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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錯世子妃 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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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燕回院子沒多遠,
身後便傳來噠噠噠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跑近薑姮和顧峪時忽而停住。

“主君,夫人。”蕭笙乖巧恭敬地對兩人行禮,
真似個好好當差的婢子一般。

薑姮回頭望向她,
看到她身後,燕回追出了院門。

顧峪負手而立,站在薑姮身旁不遠,蕭笙大膽地擡頭直視著薑姮,燕回站在蕭笙身後不遠,亦怔怔看著薑姮。

四人就這般佇立許久,皆是沉默。

最後,薑姮收回目光,轉身離開,
顧峪亦轉身。

“主君,剛剛蕭參軍說想叫我來伺候他。”蕭笙忽而朗聲對著顧峪的背影說道。

薑姮和顧峪皆頓住腳步,
片刻後,顧峪複轉身,
目光越過蕭笙不理,徑直落在燕回身上,
“蕭參軍,真有此事?”

“千真萬確,
我說我要回去問過你,他還不樂意呢。”蕭笙一副心直口快的樣子,
卻是頗有深意的看了看薑姮。

顧峪並不理會蕭笙的話,微擡步擋在薑姮身後,將女郎不曾轉過來的背影也完全遮住了,阻了蕭笙打量的視線,
也攔了燕回的目光,定定望著他,等他的答案。

燕回若否認,便是蕭笙謊話連篇、欺瞞主君、構陷貴人,她現在的身份是奴婢,顧峪完全可以因此而懲罰於她。

他絕不可能任由她繼續在顧峪那廂待著,他要留下人,找個合適的時機送回去。

“是。”燕回正色認下了方纔蕭笙所有的話。

他的目光越過顧峪身後,卻看不見那裡的女郎是何反應,是仍舊背身對著他?還是轉過身來在怨憤地望著他?

她被顧峪擋得太嚴實了。

“既如此,”顧峪的目光自燕回身上移開,轉而看向蕭笙,“那你就留下吧。”

顧峪轉身,仍舊在薑姮的正後方,以僅止於二人之間的聲音,輕輕道:“走吧,那女郎在看你。”

如果她此時回頭,會被那女郎看見臉上的淚痕,憋紅的眼眶,說不定,那女郎還會揚起下巴,得逞地望著她。

薑姮擡步,努力讓自己的步態看上去從容如舊。

顧峪始終沒有越過她或與她並排,就那樣步履從容地跟在她身後,將後麵的兩雙眼睛隔絕在外。

薑姮不知自己到底是怎麼走回來的,隻覺得走了好久,回過神時已經在自己房內,天色已完全暗下,房內沒有掌燈,黑漆漆的。

顧峪在她身旁坐著,不發一言,兀自搖著摺扇。

“我想睡覺,你走吧。”

雖然什麼都沒做,可薑姮就是覺得有些乏累,連說話都提不起力氣。

“我確實彆有用心,你若怨我,不必忍著。”顧峪淡聲說道。

薑姮冷笑了下。

她現在沒有力氣去怪他,她隻想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待上片刻。

“衛國公,你果真在意我,就走吧。”

顧峪默了會兒,起身走了。

薑姮怔怔地望著窗外,竟然忍不住想,阿兄會不會潛進來找她?

那個女郎說那樣的話,阿兄宅心仁厚,自然要為了護下她順著她的話,可是,他應當也知道,她會介意吧?

他應當會來找她解釋的吧?

薑姮在桌案旁坐了整整一夜,渾身的衣衫都已汗濕,燕回卻並沒有出現。

一整個晚上,那女郎嬌聲嬌氣的任性話總是在她耳邊。

那個被喚作“阿笙”的女郎,也喚燕回“阿兄”啊。

原來,他早就不是她一個人的阿兄了。

十三歲,情竇初開的年紀,正好碰上了燕回。燕回秉性溫潤,容儀如玉,哪個女郎會不喜歡?

那個阿笙,在情竇初開的年紀,和曾經的她一樣,無可救藥地喜歡上燕回了。

燕回呢,在一遍遍喚她“阿笙”時,聽她一聲聲喚著“阿兄”時,是什麼想法?

他自然很在意他的阿笙,會由著她胡鬨,不顧一切為她善後。

哪怕那個阿笙指責她,指責她沒有那麼好,指責她在他生死不明時茍活於世風光嫁人,他也沒有阻攔一句,斥責一句。

或許,他心中到底也曾怪她的。

而且,那個阿笙待他真好呀,冒死追到這裡來勸他,還願意陪他一起赴死。

這麼好的女郎,阿兄自然會有所牽絆,自然是要精心嗬護著。

她此前勸阿兄和自己遠走高飛的那些話,而今想來,真是個笑話。

她有什麼資格和那個阿笙比?

如她所說,她哪裡比她好呢?

她不該再勸他了,不會再勸他了。

薑姮扶著桌案站起,一時眼前發黑,踉蹌了下,渾身竟沒有一絲力氣,癱軟下去。

她跌倒的動靜不大,房門卻是很快就被推開,一個強勁結實的臂膀托抱起她放去榻上。

她眼前發昏,看不清來人,但那氣息熟悉得很。

是顧峪。

這些日子陪著她的,一直都是顧峪。

······

薑姮病了,大夫說是熱暍致損,雖經幾日服藥針灸,卻不見好轉。

“夫人是不是心緒不佳?”大夫這般問。

永州濕熱,為免北來的將士們難以適應染上暍疾,軍中常備清暑益氣的藥材,飲食上也十分注意,效果一向很好,不曾想,在薑姮這裡竟沒有效用。

顧峪微微頷首,問道:“可有其他的好法子?”

大夫歎口氣,搖頭,“心病還需心藥醫,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得夫人自己想開才行。”

顧峪皺眉,她若能想得開,也不至於病這幾日。

忖了半晌,顧峪安排好眼下諸務,特意騰出一整日的時間,帶著薑姮去了蓮華山。

蓮華山不算高,但薑姮還在病著,身子乏力,走路都累,莫說爬山了,她望望鬱鬱蔥蔥的山頭,又看看男人,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衛國公,你自己上去吧。”薑姮輕輕搖著一把團扇,坐在山腳青石上,“我在這等你。”

顧峪淡淡望她一眼,忽而道:“腳下有蛇。”

薑姮下意識彈跳而起,抓住男人手臂緊緊偎在他身邊,驚懼而警覺地望著自己方纔坐的青石周圍,尋找著蛇的影蹤。

顧峪唇角微微翹了下,抓住她手腕往山上行去。

今日的天氣不是很熱,沒有日頭,按說是適宜爬山的,隻是薑姮實在乏力,腳步沉得很,便任由男人半提半抱著,自己一點力氣都懶得用。

顧峪倒是好耐性,自始至終沒有抱怨過女郎拖累,提抱著她行了會兒,概是覺得走得慢,忽抱著人的腰倒拔楊柳似的過肩一甩,把人背在了背上。

薑姮著實被嚇了一跳,定下神,重重在男人臂膀上掐了下。

“抓好。”顧峪仿似不覺得痛,隻把人往上輕輕一聳,惹得她下意識抱緊他肩膀。

縱是背著她,他仍是健步如飛,不一會兒就登上了山頂。

薑姮望著眼前景象,忽而忘了自己還伏在男人背上。

澄江如練,奔流入海,自有一股安靜空闊的磅礴之勢。

神思在不知不覺中亦變得清明朗淨。

顧峪放下她,並肩佇立於她身旁。

山頂的風要大的多,女郎的青碧色裙裾隨風翻飛,和男人的草白色衣袍相貼相絞。

他什麼話都不說,就這樣陪著她,看著山下的風景。

“衛國公。”薑姮喚。

“我字,承洲。”顧峪說道。

薑姮頓了頓,依舊堅持喚句“衛國公”,“你是在趁人之危。”

薑姮不得不承認,在這段心緒鬱鬱的日子,顧峪的陪伴照護很有效用。

就像人生病了要吃藥,顧峪此時就是那一劑良藥,於她的病大有助益,她本能地不會拒絕吃藥,但她永遠不會愛上吃藥。

“兵家言,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趁人之危也罷,趁虛而入也好,哪怕是趁火打劫,能達到目的就行。”

顧峪看向她,望著那總算被這烈烈山風吹得舒展了些的眉頭,淡聲道:“薑姮,他不止有你,你也可以不止有他。”

薑姮亦轉眸,對上他的目光。

這話何意?

男人忽而伸臂擁了她,垂眸看著她眼睛,“我不急,你可以慢慢忘記他,這期間,一樣可以有我。”

薑姮眨了眨眼。

良久,看著他笑道:“若是,我總也忘不了呢?”

男人的目光驟然冷了下,眉宇未及皺起複又舒展開。

“不會。”他氣定神閒,像在打一場有十足把握的勝仗。

薑姮看他片刻,忽而笑了下,推開他,尋了一處青石坐下,徐徐說道:“衛國公,我怕蛇,你能為我驅蛇,所以,我會需要你。”

“就像,”她轉了轉自己手中的團扇,“這把扇子,我熱的時候,需要它,等天氣涼爽,我就不需要它了。”

“就像,我生病的時候,要吃藥,病好了,我是決計不會再吃藥的。”

她望向遠方,“但是有些人不一樣,哪怕他不能為你驅蛇,不能做你的扇子,不能當作良藥,你還是不會忘記……”

身旁的男人緘默良久,才緩緩說道:“你忘不了的,不是他而今不能為你做的事,而是他曾經為你做的事。”

“你與他相識十餘載,他曾為你驅蛇,為你做扇,為你治病,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他在你心中根基深厚。”

“等他不能為你驅蛇,不能為你做扇,不能為你治病,日複一日,年複一年,這些根基自會朽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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