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金會那些故事 第56章 守門人的烙印
醫療帳篷裡彌漫著消毒水和臭氧混合的刺鼻氣味。六名獲救的士兵躺在特製的隔離艙內，他們的裝甲已經被完全剝離，裸露的麵板上覆蓋著一層半透明的生物膜，膜下遊動的金色紋路像一條條發光的血管。肖少校站在觀察窗前，看著安娜用納米探針采集紋路樣本，探針接觸生物膜的瞬間，泛起一圈圈漣漪般的能量波。
“樣本分析顯示，這些金色紋路的堿基對排列與人類基因組存在17的重疊區。”安娜的聲音透過隔離艙的對講係統傳來，帶著難以置信的驚訝，“它們在修複士兵的細胞損傷，尤其是肺部那些吸入的霧氣殘留正在被分解成氨基酸，重新參與蛋白質合成。”
肖少校的指尖在觀察窗上輕輕滑動，與隔離艙內一名士兵手臂上的紋路形成映象。三天前，這些紋路還呈現出吞噬性的藍綠色，如今卻變成了保護性的金色。這種轉變讓她想起基金會檔案中關於“異常適應性”的記載：某些低維生物在接觸高維資訊後，會發生超越自然規律的進化，而代價往往是意識的異化。
“他們的腦電波怎麼樣？”肖少校問道，目光落在監測螢幕上。
“出現了同步波動。”安娜調出六名士兵的腦電波圖譜，所有波形在同一時間出現相同的峰值，“就像……六個人共享同一個意識。更奇怪的是，每當你靠近隔離艙，峰值的振幅就會提高30。”
肖少校後退一步，螢幕上的腦電波果然出現了明顯的衰減。她低頭看向自己的掌心，金色紋路在麵板下遊動，形成一個微小的漩渦——與維度孔洞的形態完全一致。自從g-16區域的遭遇後，這些紋路每天都會擴張少許，而她的夢境也開始變得異常清晰：總是同一個場景，一片無邊無際的金色沙漠，沙漠儘頭有一扇由符號構成的巨門，門後傳來無數昆蟲振翅的嗡鳴。
“‘蟻穴’觀測站有新發現。”通訊器裡傳來節。另外，準備一套防護服，我要下去看看。”
升降梯下降的過程中，肖少校的戰術頭盔不斷播報著環境資料：氧氣含量197，符號濃度003μol\\\\/3，維度波動穩定在安全閾值內。但她依然能感覺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壓迫感，彷彿有無數雙眼睛在黑暗中注視著她，這種感覺與夢境中那扇符號巨門後的注視如出一轍。
腔體內部比螢幕上顯示的更加壯觀。球形空間的內壁鑲嵌著無數半透明的晶體，每個晶體裡都封存著一隻昆蟲標本，從甲蟲到飛蛾，甚至有早已滅絕的遠古蟲類。這些標本的翅膀上都刻著金色符號，符號在探照燈的照射下反射出柔和的光芒，形成一道環繞腔體的光環。
金屬板位於腔體正中央，它被固定在一個由銀白色絲線編織的支架上，絲線的另一端深入岩壁，與晶體標本相連。肖少校戴上絕緣手套，輕輕觸控金屬板的表麵，凹槽中的金色粉末立刻附著在手套上，形成一個流動的符號與她眉心的印記完全相同。
“少校，金屬板的凹槽裡檢測到人類dna殘留。”安娜的聲音在頭盔裡響起，“基因序列分析顯示，與167█年煉金術師的後裔存在匹配，裡德博士的基因庫資料裡有記錄，她是這位煉金術師的第12代直係後代。”
肖少校的呼吸猛地一滯。裡德博士化作光柱時散落的符號碎片、雪白飛蛾從通風管道出現的時機、透明昆蟲對士兵的淨化……所有線索突然串聯成一條清晰的線。這位17世紀的煉金術師並非被蟲群吞噬，而是以某種方式將自己的意識注入了符號係統，成為了維度通道的“守門人”，而裡德博士的家族，世世代代都在延續這個使命。
金屬板突然開始發熱，凹槽中的符號粉末全部懸浮起來，在肖少校麵前組成一行古老的拉丁文。頭盔的翻譯係統立刻將其轉換為中文：“當守門人的烙印與星界之門共振，沉睡的母巢將在第七個月圓之夜蘇醒。”
“第七個月圓之夜……”肖少校迅速計算著日期，今天是7月26日，距離下一個滿月還有三天，而第七個滿月將出現在三個月後的10月28日，“安娜，查167█年10月28日的曆史記錄，尤其是與煉金術師相關的事件。”
金屬板的溫度持續升高，肖少校不得不鬆開手後退。整個腔體開始輕微震動，內壁的晶體標本同時亮起，封存的昆蟲標本在晶體裡蠕動起來，翅膀上的符號與金屬板的符號產生共鳴，形成一道貫穿腔體的金色光柱。光柱的頂端，腔體的穹頂開始變得透明，肖少校抬頭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無數條銀白色絲線從穹頂延伸至地表，連線著隔離區各處的異常點，玻璃化大坑的維度孔洞、g-16區域的漩渦、甚至隔離帶邊緣那隻黑色螞蟻所在的位置。
“少校！曆史記錄顯示，167█年10月28日，倫敦塔發生過一起離奇的蟲災！”安娜的聲音帶著急促的喘息，“當時的記載稱，‘無數發光的蟲子從地下湧出，啃噬了三座塔樓，最終在黎明時分化作金色的粉末’。而那座塔樓的地基，恰好建在羅馬時期的一個異教祭壇上麵祭壇的符號佈局與我們現在所在的腔體完全一致！”
光柱突然劇烈閃爍，肖少校的眉心傳來撕裂般的疼痛。她看到無數畫麵在光柱中閃現：煉金術師在實驗室裡將自己的血液滴入金屬板、裡德博士童年時在祖父的書房裡發現這本煉金術手稿、雪白飛蛾從通風管道鑽出時翅膀上的傷痕……最後，畫麵定格在一個場景：三個月後的10月28日。玻璃化大坑的維度孔洞完全張開，一隻覆蓋著金色符號的巨眼從孔洞中探出，而她自己站在孔洞邊緣，眉心的印記與巨眼的瞳孔同步旋轉。
“警告！腔體結構不穩定！”頭盔的警報聲將肖少校拉回現實，“符號濃度已突破安全閾值，建議立即撤離！”
肖少校最後看了一眼金屬板，上麵的符號已經全部亮起，與她眉心的印記形成完美的共振。她突然明白，自己不是被隨機選中的，從雪白飛蛾的金色紋路烙印在她麵板上的那一刻起，她就成了新的“守門人”——或者說，是裡德博士和煉金術師共同選中的繼承者。
升降梯上升的過程中，肖少校的戰術頭盔捕捉到一段來自地下深處的低頻訊號。經過解析，這段訊號被轉換為一行文字：“母巢意識正在蘇醒，它記得所有守門人的味道。”
回到地麵時，肖少校發現隔離區的天空已經變了顏色。原本的暴雨不知何時變成了金色的粉末，這些粉末落在玻璃化的土壤上，立刻生根發芽，長出一種從未見過的植物。它們的葉片呈現出昆蟲翅膀的形狀，葉脈則是由金色符號構成的紋路。
“少校，醫療帳篷傳來緊急訊息。”通訊器裡的聲音換成了醫療組長，“隔離艙裡的士兵們……他們的麵板開始透明化，能看到體內的器官正在被金色紋路包裹，而且他們的意識正在同步這六個人的腦電波就像是一個共享的大腦！”
肖少校望向醫療帳篷的方向，那裡已經亮起一道金色的光柱，與地下腔體的光柱遙相呼應。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金色紋路已經蔓延到指尖，正在指甲蓋上形成一個微小的符號。三個月後的10月28日，母巢意識蘇醒的時刻，她知道自己必須站在維度孔洞前，用這枚守門人的烙印，完成那場跨越了三個世紀的對峙。
而在隔離區邊緣的鐵絲網下，那隻黑色螞蟻已經咬破了能量屏障的一個微小缺口。它的背上，不知何時多了一隻通體透明的昆蟲那個正是腔體裡那些標本的縮小版，它的頭部，有一個與肖少校眉心印記相同的金色符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