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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錯世子妃 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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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恒生會第一次正式集會給薑姮遞了請帖,
邀她去雅閣會見,薑姮正要出門,又被百無聊賴的顧青月撞上了。

顧峪臨去衙署前,
為免顧青月再私自出門去見李十六,
故意尋了一個藉口將她禁足在家,顧青月心中不服卻也不敢違逆顧峪,已經在家憋悶了幾日,幾乎日日來找薑姮,這回見她要出門,也動了心思。

“嫂嫂,帶我一起去吧,反正我三哥不在家,管不著。”

薑姮猶豫了下,
想到這回去的應當都是些年輕才俊,讓顧青月去看看也好,
左右他們不是去見李十六,不算違背顧峪。

“帶你去也行,
”薑姮囑咐:“但是不能告訴你三哥我們去了哪裡。”

薑姮隻打算去這一回,以後顧峪知道了,
必然不會再允她去這種場合。

顧峪那人總是喜歡多想,若知曉了今日事,
不知道又會扯出什麼雜七雜八的想法,若再因此去為難集會中人,
反倒是薑姮的罪過了。反正她隻打算去這一回,最好神不知鬼不覺。

顧青月保證道:“嫂嫂,我肯定不能和三哥說呀,不然不是自投羅網麼,
三哥不捨得罰你,可是捨得罰我呢。”

薑姮想爭辯,顧峪怎麼不罰她呢?

話在嘴邊滾了滾又嚥了下去,還是彆再說了,萬一顧青月細問怎麼罰她……

“總之,你一定保密。”

···

薑姮攜顧青月到雅閣時,幾乎人都到齊了。連薑姮都沒有料到,自己這幾年斷斷續續,竟然都快幫助了三十個求學士子了,聽說不止此數,還有一些後來輟學不知去向的,也有一些雖在京城大概公務繁忙無暇過來的。

“薑夫人,筆墨已備好,請移步案前。”

薑姮此前幫助的士子沒有中過狀元的,甚至有很多不是進士出身,而是其他科目中舉入仕,李顥不止是眼下房內唯一一個狀元,也可說是自前朝科舉開創以來唯一的寒門狀元,是以他自然而然就成了今日聲望最高之人,一應集會事宜也都由他主持。

薑姮應邀題過字,李顥率先拊掌讚道:“薑夫人好書法!”等墨乾了當即便叫人裝裱起來高高掛在大堂正牆上。

“薑夫人,還有一樁事,我們想,以後恒生會的賬目,還要勞煩薑夫人代為掌管。”

單今日集會所籌銀兩便接近兩千兩,確實需要一個人來記賬管賬,不過薑姮沒有答應,“還是尋其他人吧,我日後大約不便常來。”

李顥道:“夫人可有推薦人選?”

薑姮搖頭,其中一人說道:“不如請薑夫人香行的掌櫃代為掌管?”

薑姮想了想,正要開口拒絕,忽聽雅閣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越來越近。

“怎麼來了這麼多官兵?”有人開門去看,疑慮的話音才落,官兵就湧進了雅閣,也不管在場之人什麼身份,毫不顧忌便去扭押。

“竟敢在天子腳下公然結黨營私,都抓起來,一個也不能放過!”

那為首的官員一麵下令抓人,一麵環顧房內,瞧見那幅掛在牆上的字,命人取下,說道:“好生留著,再查查幕後還有什麼人。”

“什麼幕後之人,你們不要血口噴人!”顧青月也看得出來薑姮題下的三個字與顧峪的字有**分相像,怕牽累顧峪,連忙爭辯。

薑姮也道:“那字是我寫的,沒有什麼幕後之人。”

為首的官員看看她二人,不耐煩地擺擺手,示意官兵把人綁了,又去看那籌集的銀兩,再次命道:“把贓銀也收好!”

“那不是贓銀!”薑姮已隱約察覺這次的官兵來者不善,似乎早有預謀。

那幾乎和顧峪一模一樣的字,接近兩千兩的白銀,她和顧家小妹的到場,不知不覺間已成了一張構陷顧峪結黨營私、貪汙受賄的大網。

難道一切都是早有預謀?

薑姮看向李顥,從頭到尾是他在發起主持,難道是他存心要借她的手害顧峪麼?

難道什麼感恩之心是假的,以一燈傳諸燈的善意也是假的?

······

“我找秦王殿下,有急事!”

幸而春錦是在雅閣外等著,官兵去抓人時又正好買零嘴去了,這才逃過一劫。她先去了衙署尋顧峪,衙署中人不肯通傳,說是新定的規矩,顧峪和幾個吏部官員這些時日要與外界完全隔絕。

春錦不得已,隻能來秦王府求助,但此時秦王亦不在府。

“我找……”春錦想了下,立即說道:“我找衛國公夫人的阿姊,有急事,我家姑娘有難!”

春錦這才被帶到了薑妧麵前。

“怎麼回事?”薑妧問道。

春錦將官兵抓人一事說了,又說了薑姮去那裡的前因後果,“七姑娘,那些官兵橫得很,抓的也都是官員士子,還有新科狀元,他們會不會打姑娘啊!”

薑妧聽罷,也知事態緊急刻不容緩,立即命人去叫秦王回府。

“王爺,這件事情是衝著衛國公和你來的,衛國公此時被禁在衙署,隻能你出麵了。”薑妧雖是這般勸說,心裡卻沒多少底氣。

結黨營私,貪汙受賄,這罪名一旦安到皇子身上,便比平常更凶險萬分,說不定一不小心就是個謀逆大罪。薑妧也不確定秦王會不會棄車保帥,放任顧峪被構陷而明哲保身。

“王爺,那些人來勢洶洶,定是早有預謀,若去得晚了,萬一阿姮被他們屈打成招,認罪畫押,事情就更難了!”

“或者,你去給衛國公傳話,讓他出麵。”

眼下之計,得先保住薑姮在牢中不受挫磨,不管怎樣,得有人出麵去把人保下。

“我進宮去見父皇,那個報信的小丫鬟呢,讓她跟我一起。”秦王思忖一瞬,這樣決定。

薑妧意外,本以為他要麼袖手旁觀,把事情推給顧峪,要麼如她所言先去牢中把人保下彆叫定了罪,不曾想,他第一想法是要進宮找他的父皇,還要領著春錦?

他怎麼就確定聖上一定會信他無辜,而不是疑他賊喊捉賊?

“王爺,不管怎樣,一定要儘早去牢中,他們一定會對阿姮濫用私刑!”

薑妧已經顯懷了,微微托著肚子要對秦王下跪央求,秦王托了她手臂阻止,道句“放心”便領著春錦進宮了。

薑妧想了想,還是怕秦王入宮太久,耽擱了去救薑姮的時辰,便親自去和顧峪遞訊息。

······

“嫂嫂,怎麼回事啊,他們怎麼連我們都敢抓!”

自從顧峪榮貴,顧青月還不曾受過什麼欺負,之前也就湖陽公主仗著身份敢和她起些言語衝突,後來顧峪又平了鎮南王,連湖陽公主都對她客氣許多,更莫說其他高門貴女。她從沒有想到有一日,官兵竟敢無視她的身份,把她扭押進大獄,於她而言,自然是無妄之災。

薑姮無暇抱怨,默然坐在一旁,仔細梳理了恒生會一事的來龍去脈。

李顥請她為恒生會題字時,應當不會料到她一定會學顧峪的字,所以那幅字像誰,是否顧峪親筆所題,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顧峪的妻子,衛國公夫人。

此事到這一步,必然不可能完全沒有謀劃,但是,集會的有許多人,果真是曾受過她恩惠的,也不可能全部聯合起來陷害她,如果是冒充的,卻也好說,她這裡雖沒有詳細名錄,唐伯父那裡是留著的,倒不怕有人混進來攪弄是非。

隻要不是全部聯合起來著意害她,那必定有人說真話,有人說假話,眾口不一,也沒那麼容易給她定罪。

“薑氏,出來,該審你了。”獄卒徑直開門扭押著她到了審訊司。

“薑氏,你結黨營私,收受賄賂,還不認罪!”那主審的官員麵色鐵青,一見到薑姮就這般厲聲恐嚇。

旁邊就放著刑具,刑具上還殘留著血跡,應當是剛剛對其他人用過,主審官又如此凶惡,薑姮沒忍住打了個寒顫,嘴唇顫了顫,勉力鎮靜道:“我沒有結黨營私,隻是尋常集會,我有證人亦有證據……”

“李顥已經承認,就是為了巴結討好你,才召集其他人一同向你行賄,薑氏,你口口聲聲沒有結黨營私、收受賄賂,你香行賣的什麼香,竟然高達百兩銀錢?分明賤物高賣,以交易之名,行受賄之實!”

薑姮此時才知那日香行中多給的一百兩銀錢原是一個陷阱。

“我行中香料皆明碼標價,童叟無欺,不曾有高達百兩銀錢者,是誰買了這麼貴的香料,請他出來與我對質。”

那主審官看著薑姮柔柔弱弱,不想竟不懼怕他咄咄逼人的威壓,為叫人死心,還真傳喚來一個男人與她對質。

“你姓吳?”薑姮記得掌櫃說過那人自稱姓吳。

那男人點頭,薑姮便又問:“你果真受過我的恩惠?”

那男子仍是點頭。

“你留下一百兩時,如何給掌櫃說的,是不是說,當是還我的,或者拿去恒生會?”薑姮不急不惱地問道。

那男人始終隻點頭。

薑姮便看向主審官,“你聽清楚了,他是還我錢的,何曾說是拿百兩銀錢買我的香料?又談何賤物高賣,以交易之名行受賄之實?”

“還你的錢?那他怎麼早不還晚不還,偏偏在這個時候還?正當還錢有何見不得人的,怎麼不去你府上光明正大地還,偏要到香行買你的香料借機還錢?”

主審官亦振振有詞,渾不管薑姮如何分辯,厲聲道:“其他人都認了,你還如此頑固,你怕不是以為你是衛國公夫人就可以為所欲為!”

他說著,就命兩個獄卒進來要對薑姮用刑。

“你放肆!”薑姮朗聲道:“此案明明疑點眾多,我說了我有證據有證人,你不聞不問,反偏聽偏信嚴刑逼供!”

那主審官哪裡會聽這些,照舊命獄卒給薑姮上刑具。

薑姮已被綁在刑具架上,雙腳禁錮在腳枷中,鞋襪均被褪去,露出白嫩光滑的腳來。

隨後,一個獄卒便一手抓著她腳腕,一手持羽毛在她腳心輕掃。

這樣的刑罰不見血,亦看不出任何傷痛痕跡,但沒人能受過半個時辰,這般持續大笑,不須幾個時辰,便能取人性命,驗屍官都驗不出死因。

可謂殺人於無形。

薑姮笑得眼淚都已出來了,麵色亦因為持續不斷的笑微微泛起桃紅,主審官卻不再問她任何問題,亦不再逼她畫押認罪,就由著獄卒用刑,看著薑姮連喘氣的機會都沒有。

概是因為薑姮的笑聲蓋住了外麵的動靜,刑訊房內的人根本不知顧峪已經持刀逼近,他踹門而進的刹那,那獄卒和主審官都還望著薑姮那逼不得已的桃腮粉麵發呆。

還沒等兩人回過神,便都斃命顧峪刀下,主審官的身子仍是正襟危坐模樣,腦袋已經自肩上滾落,咕嚕嚕滾到了牆角。那獄卒亦是如此,腦袋比手中所持施刑的羽毛先落了下來。

腳底的瘙癢感停下,薑姮已笑得頭腦發昏,看見顧峪,心底是安定的,卻忍不住落下眼淚來。

“對不起。”

這次,是她給顧峪惹禍了。

結黨營私、貪汙受賄的罪名是構陷,不能把他怎樣,可是顧峪持刀闖獄,私殺官吏,是怎麼都逃不開的大罪。

“彆說話,歇會兒。”

他在外麵老遠就聽見她的笑聲,她笑的臉都紅了,氣息也短,得靜養恢複,不宜多說話。

顧峪劈開禁錮她的腳枷,親自俯身給她穿好鞋襪。

“顧承洲,你好大的膽子!”

秦王搬了聖上親自出麵,親自到獄中提審過問,本是穩操勝局,不想顧峪竟然罔顧皇命,以主考官身份私自離開衙署也就罷了,還敢私殺朝廷命官。

聖上瞧了眼滾在地上的兩個腦袋,又望薑姮淚眼婆娑,麵色紅得很不正常,衣裙亦不甚齊整,顧峪更是蹲在那裡親手給人穿鞋,麵色平靜冷厲得可怖,心下不免泛起了嘀咕。

對男人而言,辱他妻子,比傷他性命更可恨。

顧峪行伍出身,血性兒郎,自然更不能忍。

聖上沒有出言斥責,轉身出了血腥味刺鼻的訊房,對秦王道:“帶他二人過來回話。”

秦王又瞪顧峪一眼,亦隨著聖上前往大堂,命有司呈稟案情,不料,官吏卻道:“這件案子自始至終是馮大人主理,案子尚未審結,沒有案宗,下官……不清楚。”

馮大人就是死在顧峪刀下的那個主審官。

秦王怒道:“不清楚?不清楚你們就敢助他抓人?推諉賴皮,該罰!”

一眾官吏急忙下跪請罪,說道:“馮大人說,收到密報,有人公然結黨營私,要下官隨他去拿人,也確實收繳了一批不菲的臟銀,回來後,都是馮大人在審理,再未讓下官插手。”

秦王聽罷,雖然未再斥責,仍做氣憤難平狀,故意不言不語,並不吩咐官吏收拾整理現有案宗呈遞聖上。

聖上遂恨鐵不成鋼地看了秦王一眼,耐心教導說:“莫急躁,一點小事就叫你急成這樣,將來叫你生氣的事還多著呢。”

說罷,轉頭看向一眾官吏,心平氣和地吩咐把現有案宗呈遞上來,並傳刑部尚書親自過來,從頭再審。

······

案子本身並不複雜,此前雖已有人簽了賄賂衛國公夫人的認罪書,這會兒又紛紛翻供,言是被刑訊逼供迫不得已才簽的,實則無意賄賂,隻是想表謝意。

但涉案人員眾多,且涉案官吏雖然品階都不高,卻幾乎遍佈各個衙署官司,六部九寺五監,雖都是底層名不見經傳的小吏,還是令齊帝吃了一驚。

“你們……求學之時都受過薑氏的恩惠?”聖上若有所思地看著一眾小吏。

眾人都道是。

聖上又看向薑姮,暗暗盤算。

她在還未嫁給顧峪時就已開始這樁事,且看時間,早年相助之人要多得多,嫁給顧峪後,反而比之前少了許多,若說她是在為顧峪籠絡人心,又實在不像。

秦王亦看出聖上疑慮思量,對薑姮問道:“你如何認得這些士子,又為何決定幫助他們?”

薑姮早年相助之人,多多少少都與燕回有些關係,後來相助之人,則是在尋燕回時遇上的有緣人。但這些因由,如何說得出口?

可若沒有正當的理由,怕在聖上眼中,就是結黨營私居心叵測了。

要如實說麼,如實說了,顧峪的麵子往哪放?

薑姮卻也不敢說謊,尤其此時,她編不出一個天衣無縫的謊言,既能不提往事保全顧峪麵子,又足夠正當能打消聖上猜疑。

“我知道為何。”顧峪忽然開口。

聖上和秦王都看向他,他卻沒有繼續說,道:“這件事,我隻跟陛下你說。”

秦王皺眉。

聖上想了想,依言屏退所有人,連薑姮都遣了出去,隻留下顧峪。

“我夫人有位遠房表兄,從前在國子監讀書,但家境貧寒,一直是我夫人在予他錢財,其他士子都和那位遠房表兄交好,是那位遠房表兄央求我夫人幫助那些人,陛下若不信,可去問問那些小吏,認不認得一個叫燕回的人。”

顧峪雖稱為遠房表兄,但聖上怎可能聽不出來其中彎繞?

一個關係淡漠的遠房表兄,如何能叫女郎死心塌地地私與錢財,還愛屋及烏地幫了與他交好之人?

“她那位遠房表兄,現在何處?”聖上追問了句。

“死了,四年前就病死了。”顧峪道。

聖上意味深長地“哦”了聲,亦終於明白薑姮為何對此事閉口不言。

“陛下,”顧峪神色依舊冷厲,叫人分不清他到底是在惱怒當下之事,還是因為思及妻子與那位遠房表兄的舊事心生不悅。

“薑氏沒有那個膽子結黨營私。”

說罷,停頓一息,並不袒護那些涉事的官吏士子,直言道:“那新科狀元,和其他一眾小吏,或許不單單是感激我夫人,當是有心討好結交,但我夫人必定沒有此意,她若想到這層,不會如此明目張膽去赴約。”

聖上什麼風浪沒有見過,雖然驚訝於薑姮的“廣結善緣”,卻還不至於因此就草木皆兵,認為女郎有心謀逆。

“你覺得,如何處置妥當?”聖上沒有表態信與不信,左右事情至此,從現有證據看,也的確定不了薑姮和那一眾官吏士子的罪,但是,若絲毫不做警戒,放任自流,卻也不能。

聖上素有仁義寬厚之名,不能無緣無故懲戒何人,更何況那人是顧峪家眷,而顧峪又剛剛大功還朝,他不想背上一個打壓功臣、小肚雞腸的名聲。

這件事就看顧峪怎麼解決。

“恒生會既已成立,那一眾小吏有心幫助其他寒苦士子,臣以為,不必解散。”

“哦?”齊帝笑嗬嗬地,叫人看不出半點同意與否的虛實。

“恒生會既是為幫助寒苦士子而設,自當歸於國子監管理,若能沿為定製,為寒苦士子做一盞保駕護航的明燈,眾士子定會感念陛下愛民惜才之心。”

“陛下有意改製科舉,促其公平公正,恒生會在此時成立,也可謂水到渠成應運而生,便權做改製先導。”

齊帝不辨虛實的笑容中,此刻總算透出些明顯的嘉許之色。

“顧卿心係天下,實為社稷之幸。”

顧峪卻知這番誇獎的分量,又道:“不管臣的夫人當初助人是因何而起,臣願意繼續發揚此舉,向恒生會捐送白銀萬兩,光大其力。”

齊帝哈哈大笑,“顧卿才思敏捷,此計甚好,就依你之言,朕會遣一妥當之人接手恒生會,如你所言,助學濟貧。”

想了想,繼續含笑說道:“往屆的狀元若能有顧卿的胸懷,光大恒生會,指日可待。”

往屆的狀元都是世家勳貴出身,這是要顧峪出麵發動人捐錢捐物的意思。

“臣領旨。”顧峪答應下來。

齊帝又是含笑誇獎一番,命等候迴避的眾人再次回到堂上,先令刑部尚書宣判審案結果,明確薑姮等人無罪開釋,末了,特意嘉獎道:“薑夫人悲憫良善,不惜以微薄之力解人困厄,為眾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凍斃於風雪,如此善舉,不該被惡毒小人窺伺汙衊,朕決意,恒生會自今日立,往後薑夫人行善,不必再有後顧之憂。”

又看向那一眾籌錢的小吏,繼而掃過在座諸官員,依舊和善道:“諸卿亦如此。”

······

“嫂嫂,這麼大的事,你居然瞞著我哥,你看闖了多大的禍!”回到顧家,顧青月劫後餘生地抱怨道。

薑姮亦自覺有錯,並不反駁,低頭一言不發。

“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麼?”顧峪冷聲斥道。

薑姮依舊低著頭,默然受著顧峪的話,不料他下一句道:“看著我,我在和你說話。”

薑姮擡眸,這才發現顧峪竟然不是在和她說話,而是在訓斥顧家小妹。

顧青月還氣鼓鼓地彆著頭,也沒意識到顧峪在訓斥她。

“你不知道你在禁足麼?”顧峪凶巴巴道。

顧青月這才反應過來顧峪是在和她說話,扭過頭來驚訝地張大了嘴巴,一肚子委屈。

“你禁足我就莫名其妙,嫂嫂闖那麼大禍,你不怪她,居然還來教訓我!”

“你嫂嫂闖什麼禍?你沒聽見聖上嘉獎她?”顧峪道:“你迄今為止,得過聖上嘉獎麼?”

顧青月心裡不服卻又無話可說。

“我不和你說話!”

顧青月氣呼呼地一跺腳,跑走了。

薑姮看看顧峪,複又低下頭去,微微歎了口氣。

她知道這件事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平安了結,一定是顧峪在周旋。

破財免災,輸送萬兩白銀隻是其次,他一定還擔下了什麼難事。

且此案看似了結,其實尚有眾多不清不楚的地方,比如,是何人告密,那位馮大人又為何著急忙慌地要給她定下結黨營私、貪汙受賄的罪名?幕後是否還有推手?那一眾集會小吏和新科狀元,究竟清白麼?

但這些疑點重重,聖上沒有提,也沒有深究的意思,想來是有彆的顧慮。

聖上將她無罪開釋,還言語嘉獎一番,談笑之間將恒生會收為官有,既得了實在利益,又落了個賢明之君、厚待功臣的好名聲。

不管當初李顥發起恒生會是何目的,也不管那些汙衊她結黨營私的人有何意圖,終究到最後,是聖上坐收漁翁之利。

“你為何不怪我?”薑姮心存愧疚,低著頭沒臉看顧峪。

她為何早沒有想到這些事有結黨營私之嫌?為何還喜滋滋地答應下題字?

“你沒錯,不怪你。”

顧峪還是那句話。

薑姮擡頭看著他,自責道:“我有錯,我不該瞞著你,我若早些說與你,或許你就能預判事態嚴重性,不至於到今日地步,我明知你新調任吏部,掌關試之事,竟絲毫不覺得新科狀元此刻是在利用我攀附你,我以為隻要我持身中正,不幫新科狀元詢問什麼訊息就沒錯,可是旁人怎會這樣想呢……”

顧峪擁她入懷,“此事不是衝你,是衝我。”

他非科舉出身,卻調任吏部掌關試,本身就不能服眾,若再有結黨營私,貪汙受賄這個把柄,就算不能讓他一敗塗地,至少能名正言順把他從吏部趕出去。

薑姮這樁劫難,實則因他而起。

“夫君,你殺人之事,聖上真的不追究了麼?”

雖然齊帝口口聲聲是惡毒小人汙衊她,好似是為顧峪殺人尋了個正當藉口,但薑姮心中仍是惴惴不安。

顧峪低眸看她,望進她眼中,問道:“在擔心我?”

薑姮微微頷首。

“是因為愧疚,還是因為,關心在意?”他又這樣問。

薑姮愣怔,她哪裡有空分辨得這樣仔細?

且都這個時候了,顧峪還有心思計較分辨這個?

“說,到底是因何,愧疚,還是關心在意?”男人絲毫沒有大禍臨頭的擔憂,仍是追問。

薑姮越認真的時候,越不會說謊哄騙,望顧峪半晌,低下眼眸,卻是伸臂環住他腰,伏進他懷中,鄭重說道:“我不知道,但是,我是真心不希望你有事。”

顧峪眉梢輕揚,“我明白,你這是在意我。”

他這般告訴女郎,不管她到底是因何,總之,他要讓她認定,她心裡有他了,她很在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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