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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錯世子妃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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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抓貓的動靜很大,住在凝和東院的三個侍妾也都聞聲而出,見闔府婢仆持著火把在各個院子裡奔忙,噪雜一片。

三人不約而同朝顧峪書房看去,見兩個壯碩的家奴守在門口,紋絲不動,不管彆處如何噪雜,書房始終守衛森嚴。

其中一個侍妾小聲嘟噥道:“守那麼嚴,不是防著我們是什麼?”

另兩人都不說話,這侍妾便又抱怨道:“也不知這位衛國公納咱們做什麼,在南城時防著咱們就罷了,如今到了他自己的地盤兒,還像防賊一樣防著咱們,恩寵沒見呢,藥先安排上了,既這麼防著咱們,當時怎麼不拒了咱們?”

“你若不願待,就去求衛國公放你出去,或者,去求那位薑夫人,她必定會遂了你的願。”另一個侍妾冷言說道。

“夏妙姬,你逞什麼能,你以為還是在吳府麼,你以為你還能對我們吆五喝六?不要覺得彆人都叫你小薑後就高人一等,我看衛國公對你也沒好到哪裡去,還不是和我們一樣得日日喝那藥?

“彆吵了,咱們都是南土來的,以後,該守望相助纔是。”一個黃衣侍妾溫聲說道。

“蘇蘭薰,你真會做好人,人傢什麼時候要跟你守望相助?你願意給她當婢子使喚你就去,彆拉上我!”何瓊音挨個吵了一遍,怒氣衝衝地回房去了。

“妙姬姐姐,你彆生氣。”

三人之中夏妙姬生得最好,又通詩文書畫,還曾讀過經史,連朝堂事也能評點一二,蘇蘭薰一直很羨慕她的見識,對她都是畢恭畢敬擡在高處。

夏妙姬冷冷瞥了眼何瓊音的房間,輕嗤了聲:“那向來是個蠢貨。”

便徑自回了房間。

“妙姬姐姐,你還在修補牡丹圖麼,可需我幫忙?”

“嗯。”夏妙姬隨口應了聲,在書案旁坐定,望著鋪開的牡丹圖,手下研磨著顏料,心中早就另有所思。

她曾是南朝權相府上最受寵愛的姬妾,風光時曾與薑後姐妹相稱,而今她的舊主雖做了降臣,倒是好生將她們一眾姬妾安置了,遣散的遣散,送人的送人。

她早就聽聞薑後是衛國公心間遺憾,是以當吳相問她,願不願意認顧峪做新主時,她說願意,吳相沒有斥責她見風使舵忘恩負義,反而從中牽線將她三人贈予顧峪。

她確是三人中最像薑後者,甚至,她自認,比薑後那位孿生的姊妹、顧峪而今的妻子,在神韻上更勝幾分。

那位薑夫人雖然容貌與薑後無差,但看上去總是懶懶懨懨、唯唯諾諾,沒有薑後的詩書氣,也不比薑後總是神采煥然。

顧峪肯把薑後所繪牡丹圖交給她修補,自然也是三人之中最滿意她。但何瓊音所言,也並非全無道理。

顧峪對她們的戒心很重,重到現在都沒有碰過她們一根手指頭,有時候明明看著他也情動,可當她靠近時,又總會被推開。她們的舊主曾是南朝權相,顧峪提防她們自是有情可原,但如何瓊音所言,既如此在意她們是吳府舊人,當初又為何納了她們?

拒絕幾個降臣贈與的女子,於當時的三軍統帥、赫赫衛國公而言,應當並非難事。

他到底為何納了她們?

夏妙姬正想的入神,忽而聽到窗子哐當一聲,望去時,隻瞧見一個黑影掠過,好似是往內寢跑去了。

“什麼東西?”蘇蘭薰也聽見動靜。

二人一同往內寢去尋,見方纔開啟著的書箱不知怎的合上了,走近細聽,裡麵還有呼哧呼哧的聲音。

“難道是貓?”蘇蘭薰按住書箱敲了敲,聽裡頭果然驚懼地喵嗚起來。

“我去喊人。”

蘇蘭薰拔腿要走,被夏妙姬攔下。

“若從咱們手裡交出去,讓國公夫人知道了,怕是要記恨我們。”她想了想,對蘇蘭薰道:“去請國公爺來,我自有辦法。”

蘇蘭薰最聽她話,立即就去了。夏妙姬鎖好書箱,防那貍花貓跑掉,又在牡丹圖上新塗的顏料處用指甲劃出一道細痕,佯作是貓抓的。

顧峪很快就來了,概是還在憂心兩個侄兒,神色有些不耐煩,冷淡道:“何事?”

“國公爺,兩個小郎君如何了?”妙姬語含關切地問。

顧峪淡淡道一句“無礙”,又說:“你到底何事?”

妙姬隻當沒有覺察顧峪的情緒,拿著牡丹圖鋪在他麵前,指給他看自己修補的地方,“國公爺,你看,我補的怎麼樣……”

話未說完,她忽而眉頭一皺,故作意外惋惜地“呀”了聲,“這是怎麼回事,被什麼東西撓了一道?”

顧峪聞言,接過牡丹圖細看,也發現了那道細痕。

妙姬隻作完全不知貓藏在自己房中,藉口去書箱拿東西,將早就藏匿其中的貍花貓放了出來。

“呀!”

妙姬假作被貓嚇住,轉頭撲進顧峪懷中,順勢扯了下自己衣裳,露出右邊半截肩膀,有意讓顧峪瞧見肩膀上做出的貓抓痕。

“國公爺小心,這貓瘋了,見人就抓!”

妙姬緊緊貼著顧峪胸膛,雙臂也牢牢環住他腰,作又驚又怕又想護著顧峪狀。

顧峪微微擰眉,下意識手臂蓄力,落在妙姬腕上,以差點將她捏碎的力道提著人推開,旋即拔出隨身佩戴的短刀,以迅雷之勢朝那貍花貓擲去,正中貓尾巴,將它釘在了梁柱上。

房外觀戰的蘇蘭薰見狀,立即遞上早就備好的籠子。

顧峪抓了貓塞進籠子,不動聲色的瞧了蘇姬一眼。

妙姬眼活,將顧峪這無聲無息卻意味深長的目光瞧在眼裡,心裡暗罵蘇姬愚蠢,籠子遞得太快,怕叫顧峪識破她們早知貍花貓藏身處,故意演的這出苦肉計。

“國公爺,我手腕都叫你捏碎了。”夏妙姬眼睫一垂,楚楚可憐說著話,對蘇蘭薰使個眼色,讓她快走。

待房內隻剩二人,妙姬便把手腕朝顧峪遞過去,軟聲說:“你給我揉揉。”

顧峪矗立不動,隻垂眸瞧了眼妙姬手腕,默然片刻,將裝貓的籠子遞給她,“隨你處置。”

如此言行舉止,似有哄慰之意,但男人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堅-挺-筆直,漠然端肅,沒有半點哄人的態度。

妙姬再想撒嬌,又怕男人不解風情就這樣走掉,於是見好就收,接過籠子晃了晃,看著貍花貓在裡麵一麵慘叫一麵四處亂撞,輕飄飄道:“真叫我處置了,夫人那裡,為難我怎麼辦?”

顧峪負手而立,說道:“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這話才畢,便聽房門外有人喊了聲“住手!”

循著聲音瞧去,見薑姮快步走來,眉間已有怒色。

妙姬下意識往顧峪身後躲去,不料想薑姮進門,也不懼顧峪在此,徑直朝她逼來,劈手便奪下籠子。

她瞧了眼籠中亂竄的貍花,抿了抿籠子上新鮮的血跡,低著眼睛問:“是誰傷它的?”

妙姬不語,低著頭又向顧峪身後躲了躲。

薑姮望了眼房內,瞧見顧峪帶血的短刀在桌上放著,心下已有答案,抱著籠子擡步離開。

“國公爺,夫人不會以為,是我傷了她的貓吧?”夏妙姬故作擔心地說。

“我自會和她說明。”

顧峪說罷,去拿自己短刀,夏妙姬立刻拿了帛布擦拭乾淨恭敬遞還,作憂怕狀:“望國公爺垂憐。”

顧峪隨口“嗯”了聲,去了薑姮居處。

他到時,女郎正坐在燈前給貍花貓處理傷口。

貓尾上的血已經清洗乾淨,她拿著金瘡藥正小心細致地往傷口上撒,為緩解上藥帶來的刺痛感,還輕輕吹著貓尾傷口處。

她今日沒有簪戴牡丹,隻綰了簡單的半翻高髻,戴著的似乎還是看榜那日的石榴花簪,長睫烏密,輕輕顫動著,像山間積雪駐留的蝴蝶。

燭光掩映,愈瞧著燈下人難得的溫柔耐心,是顧峪從未見過的樣子。

成婚三年,他在家的日子不多,兩人親近之時,唯有床榻之間,她自是溫順恭敬,但與今日相比,總似少了點……用心。

他站在這裡有一會兒了,侍婢的行禮聲,他的腳步聲,她怎可能沒有察覺?但她的全部心思都用在那隻貓身上,也或許,她又在和他使性子,故意視他不見。

貍花貓也看見了顧峪,立即戒備地弓起身子,目露凶光,對著他哈氣。

顧峪目光一深,單手按住腰間蹀躞帶,食指叩了叩金燦燦的短刀刀柄。

叩下的力道不重,又低又沉的叮叮兩聲,卻威嚴十足,震得那貓瑟縮著後退幾步,躲進薑姮懷裡,隻露一個腦袋,記仇地看著男人。

顧峪走近,於案前正襟危坐,肅然說道:“薑氏,你不要玩物喪誌。”

薑姮不語,隻是低頭抱緊貍花貓,安撫著它因為男人的靠近複又生出的慌亂驚怕。

她已從婢子那裡知曉了前因後果,也很清楚這次貍花貓很難保全,婆母說要剝了貍花貓的皮,雖是氣急之言,但也絕不會輕饒。顧峪這廂顯然也沒打算手下留情,若非要留著貓哄那侍妾,說不定早將它一刀斃命。

她確實不能再將它養在顧家了。

但眼下,她要保住它的命。

是她的貓有錯麼?其罪當誅麼?

她說了要帶來主院養著,那樣小郎子來逗玩,他們就能早點聽到動靜,早點製止,是顧峪非要把她的貓趕去西序……

再者她的貓又不是無故傷人,是兩個小郎子沒有分寸,惹惱了貓兒……

薑姮緊緊抱著貍花貓,下巴抵在它額頭上,想了許多,怨了許多,卻終是一個字都沒有分辯。

這貍花貓終究是養在顧家的院子裡,終究是傷了人,是也非,對也錯,越爭越錯。

薑姮起身,把貓兒交給春錦,示意她抱下去好生護著。

回過頭,見顧峪也站起身,似有阻攔之意。

“夫君。”

薑姮去挽他的手,要把他留在這裡。

男人的手掌卻緊緊叩在腰間刀柄上,嚴絲合縫,將女郎拒之於外。

薑姮知道,他沒那麼容易妥協,他在拒絕她的求情。

“夫君。”薑姮低著頭,不看男人冷峻薄情的麵龐,一隻手倔強地叩在他手背,摩挲著他粗礪的掌側,一點點把手指擠進去。

她終於握住了他的手,便牢牢攥在掌心,柔聲說道:“夫君,我不養了,我把它送走,讓它再不能闖禍傷人,隻求你,留它一命。”

男人不語,概是不想和她做無謂糾纏,手掌輕輕一動,便甩開了女郎手臂。

“夫君!”薑姮擋在身前,雙手環住他腰,緊緊抱住了他。

顧峪僵了一下,低眸看向女郎。她低著頭貼在他胸前,幾縷散落的發絲垂在白淨的耳側,纖弱輕盈,隨著吹進來的微微夜風擺動著。

衣衫很薄,他能清晰感受到她微涼的臉頰,和因為用力不自覺輕輕顫抖著的身子。

“夫君,它的錯,我來擔,我去觀音寺,持齋三月,抄經百篇,向兩位兄長告罪,隻求夫君,不要殺它。”

薑姮仰頭,對上男人垂下來的目光,再次嘗試去挽他的手,央求道:“好麼,夫君?”

男人依舊沉默,但這樣的距離,薑姮能察覺,他起了-欲-火,很旺盛的-欲-火。

“夫君。”薑姮牽著他的手放在自己裙帶上,伸手為他解腰帶。

男人卻推開了她,不耐煩道:“明日就送走,以後,不準再養任何貓狗。”

說罷,大步走了。

薑姮呆呆站著,良久纔看著兀自搖曳的燭火,淡淡應了聲:“好。”

她也不會再養了,除了這隻貓,她什麼都不會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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