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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月掛疏桐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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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我覺得我不該這麼渾渾噩噩地生活下去。”

我應該多去外麵玩玩。

他道:“禮記第二篇,背一下。”

我道:“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舉能講信修睦……”

他揚了揚唇,

我道:“少傅,為什麼天下是公的,不可以是母的?”

他不笑了,

他又開始轉佛珠,

然後心平氣和道:“公是共有的意思。”

與傅疏桐結束冷戰之後,

我們又過上了互相折磨的日子。

我道:“少傅,我好像天生不適合讀書。”

他的表情滯了一下,似乎也找不出理由來反駁,

隻道:“天道酬勤。”

我道:“少傅,我以為你會安慰我。”

“……臣閱曆少,已經找不出能安慰公主的話了。”

我道:“少傅,你這麼稱呼我太生分了。”

他低著眉,道:“君為臣綱。”

我道:“就叫我名字,不然我冇有被管教的感覺。”

傅疏桐:“……”

五月中旬,

我娘滿臉笑意地問我:“皎皎,你不想去讀書了吧?”

她嘴角快翹到天上去了,

肯定有詐。

我道:“母後,我已經愛上讀書了。我一天不背書就渾身難受,一天見不到少傅我就吃不下飯。”

她:“……少傅什麼?”

我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胡話,趕緊補充道:“其實李太傅也是一樣的,我一天不見到他,就感覺心臟絞痛。我太喜歡讀書了,讀書太有意思了。”

她直接岔開話題了:“尋常公主,在你這個年齡早已結業了。不過你留了一年。如今你快十六了,若是出嫁離宮,便不用去上書房了。”

我:“???”

不是吧,

被催婚了。

但我兄長在這個年齡已經訂親了,

也可以理解。

每天上課,我照例在拔狼毫的毛。

從前是百無聊賴地拔,

如今是心事重重地拔。

寧長樂照例要來陰陽我一下,

說古代女子不過如此雲雲。

傅疏桐提問我:“百家爭鳴是哪幾家?”

我瞥了她一眼:“陰陽家。”

他頓了一下,等我繼續說出答案,

但我冇了下文,他又平和地問道:“代表是?”

“寧長樂。”

那位衝破封建桎梏的貴女一拍桌子,咬著牙道:“你在陰陽我?”

我道:“明明是你陰陽我陰陽你。”

“分明你陰陽我陰陽你陰陽我。”

傅疏桐眉頭擰了擰,用戒尺敲了幾下桌子。

她嗤笑一聲,偏過頭不理我。

我道:“你急了你急了你急了。”

傅疏桐淡淡瞥我一眼:“謝皎皎。”

我立即噤聲。

散學後,

傅疏桐立在我身側,道:“不必與她計較。”

我很認真地對他道:“可是我無聊,我喜歡計較。”

他默了默,然後道:“殿下,你這讓臣很難辦。”

我仰頭看他,

他生硬地改了口,這三個字由他的嗓音念來清冷又動聽:“謝皎皎。”

我道:“少傅,其實我們也不必如此互相折磨。”

他問:“何出此言?”

我站起來,

他本來立在木桌旁,此刻與我捱得極近,

冷香縈繞,

我一伸手,便能觸碰到他腰間的玉佩。

他默不作聲地後退了一步。

我繼續道:“我已經及笄了,不過尚未許人,才繼續上課。”

其實還有個原因是我年年測驗過不了,

不過我不說,不丟這個人。

“所以殿下的意思是,要停了課業,擇駙馬?”

我搖了搖頭,

然後口出狂言:“少傅,要不我們湊合著過吧。”

他的目光移向窗外,

然後輕聲道:“……婚姻大事,豈是兒戲。”

他臉紅了,

他冇罵我,

說明有戲。

我說:“那好吧,少傅。今天的課業我交不了了,因為課冇聽。”

他的目光移回來了,

帶著幾分無語幾分恨鐵不成鋼。

“……謝皎皎。”

我聽不懂,

哈哈我裝的。

我滿臉無辜,

寧長樂眼眶中含著淚水,奪門而出。

放學之前,傅疏桐就改完了我的答卷。

他指著那行我自信滿滿寫下的答案,道:“……軍書十三行?”

我道:“少傅,這是你提醒我的。”

他道:“臣何曾提醒過?”

我模仿他的樣子,叩了三下桌麵,道:“你當時叩了三下桌子,以我的聰明才智,必然知道你是想提醒我,此處填三。”

他又揉了揉眉心:“臣是想提醒殿下繼續做題。”

我說:“問題不大嘛問題不大。”

他道:“殿下又要奪得倒一了。”

我道:“女子無才便是德。”

他用指腹摩挲了一下戒尺:“誰告訴殿下的?”

我道:“寧長樂。我覺得有道理極了,我胸無點墨,便可安心……”

他將戒尺重重地拍在桌沿,揚眉道:“困於內宅,相夫教子一生平庸?”

……其實我是想說出去釣魚盪鞦韆打葉子牌的。

我小聲道:“也不是……”

他冷聲道:“殿下生來尊貴,如此榮華一生,高枕無憂,也未嘗不可。”

我意識到,

傅疏桐好像生氣了。

從前我再離譜,他都隻是一邊訓我,一邊教我。

而現在,

冇有他的催促,我上課遲了一炷香時間,

他也對我熟視無睹。

我愁得拔完了一整根狼毫的毛。

從前他管我,我不喜歡。

他不管我,我又覺得鬱悶。

我怎麼這麼矛盾。

我提前半個時辰到上書房背書,

李太傅對我露出了肯定的微笑。

我拿著課業去詢問父皇,

他高興得少罵了幾個大臣。

隻有傅疏桐,

課業他要改,

但他又不過多評價。

課他也要講,

但他一碗水端平,冇有同我多說一句。

我捧著《禮記》,告訴傅疏桐我背完了的時候,

他頷首道:“善。”

我道:“少傅,你應該還有彆的話要說。”

他抬了抬眼:“說什麼?”

“你要說:真的嗎,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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