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書辭 014

    幾乎是同時，殿外傳來太監高昂急促的通傳。

“皇上駕到——！”

殿內頓時烏泱泱地跪了一地：“恭迎陛下！”

皇帝帶著一身未散的寒氣疾步入內殿，目光如電，先掠過容貴妃蒼白的麵容。

“容貴妃如何了？”

“啟稟陛下，娘娘經過醫治，性命無虞，龍胎也保住了。”

皇帝鬆了一口氣，快步行至榻前，緊緊握住容貴妃的手。

饒是見慣風浪的九五之尊，此情此景下，聲音亦有絲不易察覺的緊繃：“愛妃，是朕來遲了。”

容貴妃已昏迷過去，自是無法回應。

楚昭珩叩首行禮：“兒臣參見父皇，聽聞母妃訊息，兒臣便第一時間趕來了長春宮，還未來得及覲見父皇。”

皇帝說：“朕知昭珩孝心，如今你母妃身子最要緊，朕不怪你。”

這位聖上的厲眸掃過殿內眾人，最終定在這個跪在榻前，衣袖染血、發絲微亂，卻背脊挺直的女醫官身上。

“朕記得你，你是貴妃前幾月帶回來的司藥，說是能為她保胎的神醫，今日一見果真不同反響。”

林濟慈深深俯首：“微臣太醫院九品司藥，林濟慈，參見陛下。”

皇帝稍稍思忖：“哦？朕記得十年前，也曾有過林姓的禦用藥師。”

林濟慈身形稍頓，回道：“是，下官正是林氏後人。”

皇帝的目光掃過她染血的袖口，開口道：“林司藥醫治貴妃有功，今日起，擢升五品醫正，專職調理貴妃龍胎。”

“朕，將皇嗣與愛妃的性命，交托於你。”

林濟慈想，皇權果然沉重，這些日子來的日常，往後都要變成重擔壓在自己的肩膀σσψ上。

這的確是她所求，可此次她未負‘林氏’二字之重，不知往後的凶險，是否還能如此有驚無險地度過。

但事情再壞，也壞不過上一世了。

如此情形，林濟慈叩首回道：“下官定不辱命！”

……

待風波平息，殿內隻留皇帝與秦王陪著容貴妃。

林濟慈隨眾人出了殿，深深吐出一口氣。

一名太醫走在她身邊，麵有愧色：“林醫正，此次幸好有你，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林濟慈笑笑：“謬讚了，這是我應該做的。”

她有意落後幾步，最終在宮苑內停了下來。

今日容貴妃險些小產之事，肯定不是‘險些摔跤’這般簡單。

如今是貴妃懷胎的第六個月，雖說胎像大體穩定，卻也是最危險的時候。

下人不可能不謹慎，如此嚴防死守下卻仍出了意外，合該是有心之人動了手腳。

皺眉沉思間，林濟慈忽然聽到一聲：“林醫正，你的臉上還有血漬，擦擦吧。”

這聲音既不刺耳也不突兀，甚至說得上溫潤。

林濟慈卻還是被這聲驚動。

她猝地往旁撤了一步，一垂眼，便看見了手邊素白的手帕。

竟是楚昭珩不知何時到了她身邊。

林濟慈忙掩住自己的失態，接過手帕，謝道：“多謝殿下關懷。”

話是這樣說，她暗忖這秦王不愧是習武之人，走起路來竟一點聲音都沒有。

楚昭珩被她驚慌失措的模樣逗笑，強壓著嘴角說：“林醫正是本王母妃的救命恩人，不必太過拘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