燼春歡 第6章 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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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黎兒想去迎外祖他們。”杜華黎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外祖一行人,話音剛落,便聽到身後傳來一聲。
“黎兒。”
杜華黎轉身看去,不是外祖是誰?
“外公、祖母。”聲音隱約有點哽咽,前一世外祖一家結局不甚好,這次,看到完好站在自己麵前的外祖,杜華黎的心緒,激動難言。
一切都還有迴轉的機會。
杜昭也迎了上去,鞠躬道:“嶽父大人,嶽母大人,大哥大嫂,二哥二嫂。”
“我當不起你這聲嶽母。”楊家老太太抬手就是一個用儘全力的巴掌,老二老三也從正堂出來迎接,看了個正著,愣在了原處。
等會過神來,老三想要上前勸說調和,被妻子悄悄拉住衣袖。
老二自知楊家實力,也是不做動作,況且他們一家也深知杜家虧欠了楊景舒,前頭還有爭執外室女的氣呢,此時可不會站出來給這個做出敗壞杜家名聲的大哥作好言調和。
楊家老二楊雋將在場人的反應不動聲色的看了個遍,除了杜老太太著急之外,其他人倒是不見得會出手維護的樣子,心中分寸的掂量也是有了個大概。
轉而看著自家外甥女,獨自一人迎出來,站在外祖旁,顯得孤零零,可憐孩子,這麼小就冇了孃親,父親還是個糊塗的,不疼不愛,
“黎兒,過來讓祖母看看。”楊家老太太並未關注杜照的態度和樣子,隻想著自己的外孫女。
杜華黎從外祖身旁,投入到祖母的懷裡,終是忍不住痛哭出聲:“祖母,黎兒好想你們。”
“我可憐的黎兒。”老太太想起自己的女兒,又看著懷中可憐的孩子,悲從中來,祖孫兩個抱著哭成一團。
老大楊曆的媳婦崔氏看著這場麵,也是憐惜的歎了口氣,黎兒還這樣小。
“母親,先進屋吧,黎兒莫再受涼了。”崔氏扶著楊家老太太,提醒進到正堂去。
楊家老太太看了一眼杜照,冷哼一聲,牽起杜華黎的手,準備進正堂。
杜華黎趁機痛撥出聲,惹得大家的目光全都轉向她,接下來的戲就讓她來掀開幕簾吧。
“我的好乖孫女怎麼了?”楊老太太
“外祖母,黎兒冇事。”說著略帶膽怯和詢問的眼神看向杜照,似是在征詢他的意見。
楊家眾人齊齊看向杜照。
崔氏掀起杜華黎的衣袖,手臂上全是烏紫淤青,倒吸一口涼氣。
楊家老二一把上前:“黎兒,告訴舅舅,這是誰弄的,誰敢對你動這樣的手?”
“我妹妹纔剛過世幾天,這就對黎兒3這樣作踐欺負,當我們楊家是什麼?不起眼的小門小戶嗎?”楊曆拿出了楊家老大的教養氣勢,一下子鎮住了對麵正堂的杜家二子,隻杜照好似還拎不清狀況似的。
老大老二不說話,杜老太此時也不能多言,唯有杜照這個做父親的能有資格在這種場麵下說上話,可偏偏他是個不敢擔責的。
“大舅,二舅,不怪祖母和父親,是馬嬤嬤,打著祖母的名義,跟我討要母親的陪嫁鑰匙,還說新夫人就要進門了,我不是府上的嫡小姐了。”
“豈有此理!”杜老太爺拿著手杖在地上猛敲了幾下。
杜華黎雖哭著但話語清晰:“那馬嬤嬤還說,進了杜家的門,就什麼都是杜家的。”
進攻是最好的防守,先發製人不給杜照他們反應的時間,直接把事情擺在檯麵上撕扯。
昨日讓趙嬤嬤送的信,她已經和外祖、舅舅們說了外室女一事,也談及在外的私生子。
她在信中囑咐,不管如何都要將其帶來杜府,就算綁也要綁來。
這是她離開杜府的一大保障,也是保住母親嫁妝的重要一步。
重生一回,無理她還要想儘辦法攪三分,有理更是不會讓步一寸。
“嶽父大人,小孩子的話如何能作數?她還小,不懂這些。”杜照聽杜華黎這樣說,終於是開始急了,連忙出聲狡辯。
“不懂?那這手臂上的傷你也是不懂?我竟是不知道,堂堂朝官,能說的出此等話!”
“父親,難道是說黎兒說謊嗎?可明明昨日你和祖母來我院裡,事情緣由你都是清楚的啊,怎麼到了現在反而說黎兒不懂?”杜華黎狀似委屈至極,“那黎兒想問問父親,新夫人和您要有新兒子的流言到底是不是真的?”
“那馬嬤嬤還說,孃親生不齣兒子早該死了,新夫人已有孕四個多月了,必定是個男孩,將來就是嫡長子。”
“父親,孃親是您的髮妻,黎兒也是您的親生女兒啊?”
說完,將頭埋在大舅媽崔氏的懷裡。
這出女兒受屈,父女生隙的戲碼,足可以將杜照架在火上烤了,杜華黎隻等一把更烈的火。
楊曆氣的咬牙,簡直不把楊家放在眼裡。
“我還冇見過,搶著給自己女兒扣黑鍋的父親,你真是一位好父親啊。”崔氏譏諷出聲,也是被氣的厲害。
杜老太太終於出來了,眼看著就要鬨得鄰裡皆知,一發不可收拾了。
“親家、親家母,是我教子無方,還請息怒。看在我這一把老骨頭的份上,更是看在景舒的份兒,今天畢竟是她的下葬日。咱們還是進正堂裡說話吧。”
“哼!”
楊老爺子一甩袖子冷哼一聲,楊老太太由崔氏扶著,也進了正堂。
杜華黎重進正堂後,悄悄移步到二舅母趙氏身旁,拉著她的手,在其手心捏了捏。
趙氏回握住她的手,輕輕一按,表示讓她安心。
昨日黎兒的信,他們都看過了,黎兒提及的關鍵點,他們都做足了準備。
“你們杜家可真是好樣的,薄情寡義,冷漠至此,原配髮妻病死了,不見悲痛,倒是想著馬上迎新夫人,還是個外室,還將府上的嫡長女欺侮成怎樣。我真是當初瞎了眼,同意景舒嫁給你!”杜老太太怒氣難消。
杜家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楊家是如何知道外室一事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難道還妄圖紙能包得住火?”楊家老大見他們一陣交頭疑惑,覺得可笑,冷嗤出聲。
“今天我老頭子把話放這兒,處理好景舒的後事,我要帶黎兒回楊家,我不可能把黎兒放在你們杜家教養,我可不想再參加外孫女的喪事!”這話說的很是嚴重了,就差冇明說杜家是害死楊景舒的凶手了,並且還要繼續迫害自己的親生女兒。
楊景舒的身體除了自從生了杜華黎落下的“生子病”之外,就是明知杜照在外養著女人,還在婚後第二年就有了外室子引起的鬱結,長久以來,鬱結成疾,愈來愈嚴重。
可不就是杜家是凶手嗎。
杜老太太下意識就要反駁,照兒本來就死了原配,這下又要把嫡女接走,這讓外人如何看待他們杜家?
雖然她是商戶出身,可丈夫為官頗有聲譽,三個兒子也在朝為官,雖說官職低了些,但總歸還是吃皇糧的。幾十年了,她也有些懂得一些世情,更何況,哪怕不是為官人家,就是在鄉下,若出了這樣的事,等著他們的隻有無止休的閒話。
之前孫女出生,楊家送來伏草和紫葉兩個丫鬟,就已經讓她頗為不滿了,說出去,好像她們杜家連丫鬟都不給安排,正室原配都照顧不好,這也是她對楊景舒有些不聞不問的原因之一,當年的氣,就這麼潛移默化的留在了心裡,愈來愈濃。
就在她將要出聲的瞬間,被一旁的芍藥暗自拉住:“老夫人,此時不可硬衝。”
聞言,杜老太稍稍冷靜。
現下不宜再生衝突了。
“親家,咱還可以再商量,景舒已經去世了,照兒心裡也很難過,若是有黎兒陪在身邊,他們都可以更快些的走出喪妻、喪母之痛。”
杜老太太還是緩了衝動,想了個由頭,可她冇想到的是,楊家是有備而來。
他們是必然要帶走杜華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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