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擎蒼霄 第131章 絕地邊緣
夜梟號在無垠的星海中航行了不知多少時日，穿越了數個荒蕪的星域，避開了幾處連光線都為之扭曲的天然險地。星圖上的坐標日益接近那個令人望而生畏的標記，船艙內的氣氛也愈發凝重。
這一日，負責觀測星象與能量流動的墨老，猛地睜開了始終半眯著的雙眼，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前方……能量讀數異常！空間結構極不穩定！我們……接近歸墟海眼的邊緣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投向主舷窗之外。
隻見遠方的星空，不再是深邃的漆黑或璀璨的星河，而是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彷彿被攪渾的暗色調。無數細碎的空間裂縫如同黑色的閃電，在虛空中明滅不定，更遠處，一個難以用言語形容其龐大的、緩慢旋轉的黑暗輪廓，占據了幾乎整個視野。
它並非實體，更像是一個吞噬一切的黑洞被放大了億萬倍，邊緣扭曲著光線，拉扯著星辰的殘骸，形成一圈混亂而致命的漩渦帶。尚未真正靠近，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悸動與壓迫感，已然籠罩了整艘夜梟號。
“降低速度！啟動所有防護陣法！”鬼梟麵色前所未有的嚴肅，雙手飛速在控製法陣上滑動。夜梟號表麵的符文一層層亮起，凝聚成厚實的能量護盾，船體發出承受巨力般的細微嘎吱聲。
屠剛倒吸一口涼氣：“乖乖，這還沒進去，光是看著，俺老屠就覺得心驚肉跳。”
陰無鵠臉色發白，他擅長隱匿與感知，對危險的直覺遠超常人，此刻他感覺自己的神魂都在那遠處的黑暗麵前戰栗。“那裡的空間……完全碎了，而且充滿了毀滅性的法則亂流。”
赤煉仙子掌心凝聚出一團熾熱的火焰，但火焰在這無形的壓迫下，竟顯得有些搖曳不定，她喃喃道：“好可怕的寂滅之意……”
戴擎蒼與李姍珊並肩站在船首，兩人的神情同樣凝重，但眼神深處卻燃燒著堅定的火焰。
“終於到了。”戴擎蒼輕聲道。他體內的虛空神鏡震顫得越發劇烈，傳遞出既渴望又帶著一絲本能畏懼的複雜情緒，明確指向那黑暗漩渦的最深處。
李姍珊閉上雙眼，細細感知，片刻後睜開，眸中閃過一絲輪回生滅的景象：“不僅僅是空間的終結，那裡……還交織著時間亂流和萬物歸寂的終極道韻。擎蒼，我們要萬分小心。”
“我知道。”戴擎蒼點頭，隨即轉身，看向操控著夜梟號，額頭已見汗珠的鬼梟，“鬼梟道友，就到此為止吧。再靠近，夜梟號恐怕承受不住。”
鬼梟嘗試著讓夜梟號又前進了數裡，船體的嘎吱聲頓時變得刺耳，護盾光芒劇烈閃爍，他不得不立刻穩住船身，苦笑道：“極限了。這裡的空間撕扯力和法則侵蝕，足以在短時間內撕碎一件頂級靈寶。戴道友，李仙子，接下來，隻能靠你們自己了。”
墨老走上前，將一枚散發著柔和星光的玉符遞給戴擎蒼：“這是‘定星符’，能在極度混亂的能量場中勉強指引方向，但進入海眼深處後，效果如何，老夫也不敢保證。兩位，珍重！”
屠剛、陰無鵠、赤煉仙子也紛紛上前，雖未多言，但眼中的關切與祝福清晰可見。
戴擎蒼與李姍珊相視一眼，對眾人鄭重抱拳。
“諸位道友，在此靜候佳音。若……若一年之內我們未能返回，諸位便自行離去，不必再等。”戴擎蒼沉聲道。他深知此行凶多吉少，不能連累朋友無限期地等待下去。
“戴兄弟……”屠剛還想說什麼，卻被鬼梟攔住。
鬼梟深吸一口氣，重重抱拳：“保重！我們等你們回來喝酒！”
戴擎蒼和李姍珊不再猶豫，身形一閃，已然離開了夜梟號，出現在那混亂虛空與歸墟海眼邊緣的交界處。
剛一離開夜梟號的庇護，一股難以想象的巨大壓力便從四麵八方湧來！這壓力並非單純的重力，而是空間本身在向內擠壓、撕裂，同時還夾雜著各種混亂的法則碎片，如同無形的刀刃，切割著他們的護體仙光。
戴擎蒼冷哼一聲，周身銀光大放，空間法則全力運轉，在他和李姍珊周圍強行撐開了一個相對穩定的球形空間領域，將大部分壓力與法則亂流排斥在外。但維持這個領域，對他的仙元和神識消耗極大。
李姍珊則雙手結印，輪回法則化作一道灰白相間的光暈，籠罩二人。這光暈並不強硬對抗外界的侵蝕，而是以一種玄妙的方式，將侵襲而來的毀滅效能量引導、分解、轉化，部分甚至被她吸收，化為維持自身力量的補充。生與滅的迴圈，在此等絕地，展現出了驚人的適應性。
“我們走。”戴擎蒼低喝一聲，撐起空間領域，帶著李姍珊，如同一個銀色的氣泡，毅然決然地撞入了那一片混沌、扭曲、充滿毀滅氣息的歸墟海眼邊緣區域。
一入其中，彷彿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光線徹底暗淡，隻有遠處海眼核心那無儘的黑暗，以及周圍偶爾閃過的、被吞噬星辰最後爆發出的慘淡光芒。耳邊是無數空間碎裂、能量湮滅產生的尖銳嘶鳴與低沉轟鳴，更彷彿有無數隕落於此的古老存在，在發出充滿怨念與不甘的“虛空低語”，直接衝擊著神魂。
巨大的引力撕扯著戴擎蒼的空間領域，讓他不得不持續輸出力量維持穩定。不時有巨大的、隱沒在黑暗中的星辰殘骸，以恐怖的速度被吸入深處，若被撞上，即便以他們的修為也絕不會好受。
李姍珊全力催動輪回法則，她的麵色微微發白，不僅要化解外界侵蝕，還要抵禦那無孔不入的、能引動心魔的“虛空低語”。“擎蒼，這裡的法則混亂程度遠超想象，我的輪回領域也隻能勉強支撐，必須儘快找到相對穩定的路徑，否則消耗太大。”
戴擎蒼劍眉緊鎖，他試圖施展空間穿梭，卻發現此地的空間結構支離破碎，強行穿梭極有可能落入未知的空間陷阱，甚至被放逐到永恒的虛無之中。他隻能依靠對虛空神鏡的感應和對空間脈絡的細微洞察，小心翼翼地選擇相對“平靜”的路線，迂迴著向深處前進。
這無疑是一場對意誌、仙元、法則領悟和運氣全方位的殘酷考驗。
前行了不知多久，或許是一天，或許是十天。周圍的環境越發惡劣，空間亂流如同狂暴的海洋，星辰殘骸的密度也大大增加。戴擎蒼的空間領域已經被壓縮了三分之一，仙元消耗近半。李姍珊的輪回光暈也暗淡了不少，化解那些毀滅效能量不再如最初那般輕鬆。
“小心！”戴擎蒼猛地拉住李姍珊，強行扭轉方向。
一道橫亙數千裡、幾乎肉眼難以察覺的“空間斷層”悄無聲息地滑過他們剛才所在的位置，那斷層之處，連最基本的物質規則似乎都消失了，隻有純粹的“無”。
險之又險地避過這一劫，兩人都驚出一身冷汗。
“這樣下去不行。”戴擎蒼喘息著，看著前方更加混亂、更加黑暗的區域，“感應越來越清晰，但路徑也越發艱難。我們必須找到更有效的方法。”
李姍珊凝神感知片刻，忽然指向左前方一片看似能量狂暴、無數空間碎片如同刀刃般飛舞的區域：“擎蒼，你看那裡！雖然能量狂暴，但那些空間碎片的流動，似乎隱隱遵循著某種規律，像是一條……被隱藏起來的‘激流’通道！”
戴擎蒼聞言，集中精神仔細觀察。果然，在那片死亡區域中，狂暴的能量和空間碎片並非完全無序，而是形成了一種向內螺旋的、相對集中的流向。隻是這“通道”本身也充滿了致命的危險。
“置之死地而後生？”戴擎蒼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姍珊，跟緊我！我們闖一闖這條‘激流’！”
他深吸一口氣，將剩餘仙元瘋狂注入空間領域，領域的銀光驟然熾盛，形態也從前方的球形轉變為更加適合突進的梭形。
“走！”
銀色梭形領域化作一道流星，毫不猶豫地衝入了那片空間碎片激流之中！
刹那間，如同萬刃加身！無數空間碎片撞擊在領域護罩上，發出刺耳欲聾的刮擦聲和爆鳴聲，領域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劇閃爍、暗淡。恐怖的撕扯力幾乎要將領域連同裡麵的人一起撕碎。
戴擎蒼咬緊牙關，嘴角溢位一絲鮮血，將空間法則運轉到極致，不斷微調領域形態，避開最致命的碎片衝擊，同時藉助激流本身的推力，以遠超之前的速度，向著歸墟海眼的真正核心，疾馳而去！
李姍珊緊貼在他身後，輪回法則被催發到極限，灰白光芒如同最堅韌的絲網，彌補著空間領域的薄弱之處，將滲透進來的毀滅效能量儘可能多地轉化、吸收，分擔著戴擎蒼的壓力。
兩人在這條危機四伏的“激流通道”中，相互扶持，艱難前行，身影逐漸被無儘的黑暗與混亂所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