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錯世子妃 第24章
薑姮不知男人何時儘了興放開她的,
也不知自己何時睡去、睡了多久,總之醒來時,夜色已深,
房內漆黑一片。
被男人抽乾的氣力稍稍恢複了些,
肚子咕咕叫個不停。
薑姮朝食案望過去,才發現,顧峪竟還未離開,他就那樣端端正正坐在桌案旁,整個人陷於茫茫晦暗中,看不清麵龐,也幾乎聽不到呼吸,像一頭潛伏在暗處等待獵物的野獸。
薑姮收回目光,沒有發出任何動靜,
隻做自己從未醒來。
可惜這般安靜的夜色裡,她的饑腸轆轆便格外響亮,
無所遁形。
“過來吃飯。”
男人的聲音遞過來,一貫冷冽的沒有什麼溫度。
薑姮也不再裝睡,
整理妥當身上寢衣,坐去食案旁吃飯。
好在正值仲夏,
飯菜雖然涼了,倒也能吃,
且這晚飯應是燕回親自為她備的,除了尋常的湯菜,
竟還有一遝薄如紙的煎餅。
這煎餅是青州特產,也是薑姮最喜歡的餅食,平素不餓時還能吃上好幾張,這會兒餓得肚子打鼓,
自然吃得更多。
她與男人相對而坐,窗外灑進的月光恰好打在她身上,纖薄安靜,皎白似玉。
她吃得不慌不忙,但顧峪還是看出,那遝紙一樣的東西最合她的胃口,沒多大會兒,兩指厚的那麼一遝竟叫她吃完了,且瞧著人還有些意猶未儘的樣子。
飯畢,女郎小聲地漱口,淨手,而後又安安靜靜去了榻上歇下,沒有與他說一句話,好似房內沒有他這個人。
顧峪微微皺眉,也不欲再留,剛剛起身走到門口,聽到北向的窗戶茲啦啦響了幾聲,是貍花貓撓著窗戶想要進來。
顧峪目光一沉,擡步朝窗子走去,未及近前,被薑姮攔下了去路。
“我不會放它進來,你也不要傷它。”她輕聲說。
顧峪攥了攥拳頭,沉沉望著女郎。
他終於知道她為何如此袒護這隻貍花貓,也終於明白為何燕回能很快馴服那隻貍花貓。
燕回,燕久,燕小十。
聽來真似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再讓我瞧見你抱這隻貓,它彆想活。”顧峪撂下話,大步走了。
薑姮閂好門,確定男人不會再折返,纔到窗子旁跟貍花貓輕語幾句,讓它回去睡覺,不要亂跑,直到聽見那廂關窗的聲音,知是燕回將貓捉了回去,她才定下心,折回榻上躺下。
卻翻來覆去沒有睡意。
她以為頂著歸義夫人的身份來了官驛,就可以暫時擺脫顧峪,卻不成想,他竟會肆無忌憚地追到官驛來。
她知道他是在報複她,懲戒她,恐怕不止今日會來,明日,後日,往後諸日……隨時都可能闖來。這樣下去,又怎能次次都不叫燕回知道?
不能繼續如此了,要麼儘快和離,要麼,得搬到一個顧峪不能隨便闖的地方。
···
“阿兄,我阿姊的事,真的要等鎮南王的回信麼?”
薑姮想了一夜,終於想到一個避開顧峪的去處。
慈雲庵,庵中都是姑子,禁絕一切男香客,她以歸義夫人的身份前去持齋禮佛名正言順,顧峪沒有理由阻攔。可如此一來,也不能和燕回一處了。
她還是想,有沒有能避開顧峪,又和燕回在一處的,更好的辦法?
燕回卻沒有立即答複她的話。
等回信自然隻是藉口,他此次北來,目的有二,一為拖延時間讓鎮南王重新部署南土兵力,伺機而動,能北伐最好,若不能,至少得保證守得住目下疆土。二則是,探一探齊朝武備虛實,知己知彼,也好因敵製宜及早謀定戰術。
但這些,不能說與女郎。
“阿兄,我想去慈雲庵住上一陣子,那裡涼快,也安靜。”
燕回的沉默,薑姮怎會看不懂,不欲他為難,便作什麼都未察覺,狀似閒聊地這樣說了句。
“阿久,與他和離。”燕回卻也明白女郎這般做的緣故。
躲是沒有用的,唯有和離才得自由。
薑姮微微歎了口氣,她自然也想儘快和離,可眼下境況……
胞姊已在家中,顧峪若有意現在和離,不消他來,父兄必然早就寫好和離書來做說客了。但是沒有,父兄那邊沒有訊息,想是顧峪尚未透露和離打算。
他必定惱得很,怕是要報複她、搓磨她一陣子,待泄了心中怨恨才會放她離開。她此時若步步緊逼,逼急了男人,恐會弄巧成拙越發糾纏不清了。
“阿兄,我還是先去慈雲庵住上一陣子吧,煩你備車……”
話未說完,薑姮就瞧見顧峪來了。
他站在燕回的房門口,不敲門也不發出任何動靜,就那樣陰沉沉地望著她,若非她恰巧與燕回相對而立,麵朝門的方向,根本難以發現他站在那裡,光明正大地窺伺著二人。
明明昨日深夜才走,今晨又來得這般早,他回自己府上都沒見如此勤快,起早貪黑。
薑姮抿唇,歇了方纔的話,微頓片刻,有意遮掩他昨晚來過的事,故意說道:“衛國公今日來,有事麼?”
燕回亦轉身看向顧峪,皺眉道:“衛國公在監視我?”
燕回雖是書生出身,到底也做了三年參軍,縱不如顧峪機敏,也不可能完全察覺不到一個男人的近前,除非,顧峪用上了行軍才會用的偵察追蹤之術,刻意掩藏自己動靜。
顧峪沒有回答燕回的問題,擡腳踏進房門,沉沉看了女郎一眼,最終目光落在燕回身上,冷冽的聲音滿是告誡意味:“孤男寡女,同處一室,蕭使就如此罔顧歸義夫人的名聲?”
名聲?薑姮聽得顰眉,顧峪有資格說這話麼?
“衛國公,是我尋蕭使,有話說。”
顧峪晦暗的目光更深沉了幾分。
他不過與燕回說了句話,不疼不癢,又傷不著人,她就這般急於替燕回辯解?
“薑夫人,彆忘了你的身份。”顧峪按著腰間蹀躞帶,攥緊了刀柄,望著女郎提醒。
薑姮不接他的目光,淡漠道:“我自然記得自己身份,這才請蕭使備車,送我至慈雲庵持齋禮佛,超度亡夫。”
顧峪深蹙眉,聽那“亡夫”二字,格外刺耳。
“你哪兒都不準去。”顧峪就這般無所顧忌,直截了當地命令道。
“衛國公,你有何資格限製歸義夫人的去處?”燕回雖也不想女郎撇開自己去慈雲庵,但更看不慣顧峪居高臨下、說一不二的樣子。
薑姮也義正詞嚴道:“衛國公,我是歸義夫人,不是你的囚徒。”
她和燕回並肩站在一處,又像那夜在獄中一般,同氣連枝,一致對外。
而顧峪就是那個外人。
她這是第幾次,和燕回沆瀣一氣,反抗他、敵對他了?
誰給她的膽子?她這個笨女人,果真以為燕回能當她的靠山麼?一個亡了國的使者,最終隻有兩條路,要麼降,要麼死,哪一條能風光?她還真動了心思跟著燕回踏上一個生死未卜的前程麼?
既如此,他成全她,就讓她看看,跟著燕回做這個歸義夫人,是什麼下場。
“薑夫人剛剛出獄,身子虛弱,慈雲庵修道之所,粗茶淡飯,不養人,還是在此好吃好喝養著吧,莫叫人說我朝苛待一個孀婦。”
顧峪冷聲說罷,沒有給女郎反駁的機會,直接看向燕回,拿出一副說正事的肅色,“秦王命我來請蕭使府中一敘。”
他搬出這個藉口,燕回自不能再辭,隻能隨他一起出了房門,正好碰見店家來給薑姮送早食。
飯食配置與他昨夜為薑姮準備的晚食一模一樣,隻那薄如紙的青州煎餅比昨夜多出一倍。
燕回今日尚未吩咐早食之事,那這早食自然就是旁人安排的。
其他的倒不罕見,唯有這青州煎餅,官驛原是沒有的,需差人另買,誰還會知道薑姮喜歡吃這個?
難道是顧峪?他怎麼會安排了和他昨夜一模一樣的飯食?
是巧合?還是……
燕回轉目去看顧峪,隱約覺得他唇角勾了絲挑釁的冷笑。
在燕回咬牙切齒的目光裡,顧峪施施然掏出一錠碎銀放在店家托著的食案上,就是要燕回知道,早食就是他安排的。
“謝貴主賞賜。”店家眉開眼笑,放下早食,揣著銀子笑嗬嗬走了。
燕回沒有說破,溫聲囑咐女郎好生用飯,和顧峪一道離了官驛。
“衛國公,一道飯食,也要抄彆人的心思麼?”燕回猜想他昨夜必然來過,故意試探地說。
顧峪巴不得燕回識破自己昨夜在哪裡,自然不會隱瞞,反而添油加醋:“她昨夜太過疲累,與我說,那些煎餅不夠吃。”
燕回不語,翻身上馬,手中的馬韁不知不覺勒緊了,痛得馬兒仰頭嘶鳴了一聲。
顧峪聽這聲音卻是悅耳得很,看著燕回生悶氣,隻覺神清氣爽。
“她的喜好,我還知道很多,衛國公有興趣細聽麼?”燕回撥馬,溫溫淡淡地說。
顧峪疏朗的眉頭驟然蹙緊。
“她吃煎餅挑剔得很,不知衛國公買的哪家的,是否合她的胃口?”
“她六歲時,我們就認識了,她的每一個生辰,都是我陪她過的,我的生辰,也是她和我一起。”
“那隻貍花貓,我們一起養了五年,你該是聽過那貓的名字,燕小十,是她起的,她說,**不離十,我們要一起看著它生,看著它死。”
“我在京城讀書時,也常去觀音寺,我們在那裡一起種過幾棵石榴樹,就在,她而今住的廂房後麵。”
燕回緩轡撥馬,自顧自說著。
顧峪始終不發一言,握著韁繩的手攥得很緊,青筋暴起。
有什麼了不起呢?誰稀罕聽他們的過去?
不過就是一起過個生辰,養隻貓,種棵樹,求個鴛鴦墜……而已!
有什麼好顯擺的?好拿出來說道的?
說一千道一萬,她的洞房夜,不還是和他過的麼?那夜的血,不還是為他流的麼?
誰沒有個青梅竹馬兒時玩耍的夥伴?就那些陳芝麻爛穀子,也值當拿出來在他麵前說道?
他一點兒興趣都沒有。
顧峪陰狠很地瞪了燕回一眼,揚鞭打馬,撇開他兀自走了。
···
官驛。
薑姮隻當這些早食還是燕回為她安排的,吃得一絲不剩,飯畢,正在淨手,聽門外有人噔噔噔步履急促地走近了,還有驛吏勸阻的聲音。
“郡主,歸義夫人也是聖上親封,您千萬不可亂來。”
“本郡主不在乎,之前在牢裡,有衛國公護著,我拿她沒辦法,今日我就殺了她給我哥抵命,大不了,叫聖上把我也斬了!”
說著話,薑姮的房門便被一腳踹開,一個戴孝女郎手持長刀闖進來,直指薑姮。
“你這個殺人凶手,我今日就送你去陪我哥!”
蕭蕣華也不分辨眼前到底是何人,揮著長刀就朝薑姮劈來,幾個驛吏一麵奪刀阻攔,一麵也不敢強來,怕失手傷了蕭蕣華。
薑姮不知眼前人具體身份,隻聽她自稱郡主,遂道:“蕭郡主,我說過了,你兄長是自戕,那杯毒酒是他要我備的。”
蕭蕣華聽她言之鑿鑿,沒有一點悲痛之色,越發氣急,雙手握緊刀柄,一刀劈在桌子上,嚇退了阻攔她的驛吏,刀鋒直指薑姮:“你這個毒婦,竟說出這種話來!我哥讓你備毒酒,你就備毒酒,我哥讓你陪他一起死,你怎麼不陪他一起死啊!”
說著就又朝薑姮劈來。
驛吏製不住蕭蕣華,隻能來護著薑姮閃躲,奈何蕭蕣華死守門口,根本不放人出去。
忽而“喵嗚”一聲,貍花貓從北向的窗子裡跳了進來,沒等眾人反應,便借著桌幾牆壁,幾下彈跳就撲到了蕭蕣華臉上。
貓兒來得快,蕭蕣華根本未及揮刀,就覺臉上一陣刺疼,眼睛都睜不開了。
“哎呦!快救郡主!”驛吏驚呼著去趕貓。
“小十,快跑!”薑姮低聲說道。
“毒婦,你等著,我絕不會放過你!”蕭蕣華被抓的滿臉是血,被驛吏拖架著離去,仍是不斷回頭對薑姮嘶喊。
···
秦王府。
自燕回進京至今,和談並沒什麼實際進展,主理此事的秦王很是沉得住氣,燕回不主動提及正事,他也從來不問,邀人敘話也都是吃喝玩樂,寒暄家常。
“蕭使給鎮南王的信,遞出去了麼?”三人打罷馬球,坐中茶歇時,秦王這般問了句。
燕回道:“交與驛吏了,其他的我便不知了。”
燕回身份特殊,這種明麵的上信須層層查覈,以確保他沒在信中傳遞國朝機要,因此到底何時能寄出,他也不甚清楚。
秦王“哦”了聲,說道:“那應當快了。”
轉而又問:“我記得蕭使是青州人,家中可還有其他人?”
“沒有了,唯我一個。”燕回說道。
顧峪聞言,擡眸望了燕回一眼,想了想,沒有提及燕榮,依舊默不作聲的喝茶。
“王爺,官驛那裡出事了。”王府家令來稟,說了蕭蕣華持刀大鬨官驛一事。
燕回和顧峪幾乎是同時站起身來,卻都沒有說話。
“歸義夫人可有受傷?”秦王問。
家令回說:“沒有,但和義郡主被貓抓傷了。”
顧峪聽罷,雲淡風輕地坐了回去。
燕回卻辭彆秦王,回了官驛。
顧峪本來沒想走,但看燕回去了,複站起身,也打算往官驛去。
“承洲,你留下。”秦王叫住了他,說起正事:“你認為,當戰,當和?”
顧峪隻好再度坐下,想了想,說:“當戰。”
秦王微微一怔,不覺挑了挑眉梢,“怎麼,改主意了?”
他們之前不止一次談論過此事,顧峪從未有個明確的表態,甚至還以前朝末帝好大喜功,罔顧百姓民生而三征扶餘,最終招致亡國之禍勸諫於他,瞧著當是更傾向於和,怎麼今日,竟直言當戰?
“看鎮南王使的意思,應是沒打算好好和談,他來此,不過是以身入局,緩兵之計。”顧峪說道。
秦王自也有所察覺,又問:“那你覺得,比之前朝末帝遠征扶餘,勝算有多大?”
前朝也曾國庫充盈,且說實話,末帝絕非昏聵無能之輩,在他出師百萬,親征扶餘那個偏僻小國之前,誰都沒想到,他會就此踏上國亡身死之途。
那教訓太過慘痛,且近在眼前,皇朝深以為鑒,也正因此,朝中雖有許多將士士氣高昂,嚷著要一鼓作氣遠征嶺南,平了鎮南王,聖上卻始終沒有妄言開戰。
“若果然遠征,我方懸軍千裡,糧草物資耗費甚重且不談,隻怕到了前線,我方兵士疲敝,而鎮南王軍以逸待勞,又更熟悉嶺南山川氣候,兩軍相遇,我疲敵盛,於我軍殊為不利。”
“再者,嶺南多丘山,少平原,我軍向以騎兵為精銳,克敵製勝速戰速決,但騎兵在嶺南,幾乎毫無用武之地。”
秦王聽他說這麼多都是我軍劣勢,挑眉道:“那你怎麼認為,當戰呢?”
顧峪沉目:“隻有一方的妥協,和不了,是鎮南王要戰。”
秦王道:“你此前已經多番部署,想必,已經有了對策?”
顧峪微頷,與秦王說了自己謀算。
秦王思慮良久,定定說道:“就按你說的,立即佈置,父皇那裡我會去說通。”
“還有一事——”顧峪頓了片刻,才接著說:“蕭氏一族對歸義夫人頗多敵意,今日是和義郡主去報仇,明日說不定又跳出來一個郡王,臣想,還是請貴妃娘娘出麵,解這矛盾。”
秦王素知他對歸義夫人很是關照,大方應承:“我明日就稟與母妃,讓她出麵立一立規矩。”
···
“宮中設宴,要阿姮去?”薑行憂慮道。
顧峪糾正他:“是歸義夫人。”
“這次設宴請了許多人,不止有蕭氏族人,還有許多南朝舊臣及其家眷。”
顧峪隻說了這麼多。
“那……那得……讓小七和阿姮換回來吧?”
薑行是沒那個膽子讓兩個妹妹在大庭廣眾之下互換身份的,卻又怕顧峪不想換回,遂猶猶豫豫試探地看著他。
顧峪不說話,一副換不換都無所謂的樣子。
薑行看來,這便是能換回的意思,若不然,他會直接說不換。
“衛國公,還是換回來吧,等過了這段風口浪尖,沒人盯著小七了,咱們再做打算。”薑行好聲商量道。
顧峪這才作勉為其難地“嗯”了聲,站起身來,“你同我一起去,把她接回來。”
薑行有刹那意外。
接人這件事,顧峪一個人去行,薑行一個人去也可,兩個男人一同去,就……實在沒有太大必要,薑行也不明白顧峪為何會這般提了句?
“哪還勞你去,我和小七去就行,我們是親兄弟姊妹,互相走動再正常不過……”
薑行決定自己去。
顧峪道:“我恰好,有事找蕭使。”不是特意去接薑姮的,隻是順便。
···
薑姮這裡自然也收到了赴宴的帖子。
“如果不想去,我可替你告假。”
這種場合終究太冒險,燕回不想薑姮去,卻也不想把她送回顧峪身邊。
“我想去。”薑姮看著燕回,“你不是也要去麼,我和你一起去。”
她不知道還能有多少時間和燕回這般待在一起,也不會過問燕回要做什麼事,將來什麼打算,隻想把握好當下的時時刻刻,隻要能和他一起,就一定和他一起。
“好,那就一起。”燕回不捨得再拒絕她。
二人不知道的是,官驛大堂裡,顧峪三人已經到了。
“你們先去和她說,事畢,我再尋蕭使。”
顧峪停住腳步,一本正經地說,好像來此完全就是為了公乾,沒有一丁點私心。
薑行隻當顧峪還未識破燕回身份,也不想他二人同時出現在薑姮麵前,自是忙不疊一口應下,隻帶了薑妧上樓。
顧峪雖是坐在大堂,目光卻始終望著薑姮廂房的方向。
這次赴宴有太多人了,她應當知道繼續冒認下去有多危險,且她向來聽父兄的話,有薑行出麵,她應當……會跟他回去的。
顧峪坐的那處位子靠著窗子,日光自雕花的欞格打進來,落在男人麵龐,似日光下的白玉,熠熠生輝。他來時日頭初起,這會子,早已越攀越高,打進來的日光也愈加毒辣。
顧峪額間起了一層薄汗,麵上卻並無焦躁之色。
他知道,那個看似溫溫靜靜好說話的女郎,其實有股子執拗勁兒,便是薑行出麵,大約也需一些時間才能將人說服。
終於,他聽到,薑姮的房門開了。
他站起身,卻見步下樓梯的,依舊是和他一起來的薑妧。
而薑姮就站在樓上,憑欄而立,與她並肩站在一起的,是燕回。
薑行解釋了幾句話的,但顧峪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舉目望著站在燕回身旁的女郎,隻沉沉問了一句話:“她不回麼?”
“是,不過你放心,我們已經……”
顧峪隻聽到一個“是”字,隻看到,便是薑家長兄出麵,也沒能把女郎從燕回身邊帶走。
她竟還是不回!
“好”,他猛地伸臂抓著薑妧手腕,將人重重一扯按在自己身旁,目光卻定定地落在薑姮身上,“明日,我也會帶我的夫人,赴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