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我一場白晝飛雪 006

    我慌了，忍不住揣測他的心思。

良久，我僵在接聽鍵上的手指才慎重落下。

還沒等我開口，程侑遠質問便冷硬砸進我的耳膜。

“季枳念，你又收了我媽的錢？”

一個‘又’字，碾著我的自尊和心肺，我下意識想解釋，卻又把話嚥了回去。

“……嗯，三年前我拒絕不了一百萬，更彆說這次的五百萬了。”

手機那頭陷入沉默，卻能聽見男人漸沉的呼吸。

我手心顫抖著，極力克製自己的情緒。

好一會兒，程侑遠的聲音才重新傳來。

“出來，我在門口。”

話落，通話結束。

我垂下眼，眼尾泛著水光。

忽然，一隻手輕輕搭在我的肩上。

我回過頭，才發現母親不知什麼時候來了，正滿眼心疼的看著我。

我扯出個笑，抱了抱母親：“媽，彆難過，過了今天，以後我再也不想也不提程侑遠了。”

說完，我深吸口氣後出了門。

不算開闊的走廊裡，因為程侑遠的存在多了幾分逼仄。

我關上家門，沒有正視他的眼神。

程侑遠看我一眼，率先進了電梯，我也沉默著跟上。

我們一路無言，直到走到小區角落，我纔看到麵前的人停下腳步。

“你還想要多少錢？”

聽到程侑遠冷不丁的詰問，我愣住。

他逆著光的背影挺拔俊朗，卻又透著一抹疲憊和疏離。

“季枳念，你到底還要多少錢，才能從我的生活徹底消失？”

程侑遠再一次發問，深刻的語氣夾雜著似有若無的恨意。

我紅著眼苦笑：“你放心，很快了。”

不久後的某一天，我不僅會從程侑遠的生活徹底消失，也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冷風中，程侑遠的身形微不可察地怔了瞬。

他轉過身，暗沉的眸子緊盯著麵前低著頭的女人。

半晌，我聽見程侑遠一聲沙啞的自嘲。

“季枳念，當初對你的堅定不移，是我這一生犯的最大的錯。”

他的語氣很輕，卻砸的我五臟六腑都在震痛。

我攥著雙手，指甲深嵌掌心。

程侑遠似是喪失所有交談的**，轉身離開。

脊椎骨處細密的刺痛讓我抖如篩糠，可我還是等著那抹身影徹底消失，纔敢癱坐下去。

見到這一幕，一直跟著的母親立刻跑上前，將我扶進懷裡。

“小枳！”

冷汗順著我慘白的臉滑落，我像是找到了依靠，將臉邁進母親的頸窩中失聲痛哭。

當天晚上，我因為病情惡化進了醫院。

經過兩天的昏迷，我終於醒了過來。

當看見守在病床旁，臉色憔悴的母親，我顫聲說：“媽，對不起……”

季母握著我的手：“不要道歉，媽知道，你一直在為媽堅持著。”

頓了頓，她的淚水掉了下來：“小枳，如果真的撐不下去，就放下吧，你放心，媽會好好照顧自己。”

一瞬間，我深深感到母親對死神的無奈和絕望。

我真的不想放棄，從前不僅為了母親，也抱著能再見程侑遠的祈盼，我苟延殘喘了一天又一天。

現在我隻想為了母親，再多活一天。

之後我開始進行係統性治療。

醫生給我換了藥，副作用讓我吐得天昏地暗，連食管都被灼傷，以至於吃流都變得費力。

直到一個星期後，我的病情才穩定了些，轉去普通病房。

母親提前去病房準備我獨自去做檢查。

電梯中，我站在角落。

忽然，我在刺鼻的消毒水味中聞到一股熟悉的薄荷味道。

抬眼望去，隻見一身西裝的程侑遠走進電梯。

隔著人群，我慌得背過身去，緊張地連呼吸都開始放輕。

程侑遠掃了眼角落那個穿著病號服，背影瘦削的女人，微微蹙起眉。

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這個背影有些眼熟。

但他並沒有多想，而是按下婦產科的7樓按鍵。

我緊貼著電梯壁，骨縫中逐漸強烈的痛感，一點點抽走我的力氣。

可我還是咬緊牙關忍著，生怕被程侑遠發現。

終於，7樓到了，電梯門‘叮’的一聲開啟。

程侑遠走出去。

可下一秒，我雙膝失去知覺，狠狠跪砸在地上，吐出一大口的血。

此起彼伏的驚叫在電梯回蕩。

我掙紮抬起頭，電梯門緩緩合上的瞬間，我與滿眼錯愕的程侑遠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