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闕春深 第23章果然是那人的種!
杏雲笑道:“主子,仁壽宮娘娘宣您過去一趟呢,奴婢們伺候您起身梳洗罷。”
楊滿願如遭晴天霹靂,後背霎時爬上一層森然寒意。
怔了須臾,她囁嚅著問:“那,仁壽宮的人可有說娘娘因何事而宣召?”
杏雲搖了搖頭,“前來傳話的姑姑並沒有說,興許是娘娘想瞧瞧您是何模樣?”
楊滿願小臉煞白,欲哭無淚。
半年前,複選前夕,仁壽宮娘娘便是在看清了她的模樣後忽然發出一陣滲人的低笑。
隨後,她前腳剛出仁壽宮,後腳就遇了害……
就在她驚慌失措之際,另兩名宮女已手腳利索地將兩側大紅色錦帳懸掛到拔步床的金鉤上。
這二人分彆叫素月與丹桂,是除杏雲這陪嫁丫鬟外近身侍奉太子妃的大宮女。
她們三人之下還有十數名宮女,分彆料理太子妃的起居吃穿用度。
在幾人的伺候下,楊滿願渾渾噩噩換上一身簇新華麗的茜色鳳尾紋瀾裙,外披織金錦緞長襖。頭挽高髻,珠圍翠繞,珠光寶氣,幾乎晃得人睜不開眼。
仁壽宮就位於東宮正北,距離極近,出了東宮最北端的麗園門便是,也不必乘坐轎輦。
連綿起伏的金黃琉璃瓦在日光的照映下光輝浮動,璀璨奪目,而一道道朱紅宮牆隻靜靜矗立著,分外莊嚴肅穆。
立在仁壽門前,楊滿願深吸了一口氣,給自己壯了壯膽,才款款步入殿內。
與上回的昏暗陰森截然不同,今日仁壽宮內四周窗牖大敞,陽光普照,通透明亮。
楊滿願不由心下驚詫,怎麼魏國公夫人郭氏與她的姨母薛氏都在?
這二人見她來了,忙不疊畢恭畢敬福身行禮,“參見太子妃殿下。”
郭氏不論心中如何鄙夷不屑,但麵上功夫還是做得很不錯。
薛姨娘卻是真心實意,眼中滿是對外甥女的疼愛與牽掛。
薛姨娘閨名澤蘭,是楊母薛淑蘭的嫡親長姊,是魏國公的妾室之一。
當初楊家前來京城居無定所之時,正是因薛姨孃的緣故,才會暫住在公府內。
楊滿願隻愣了下,很快就回神。
旋即一板一眼地朝主位上的徐後行禮,“兒臣參見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徐後隻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免禮罷。”
若非長嫂郭氏所求,徐後根本不願宣召這太子妃楊氏前來。
原以為蕭琂那孽障將會迎娶侄女妙華,她才稍稍對其釋然,誰曾想,他竟被美色所惑,選了個出身最差的太子妃。
思及此,徐後滿心憤懣無處宣泄,臉色愈發猙獰難看。
蕭琂這孽障果然是那人的種,遲早一樣會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郭氏暗道不好,急忙笑道:“太子妃殿下,臣婦今日是特意領著薛姨娘入宮來探望您的,娘娘似乎略有不適,您與薛姨娘不若移步至暖閣內敘敘舊罷?”
楊滿願心生不解,但見徐後並無阻攔的意思,又暗暗舒了口氣,隨即便與姨母一同走向暖閣。
屏退左右後,楊滿願拉著姨母親親熱熱地噓寒問暖起來。
不知為何,薛姨娘卻是一臉為難,清秀的眉眼間籠罩著淡淡的愁緒。
遲疑許久,她才道:“滿願,太太這次帶我入宮,是為了讓我來向你傳達魏國公府的意思。”
楊滿願微微一怔,“姨母你說。”
薛姨娘壓低聲道:“你也知道,妙華姑娘從小被當作準太子妃培養的,如今錯失太子妃之位,國公爺仍想讓妙華姑娘嫁進東宮,哪怕是良娣也好……”
“姨母這是何意?”楊滿願麵露茫然。
“國公爺的意思是,滿願你能不能從中勸勸太子殿下,事成之後,國公府算是欠了你的情,你也多了國公府的助力……”
薛姨娘心底發虛,越說越小聲。
若叫兒子淮英知曉她乾這勾當,定會惱極了她,可她也實在沒有辦法……
徐淮英是魏國公次子,心性單純,自幼便心悅比他年長一歲的表姊滿願。
楊滿願錯愕不已,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纔好。
沈吟良久,她才軟聲道:“姨母,我也是剛入東宮,這種事怎麼好說出口呢?”
薛姨娘訕訕地說:“國公爺說了,隻要你說曾與妙華姑娘交好,時不時宣召她入東宮即可。”
楊滿願不假思索推辭了,“這與引狼入室有何區彆?姨母還是回去勸國公爺再想彆的法子罷,彆打我這邊的主意了。”
若太子殿下主動要求納妾,她確實無力改變什麼,可讓她主動獻美?算了罷。
薛姨娘私心裡本也偏向外甥女這一頭,隻不過不說也不好交差,如今聽外甥女果斷拒絕了,她也沒再繼續說這個糟心的話題。
姨甥倆又隨意聊起了旁的話題,直到郭氏尋來,薛姨娘才依依不捨與外甥女告彆。
離開仁壽宮前,一個矮瘦的小太監匆忙經過,神色似乎極慌張。
楊滿願不禁臉色微變,心跳如擂鼓。
這……不就是那夜引她在禦花園繞路的小太監……
不知怎的,當日那小太監臨逃脫前的話再度在她耳畔響起——
“姑娘彆怪我,要怪就怪……”
“姑娘要怪,就怪仁壽宮娘娘罷!”
這話越回想越覺詭異,哪有人使壞還故意留名的?更像是聲東擊西……
楊滿願黛眉輕蹙,卻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待她原路返回東宮,正巧碰上剛下早課的皇太子。
男人逆光而來,身著一襲赭色金線團龍紋錦袍,玉冠束發,清瘦高挑,儀表不凡。
他闊步上前來,溫笑道:“願願,今日是十五,你隨孤一同去乾清宮用午膳罷?”
自從遷居東宮,蕭琂便給自己定下每月初一與十五前往乾清宮陪父親用膳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