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我一場白晝飛雪 007
電梯門緩緩合上，程侑遠下意識按住向上的按鈕，卻為時已晚。
他僵在原地，一遍遍回想著剛剛的匆匆一瞥。
電梯裡那個病人是季枳念嗎？
不對，應該不是她！
一定是這段時間連續熬夜讓自己眼花了，不然才一個星期不見，季枳念怎麼會瘦成那樣。
程侑遠揉了揉眉心，強壓下心頭的煩亂後轉身離開。
推開一扇病房門，他看見病床上許樂舒正悠哉悠哉的玩著手機。
見他來了，她立刻拿出一份協議。
“按照婚前協議規定，我們各玩各的，一方決定結束這段關係，另一方不得有異議，我懷孕了，協議結束吧。”
職業習慣讓程侑遠細看了一眼離婚協議，隨後便簽了自己的名字。
見他心不在焉的模樣，許樂舒調侃了句：“怎麼，開始找新的理由搬到季枳念對麵了？”
程侑遠黑了臉：“與你無關。”
許樂舒反倒來了興致。
“當初你突然養條狗，還莫名其妙要搬到這裡，我還納悶呢，看到季枳念我才明白，你是在為你倆的重逢做準備。”
“但可惜噢，她好像更在乎錢，聽說現在小區裡的人都在罵她，不過她手裡有那麼多錢，以後的日子應該也不會差。”
“倒是你，還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再跟她再重逢一……”
“行了！”
程侑遠冷聲打斷，將離婚協議扔給她：“你先管好自己吧。”
許樂舒撇撇嘴，一副失了興致的模樣。
失去陽光的深秋霧濛濛，鉛灰色籠罩著城市。
我被推出搶救室時，天已經黑了。
醫生站在病床前，下了最後通牒。
“她體內的癌細胞已經擴散到全身，在醫院治療的意義已經不大了。”
聽到這話，母親捂著臉嗚咽，淚從掌縫中溢位。
意識模糊中，我聽到母親的哭聲，用力朝她伸出手。
“媽，帶我回家吧。”
我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了。
但我不想留在這滿是生離死彆，充斥著消毒水味道的醫院裡。
我想在母親溫暖的懷抱裡，母親的味道比任何止痛藥都要好。
母親捧著我的臉頰，聲音顫抖：“好，媽帶你回家。”
次日，母親幫我辦了出院手續。
母親特意等程侑遠出門了，才帶著我回去。
我看到自家門上殘留的油漆痕跡，愣住了。
母親歎了口氣：“有些人故意用油漆在門上寫些難聽的話，還是程侑遠幫忙清理……”
說到一半，她又止住了，紅著眼去收拾最後的行李。
我抿了抿唇，沒說什麼，而是讓母親幫自己把衣櫃裡的盒子拿出來。
裡麵裝著這些年與程侑遠有關的所有回憶，於我而言就像是危險的潘多拉魔盒，我不敢開啟。
因為一但開啟，回憶的漩渦頃刻間就能將我吞噬。
我又將程母給的銀行卡放進去，最後讓母親將盒子放在程侑遠家門口。
收拾好一切，我在季母的攙扶下坐上計程車。
我看著手機中程侑遠的微信頭像，懸在螢幕上指尖顫了顫，還是將他刪除拉黑。
隨後關了手機，伏在母親的肩頭疲憊睡去。
程侑遠，對不起啊，願你在即將徹底沒有我的生活裡，幸福平安……
天色漸暗。
程侑遠拖著疲憊從電梯中走出來，卻在家門口踢到一個箱子。
他低頭看去，遲疑著抱起進了屋。
奶油搖著尾巴衝過來，親昵地蹭著他的腿。
程侑遠揉了揉它的腦袋，坐到沙發上。
他看著手裡的盒子，眼底噙著一絲疑惑。
這是誰放在他家門口的？
猶豫幾秒，程侑遠開啟了盒子，沒想到映入眼簾的是他和季枳唸的紅底合照！
他瞳孔皺縮，連同呼吸都窒住。
雙手像是失去控製，程侑遠開始翻下麵的東西。
無一例外，都是關於他和季枳念感情的證據。
兩人互送的禮物、一起看過的電影票根，唯獨一張銀行卡陌生至極。
瞬間，程侑遠心亂了，連同壓下去的不安再次洶湧起來。
季枳念為什麼這麼做？把這些全都給他，是要跟他徹底一刀兩斷的意思嗎？
既然如此，為什麼三年前她不這麼做，反而把這些東西保護的這麼好？
程侑遠緊繃著唇線，拿出手機給季枳念發了條訊息。
【你給的盒子是什麼意思？】
然而發出去的下一秒，紅色的感歎號刺的他雙眼生疼。
他立馬去新增好友，卻發現季枳念把他拉黑了！
頃刻間，程侑遠所有的煩躁和不安都化成了憤恨，他久違的情緒失控，將手機和盒子砸在沙發上。
奶油咬住他的褲腳，嗚咽著把他朝外麵拽。
昏暗的落地燈光映照著程侑遠微紅的眼角，泛著濃烈的氣惱。
“你想去找她？可她根本就沒把你放在心上，你能不能彆再自作多情！”
沙啞的聲音在客廳回蕩，他喘著氣，看著奶油黝黑的眼睛，心生自嘲。
這話他到底是在跟奶油說，還是在教訓自己？
當初季枳念那毫不留情的分手資訊，幾乎要了他半條命。
他曾拋下自尊求她等等自己，彆因為一百萬拋下他時，回應他的隻有冰冷的雨水和從視窗被扔出來的戒指。
之後無數次午夜夢回，這一幕都是他的夢魘……
這時，奶油不知道從哪兒叼來一個檔案袋。
它鬆口時，一張季枳念和程侑遠的紅底照和一部舊手機掉了出來。
程侑遠眉目一沉。
照片當時他們一人一張，而手機是季枳念送他的第一個生日禮物。
手機跟新迭代最快的那段時間，程侑遠都沒捨得換。
直到兩人分手，他才把這部手機和照片收了起來。
程侑遠看著手機，眼裡閃過抹掙紮，隨後還是撿了起來充了電。
手機意外的開了機，他開啟黑名單，裡麵隻有備注為‘小枳’的號碼。
他眸光漸黯，將人從黑名單中解除。
沒成想‘叮咚’一聲，一條語音留言訊息立刻跳出來。
看時間，竟是三年前他出國後的兩個月。
程侑遠眼皮狠狠一跳，心中的焦躁和慌亂翻了倍。
他點開語音播放，下一秒，季枳念夾雜哽咽的無力聲音傳出。
“侑遠，我不想跟你分手，但我患了骨髓瘤，我不想連累你，今天是我第一次化療，好疼，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