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闕春深 第132章可是想與朕重溫初夜?
“隻有這句話嗎?”楊滿願小聲問。
徐後“嗯”了聲,旋即她微微仰起下頜,似要止住眼眶欲墜未墜的淚。
她知曉先帝那番話極可能是給她留的退路,可涉及亡女,她什麼也顧不上了。
“你快說,那寶匣與長樂到底有何乾係?”徐後繼續追問,神色急切。
思忖須臾,楊滿願斟酌著問:“娘娘可識得南苑提督蘇敬義大人?”
徐後毫不遲疑地點頭,“自然認識。”
豈止是認識,她與先帝青梅竹馬,蘇敬義則是先帝伴讀,他們三人自幼便相識。
心念電轉,她瞳孔微縮,“是蘇敬義同你們說寶匣與長樂有關?”
楊滿願沒有否認,“具體如何,還須開啟寶匣才能知曉。”
徐後凝息一瞬,身形微晃了下。
夜色漸濃,晚風簌簌,初夏的燥熱褪儘。四周曲廊高懸的宮燈被宮人們逐一點燃,燈影幢幢。
楊滿願心中有些唏噓。
她沒想到提起“長樂公主”徐後竟會如此大反應,可見徐後這十幾年來就從沒放下過自己的孩子。
可即便來日尋到實證後她與蕭琂母子相認,她這十幾年的苦痛就能一筆勾銷嗎?
辭彆徐後,楊滿願踏著月色回到東宮。
內殿闃寂無聲,薄荷淡香縈繞,隻見眉眼俊逸的年輕男人正端坐在書案前,手執卷宗,氣勢沈凝。
方纔生辰宴臨近尾聲蕭琂便先行回了東宮,處理堆積一日的公務。
楊滿願心下微動,便輕手輕腳湊上前去,倏地從他身後捂住他的雙眼。
“猜猜我是誰!”她故意甕聲甕氣地說。
蕭琂不由失笑,握住她覆在他眼上的雙手,“孤知道是你,願願。”
“還以為你看得入神,都不知道我回來了呢。”楊滿願將下巴抵在他肩頭,軟語撒嬌。
蕭琂心底一軟,伸手將她拉進懷裡,“怎麼這麼晚纔回?”
楊滿願順勢坐在他腿上,言簡意賅地轉述方纔與徐後的對話。
言罷,她又問:“子安,你說先帝給徐娘娘留下這麼句話是何意?解開寶匣的鑰匙會不會就在宣光閣裡?咱們派人去搜搜罷。”
可轉念一想,楊滿願又覺有些不對勁。\\t
“可先帝未必知曉繼位的是父皇,宣光閣是父皇潛邸之處,先帝興許隻是讓徐娘娘遇困時向父皇求助?”
蕭琂眉心微微蹙起,“宣光閣是宮中禁地,須請示過父皇才能進入。”
也因如此,底下人擔心觸犯禁令,搜尋寶匣鑰匙時確實遺漏了宣光閣。
楊滿願勾住他的脖子,把頭埋進他胸膛,“近來西北戰報頻傳,這會子父皇興許還在南書房與閣臣商議軍務,還是等明日去乾清宮時再問問父皇罷。”
聞言,蕭琂抿緊了唇,眸中幽微難辨。
如今妻子時常前往乾清宮整理奏疏,與父親共處的時間日漸增長,他心中難免有些發酸。
可妻子喜好讀史,對時政也極感興趣,他自然不忍心為一己之私而出言阻攔。
兩人靜靜依偎在一起,交疊的身影倒映在琉璃槅窗上,忽明忽暗。
雖是初夏,但殿內已擺上消暑的冰盆,鎏金蓮花盆上擺著切割方正的大冰塊,消融散發縷縷涼霧。
半晌,楊滿願忽然低聲道:“子安,若是……”
“若是什麼?”蕭琂沈眸看她。
楊滿願試探著問:“若是我一直都沒有身孕,怎麼辦纔好?”
許是今日與徐後那番對話讓她心有慼慼,她也不禁聯想到自身。
嫁入東宮一年,她還同時承受他們父子的雨露,可肚子卻半點訊息都沒有。
若是嫁入尋常人家她尚且能鬆懈幾分,可偏生這是天家。
先帝與徐後也曾有過幾年濃情蜜意,即便徐後無子也硬撐著不納妃嬪。
可數年後,先帝還是破戒有了旁人……
男人??喉間溢位無奈輕笑聲落入耳畔,楊滿願秀眉微蹙,“蕭子安你笑什麼?”
蕭琂低頭,輕輕啄吻她的鬢角,“太醫們不是都說了,你我二人都身體康健,遇喜隻是早晚的事。”
“況且,你年歲尚小,晚幾年妊娠興許好些。”
“可若是怎麼都懷不上呢?”楊滿願避開他的吻,仰眸看他。
燭光昏黃,她欺霜賽雪的肌膚卻泛著瑩潤粉光,眸中氤氳水氣。
蕭琂既心疼又無奈。
他收緊雙臂將她抱緊幾分,沈聲解釋:“願願,蕭氏皇族經過代代傳承繁衍,宗室人數已超十萬,這還僅是宗人府登記在冊的數額。”
“曆代從小宗入繼大宗的君主也不少,遠的不說,孤也非父皇親子,你不必在意這些。”
他聲音低沈中透著難言的溫柔,教人止不住地心顫。
得到滿意的答案,楊滿願狡黠一笑,“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自然。”蕭琂也笑,隻覺她可愛至極,忍不住擡手輕刮她鼻尖。
夫妻倆又相擁著閒聊片刻,洗漱更衣罷,自是一場恩愛纏綿。翌日,早朝結束,皇帝在乾清宮正殿繼續接見內閣學士與兵部尚書等人。
一簾之隔後,楊滿願端坐在書案前整理方纔通政司新呈上來的奏章與密摺。
奏章分為題本和奏本,題本是公事,奏本則是私事,這兩種奏章往來批複都會經過內閣。
內閣接到奏章便會先擬出一個處理意見,此為“票擬”,貼在奏章上再呈遞給皇帝批閱,最終按皇帝硃批來下發執行。
而真正需要楊滿願整理的是密摺。
密摺製度是本朝獨創,不經過內閣,密摺內容也隻有奏事者與皇帝知曉。上至宗室王公,下至各地縣官皆可向天子呈遞密摺。
皇帝平日處理軍國大事從不避開兒媳,密摺自然也隨她翻看。
一些簡單的密摺便是楊滿願直接代寫硃批,比如請安折和謝恩折、上報各地雨雪糧價情況的摺子等。
臨近午後,錦簾從外麵掀開,高大挺拔的男人走了進來,渾身散發著一股常年身居高位的冷峻威嚴。
他邊摘下頭頂的金絲翼善冠,邊大踏步走來,目光觸及兒媳,他眉宇間顯然多了幾絲柔和。
楊滿願起身,主動挽住他的胳膊,軟聲央求:“父皇,能否讓兒臣去一趟宣光閣?”
“好端端去宣光閣做什麼?”皇帝看著她問。
話音方落,他眸色微暗,屈指在她白嫩臉頰輕輕摩挲,“願兒可是想與朕重溫去年初遇那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