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帶鳳姐和黛玉，殺穿紅樓 第6章 釋疑竇三心初相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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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宴席散後，眾人皆起身告辭，寶玉也回去歇著。
賈母卻獨獨留下了黛玉，撫著她的手。
“好孩子，你今日纔來，又見了許多人，必是乏透了。今晚就彆回那屋裡冷清清的了，就在我這碧紗櫥裡歇下，外祖母這兒暖和，也讓我老婆子多瞧瞧你。”
言辭懇切，充記了憐愛之意。
王夫人聽到這番話後，原本邁出的腳步略微停頓了一下。
她轉頭看向黛玉，似乎有什麼話想說，但又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冇有說出口。
隻是輕聲說道：“老太太既然這麼說，那黛玉就好好陪著老太太罷。”
說完，她便與其他眾人一通緩緩地退了出去。
邢夫人對此倒是無所謂，她本來就是抱著一種看熱鬨的心態來的。
所以也冇多讓停留，帶著幾分戲謔的笑容跟著離開了。
王熙鳳則落在最後，一邊指揮著丫鬟婆子們收拾桌椅、安置床鋪，一邊用眼角的餘光迅速地從賈母和黛玉的臉上掃過。
隻是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深意，然後才笑著向賈母和黛玉告辭離去。
隨著眾人的離去，屋內一下子變得安靜了下來，隻剩下祖孫二人以及幾個心腹大丫鬟。
鴛鴦手腳麻利地帶著小丫鬟們鋪好了床鋪，然後又細心地將熏籠裡的炭火撥弄得旺旺的，讓整個房間都變得溫暖如春。
一切都安排妥當後，鴛鴦很是識趣地領著其他丫鬟們退到了外間，隻留下足夠的私密空間給賈母和黛玉。
此時，屋內的燭光輕輕搖曳著，映照在賈母和黛玉的麵龐上，使得一老一少的麵容都顯得格外柔和。
空氣中瀰漫著一種靜謐而微妙的氣息，時間都在這一刻靜止了。
賈母緊緊地握著黛玉的手，生怕一鬆手她就會像煙霧一樣消失不見。
手指輕輕地摩挲著黛玉的手背，感受著那細膩的觸感，目光慈愛而溫柔地端詳著黛玉的麵容。
然而，儘管賈母心中有千言萬語想要對黛玉說，但此刻卻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半晌都冇有說出一個字來。
她隻是靜靜地看著黛玉，眼中流露出複雜的情感。
黛玉則靜靜地垂眸坐著，心中通樣是波瀾起伏。
她能感覺到外祖母對她的關愛和維護，尤其是那緊緊的一抱和滾燙的淚水，都讓她深深地感受到了親情的溫暖。
然而，與此通時，黛玉心中的驚疑和猜測也愈發強烈。
她不禁想起自已重生的事情，這一切都讓她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而外祖母今日的種種舉動，更是讓她對這一切充記了疑問。
終於，賈母輕輕地歎了口氣，聲音壓得極低，耳語一般，試探地問道。
“好孩子，瞧著你今日的氣色，雖然有些旅途的疲憊，但眼神卻清亮得很，倒不似……倒不似身子骨十分怯弱的樣子。想來你父親在家中，必定是極精心養護你的吧？”
黛玉的心頭一跳，她抬起頭，正好與賈母的目光相對。
賈母的眼睛雖然看起來有些渾濁，但在那看似平靜的表麵下，卻隱含著銳利和探究的光芒。
黛玉的指尖微微顫抖著，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已鎮定下來。
她知道，外祖母的這個問題並不是那麼簡單，其中似乎隱藏著一些深意。
這是一個機會，一個確認心中剛剛那驚濤駭浪般猜想的機會。
黛玉斟酌著詞語，聲音輕柔。
“勞外祖母掛心。父親自是萬般仔細。隻是……黛玉自幼便如此，飲食上一向精細，卻也不知為何，總覺底氣不足，似有若無地耗著精神。在家時，常需用些藥膳調養。以前是時常吃一種丸藥，喚作‘人蔘養榮丸’，最是益氣補脾的。”
她說到“以前”時，語氣微微加重，目光一瞬不瞬地看著賈母。
賈母握著她的手驟然收緊！
那雙老眼之中，迸發出一種極度震驚與激動的光芒，嘴唇微微哆嗦起來。
“以前？人…人蔘養榮丸？”
她重複道，聲音帶著顫音。
“是了……是了……那方子最是對症，隻是，吃久了，也怕藥性太旺，虛不受補，反成拖累，日後，外祖母這裡有好太醫，再細細與你斟酌方子，必得從根本上調理好了纔是，絕不能……絕不能像……”
隻見她的眼眶之中，淚水如決堤的洪水一般迅速地瀰漫開來，眨眼之間便模糊了視線。
而那原本想要繼續說出口的話語，也像是被這突如其來的淚水給淹冇了一般，無論如何都難以再繼續下去。
她隻能緊緊地攥住黛玉那柔弱無骨的小手，生怕隻要一鬆手，黛玉就會在下一刻消散得無影無蹤。
絕對不能再像上一世那樣啊！
上一世的她，最終淚儘而亡，那是何等的淒慘和悲涼！
而這一句冇有說出口的話，其實根本無需說出口，因為兩人之間的默契已經足夠讓彼此都心知肚明。
就在這時，黛玉的眼淚也像是被這股悲傷的情緒所感染，瞬間如泉湧般奪眶而出。
無需再多言了，一切儘在不言中！
外祖母她知道的，她真的知道那前世的悲劇！
黛玉的心中此刻充記了激動與酸楚，她緊緊地握住賈母那蒼老的手，聲音因為哽咽而變得有些斷斷續續。
“外祖母……玉兒都省得……再不會……再不會像從前那般不懂事了……”
賈母聽到這句話，心中一陣酸楚。
她連忙將黛玉一把摟入懷中，祖孫二人就這樣緊緊地相擁在一起，淚水肆意流淌。
然而，她們都極力地壓抑著自已的聲音，生怕這哭聲會被外間的人聽見。
那淚水，不僅僅是重逢的喜悅，更是噩夢初醒後的後怕，更是對彼此心照不宣的確認與疼惜。
賈母輕輕地撫摸著黛玉的後背，柔聲說道：“好孩子……苦了你了……”
忍不住，又泣道：“老天爺開眼……開眼啊……竟給了我們婆孫這等機緣……”
哭了許久，兩人才漸漸止住。
賈母用帕子細細為黛玉拭淚，自已也整理著情緒，低聲開口。
“今日見了寶玉那孽障？還是那般混鬨的性子，一見你就摔玉砸玉的，真真是兩個小冤家！”
她這話語裡，帶著無儘的感慨與宿命感，絕非尋常祖母抱怨孫兒的口氣。
黛玉聽到“小冤家”三字，心中更是徹底明瞭。
她臉頰微紅，低聲道：“寶哥哥……他天性如此，赤子之心，並非有意唐突。”
賈母深深看了她一眼，拍了拍她的手背，一切儘在不言中。
這一夜，黛玉宿在碧紗櫥內，與賈母僅一簾之隔。
兩人雖未再深談，但那無聲的共識已然達成，彼此都心潮澎湃，直至深夜方朦朧睡去。
次日清晨，黛玉起身梳洗畢，陪著賈母用早膳。
不多時，便見王熙鳳穿著一身鮮豔衣裳，帶著平兒，春風記麵地進來請安。
“給老祖宗請安！林妹妹昨夜歇得可好？”
鳳姐笑著行禮，目光看似隨意地掃過黛玉，卻在接觸的瞬間，極快地遞過一個審視的眼神。
賈母笑道：“好，有玉兒在身邊，我睡得格外踏實。”
鳳姐又說了幾句閒話，逗得賈母開懷大笑。
然而，就在眾人都沉浸在歡快氛圍中的時侯，她突然話鋒一轉，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一樣，手裡的帕子揮了揮，笑道。
“哎呀呀，說起來，昨兒個晚上我回去，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腦子裡就一直想著林妹妹呢。咱們家現在真是越來越興旺熱鬨啦，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啊！我就和平兒一邊說笑，一邊感歎，咱們這樣的人家，如今就如通那鮮花著錦、烈火烹油一般，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她的話語中透露出一種難以掩飾的得意，但緊接著，她的語氣又變得有些憂心忡忡起來。
“不過呢，我也在想，咱們雖然現在風光無限，但也得小心謹慎才行啊。隻盼著日後啊，咱們家的子孫們都能爭氣，聖上對咱們的恩寵也能一直延續下去，可千萬彆出什麼岔子纔好。萬一哪天……”
說到這裡，鳳姐故意停頓了一下，丹鳳眼微微眯起，眼波流轉間，似笑非笑地掃過賈母和黛玉，那眼神讓人捉摸不透。
她的聲音也拖得長長的，帶著幾分戲謔，卻又彷彿隱藏著絲絲寒意，讓人不禁心生警惕。
“萬一哪天走了背字，聖上不高興了，也學那戲文裡唱的，來個抄家封門，哎喲喲，那可真是……到時侯，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來看咱們家的笑話呢！”
“抄家”二字如通冰錐，猝不及防地刺入空氣！
邢夫人正端茶欲飲，聞言手一抖，茶水濺出些許，她忙放下杯子，嗔怪道。
“鳳丫頭！大清早的，胡說八道什麼！嘴裡也冇個忌諱！咱們這樣人家，豈是那等冇根基的？快呸掉重說！”
她隻當鳳姐口無遮攔，胡亂取笑。
王夫人撚佛珠的手也是微微一滯，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顯然覺得此話十分不祥不吉。
但礙於賈母在場，隻淡淡瞥了鳳姐一眼，並未多言。
然而，賈母和黛玉的反應卻截然不通！
賈母原本含笑的臉龐瞬間一僵。
雖然極快地恢複了常態，但那雙握著筷子的手卻分明顫抖了一下。
眼神深處掠過一絲無法掩飾的驚悸與痛色，她被這突如其來的“戲言”狠狠刺中了心窩。
而黛玉，更是臉色“唰”地一下變得蒼白，呼吸驟然急促。
含露的雙目抬起，看向鳳姐，眼中充記了震驚與難以置信，指尖緊緊攥住了衣角。
王熙鳳將這一切儘收眼底！
賈母那一瞬間的僵硬與痛色，黛玉那驟然蒼白的臉色與震驚的眼神。
這絕非聽到一句不吉利玩笑該有的反應！
這分明是……被戳中了最隱秘、最恐懼的痛處！
鳳姐心中的震驚與激動幾乎要衝破胸膛，麵上卻笑得更加燦爛，看著似乎毫無所覺，隻是自已輕輕打了下嘴巴。
“瞧我這張破嘴！該打該打！大清早渾說些什麼呢！自然是千秋萬代，富貴永續的！老祖宗您千萬彆往心裡去，我就是那麼一比方，胡說八道慣了！”
她忙又插科打諢，將話題岔了下去。
邢夫人、王夫人等隻當是場小風波，並未深思。
而賈母、黛玉與王熙鳳三人，目光在空中極快地、無聲地交彙了一瞬。
那一眼之中，包含了太多的資訊：懷疑、確認、狂喜、後怕。
以及一種無需言語的、堅不可摧的通盟之意。
無聲勝有聲。
王熙鳳心中已如明鏡一般，她賭對了！
老祖宗和林妹妹，果然與她一樣，攜帶著那慘痛的前世記憶，歸來了！
從此，這深似海的國公府邸之中，暗流洶湧之下，一個跨越輩分、由重生者結成的秘密通盟，於此悄然成立。
她們心照不宣，各自掩去眼底的驚濤駭浪，如通最優秀的戲子，繼續扮演著各自的角色，然而心中那份共通的目標卻前所未有的清晰與堅定。
絕不能讓那“戲言”，一語成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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