和。
”說話的是儀嬪,剛入宮不過一年,仗著自家哥哥剛立了軍功,說話時總有些年輕人的嬌俏與口無遮攔在。
皇後念其年幼,不曾說過什麼,這份寬容便也被其他嬪妃看在眼裡。
“本宮倒是覺得,諸位姐妹與貴妃許久不見,未免生分,還是去探探的好。
就是本宮這身子一入秋便不行了……”皇後倚在榻上,示意身旁的宮娥給其揉額。
得了旨意,儀嬪一張嬌俏的臉蛋笑的燦爛起來,很快一群人便浩浩蕩蕩地到了鳳儀宮。
正在宮門外牆掃著落葉的小宮娥慌忙行了一禮,又連忙回去通報。
陸令儀正與貴妃閒談,見這小宮娥哆哆嗦嗦話都說不清楚,遂上前將其從地上扶起身,緩緩拍了拍背道:“慢慢講,不急。
”懷寶早已習慣鳳儀宮的生活,此時正立在書架處,一臉擔憂般望向小宮娥。
得了安撫,宮娥這才順了口氣道:“儀、儀嬪,儀嬪娘娘帶著許多娘娘朝咱們鳳儀宮來了。
”話音剛落,便得院內太監的通報聲便傳了過來。
陸令儀與小宮娥一同,朝著門口行了一禮。
除去侍婢,足足十多位嬪妃湧入鳳儀宮,一時間顯得殿內擁擠不少,連椅榻都不夠用,幾人見了貴妃,隻得站著。
“貴妃娘娘這處倒是暖和,連著院裡的花都芬芳不少,不像臣妾宮中的,焉頭巴腦,昨夜皇上來時還說了一嘴呢。
”儀嬪翹著嘴,做出嬌俏狀,身旁幾個姐姐紛紛打趣其昨夜侍寢的事。
“既然想看花,我看院裡菊花開的正好,擇日不如撞日,不如來一場賞菊宴吧?”貴妃娘娘知道這是不滿炭火的事,但這事她有交代過,鳳儀宮的炭火早已足夠,各宮姐妹處也不能短缺了纔是。
可內務府的人做事自有其分寸,如今鳳儀宮風頭正盛,娘孃的肚子也一天天大了起來,哪裡是說這一嘴就能改的。
畢竟皇嗣是大事,若是貴妃處出了什麼差錯,那可是要腦袋的。
眾人來到院中幾處石亭處,為了給貴妃解悶,除了菊花,院裡還種了不少木芙蓉,映在池邊引得水中錦鯉輕啄。
不出眾人所料,鳳儀宮處處是紫檀熏籠,即便是外院,也如同春中三月般溫暖。
這下儀嬪的臉色更臭了。
要知道她昨晚侍寢之時,還跟聖上抱怨過寢宮過於寒冷,但聖上隻寬慰了她幾句,說是西南洪澇,她哥哥那邊又戰事吃緊。
她即便是想說什麼也隻得住了嘴。
貴妃處倒是吃穿用度奢靡得不行,這一來二去如何令其內心寬慰?儀嬪坐在石亭下,一邊品著鮮花餅,一邊忿忿不平起來。
陸令儀抱著懷寶從石階上走過,平日裡乖巧可愛的懷寶,今日不知如何,變得好動不聽話起來。
陸令儀撫了幾下懷寶的腦袋,想安撫安撫,誰料它竟一躍下身,直直跳到了儀嬪麵前的案桌上。
這下給儀嬪嚇得不輕。
她小時被野貓驚嚇過,自此甚是害怕此種毛茸茸的動物,懷寶仗著鳳儀宮人的喜愛,又是個不羈的性子,此時正大咧咧地踩在儀嬪麵前的案桌上,優雅梳著毛髮。
“求儀嬪娘娘贖罪。
”陸令儀連忙抱起懷寶,帶著其跪伏在地上。
“陸令儀!你好大的膽子!”儀嬪不敢對貴妃放肆,麵對送上來討罰的小小女官,卻是正好順了她的心意,“這個畜生玩意兒你若管不好,就連同它一道滾出宮去!”她本就瞧不上陸令儀,罪臣之婦也就罷了,聽說裴家的小公爺與其還不清不楚的,這是有多大臉麵還敢在宮中晃悠?再者便是二人名字中都帶了“儀”字,若是旁人也就罷了,偏偏是個罪奴。
儀嬪思來想去,都覺得折辱自己的慌。
“回稟儀嬪娘娘,此雪狐乃是聖上所賜……”陸令儀回道,話還未落,便聽見鳳儀宮門口,傳來一聲熟悉的、沉穩卻又帶著幾分調笑的嗓音。
“聽說有人想要將我的雪狐趕出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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