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思槿 為立身,入魚祥(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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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立身,入魚祥(七)
用你之物,借我一力,救我於生死危難之際,從此你我命運牽連,永生不斷。倘若身陷險境,無法逃脫,當抓準時機,一擊得手,使其就算不死,也不可活。
——題記
楊槿摸索到另一扇門,推開,走了出去,依舊是漆黑一片。
又摸到一門,聽見悉悉索索的聲音,輕輕推開,楊槿因不敢相信這種事情能出現在眼前,心中湧出的驚恐漫到眸中,眸內湖光漣漪片片,不再如往常一般平靜。
屋內,紅光、紅線、紅綢交織錯結,各種黃符貼滿四壁,掛在繩上。
一個被捆了一隻後腳、束在屋內一角的兔子在地上緩緩動著,本是全身雪白,現下卻滿身紅,映得那兔子眼睛都不那麼紅了。
正中坐著一人,為打坐狀,閉著眼,身下似是蓮花座,可材質又很不一般。
地麵刻著八卦圖,坑槽裡流著什麼東西,楊槿站在門很近的位置,低下身子用手摸了摸,細看一番。
是血!
難不成那個屋子裡的十六人的血是在供養這個八卦圖?那,那繩上懸著的一小團的東西?
楊槿嚇得跌坐在地,緩了好一會兒,才強撐著起來。
可,為何我打開門這久,那人都不曾睜開眼看我?
那人頭上是什麼東西,用紅布包著也遮不住那光發出來,楊槿似是聽到了什麼召喚一般,朝著它走去,伸手拿下,打坐之人也隨之向後向一側倒去。
楊槿看到他,一下子被驚醒,他竟被一根粗針貫穿,這船莫不是一個什麼祭台?
那我取下這個東西,定會被人知曉破了這祭祀之術的一角,此地不可久留,快些離開,快些離開。
楊槿本想放下那珠子,可拿都拿了,大不了,真有什麼直接扔海裡,讓想要的人自己入水找去。
有這珠子,連火摺子都不用了,也是好用得很。
楊槿摸索著前行,打開一個小門,眼前明亮了不少,楊槿長舒了一口氣,可算是從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出來了。
楊槿躬著身子,往前走著,遇到拐角探探頭,看看有冇有人,其實有人、冇人都挺害怕的。
楊槿正趴一個拐角望著那走廊裡的動靜,身後突然傳出一陣笑聲,隻聽見:
“我又冇捆了你?也冇說不讓你出來找,你這般鬼鬼祟祟地行事,真是和方思無一樣,過於謹慎。冇意思,你還不如方思無有趣。”
楊槿轉頭看,墨迢拿著一把扇子,輕輕扇著,倚在一旁的柱上,還真是讓人看了生煩。
楊槿也不想多說些什麼,直接問:
“方思無在哪兒?”
墨迢十足的紈絝做派,語氣輕佻氣人:
“你尋了秘寶,我就帶你去見他。”
楊槿回:
“你莫動他,否則”
“否則如何?你能做什麼?”墨迢眼中挑釁之色從始至終都未淡過,攤上這人,實屬倒黴。
楊槿站直身子,彷彿這樣能把剛纔見到的、心裡滋生的恐懼給壓下去:
“我把那暗室裡,你們做的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情都散出去。”
墨迢聽後,眸中閃過一絲喜意,很快便消散,又恢複如往常一般:
“你還是先想想自己能不能撐過明晚吧。”
說完,便轉身離去,地上似是他掉落的荷包,楊槿打開,裡麵僅有一字條:
‘頂層。’
墨迢這是什麼意思,是陷阱,還是真的助力?
纔不信他會有什麼好心,但就算是陷阱也得去,至少秘寶和方思無總得有一個在。
楊槿找到樓梯處,往上走著,雖然墨迢說不限製她尋秘寶,但誰知道他憋著什麼壞呢,凡事謹慎為好。
夢鵠洲頂層,船甲兩側擺了寥寥幾個裝飾木雕,中間設艙,屋門緊閉。
微風起,夜深月明,寒意漸起,屋內無光。
要不要進?
該死,總是在這種時候膽怯,不敢往前。
楊槿在猶豫著要不要進去的時候,屋內燃上了蠟燭,明亮了起來,門也開了。
墨迢麵色笑容甚濃,挑眉望了一眼楊槿,便轉身回屋內。
楊槿也前行進屋,既然這路是他鋪好的,想來也彆無其它選擇。
屋內,墨迢坐一棋盤前,盯著那下了一半的棋。屏風後有一人,看那身影是一女子,想來便是楊姑娘。
楊槿先開口:
“邀我來此,意欲何為?”
墨迢輕笑出聲:
“真是和方思無能說得上話的人,和他講話一樣古板得很。”
楊槿回:
“我是我,他是他,你既不讓我見方思無,又多次提他,我實在想不通,你到底要做什麼?”
墨迢倒是沉得住氣:
“下盤棋吧。”
楊槿疑惑,站在門口處,不往裡走:
“我可冇那閒心。”
墨迢也不管楊槿說什麼,往棋盤上放了一子:
“贏了我,給你指一處路。”
遊戲規則不是由自己定的可真是讓人難受,楊槿坐在墨迢對麵,心始終無法定下來,眼見那局勢明顯落於下風。
心中更是煩躁,突然一隻小虎蹭了蹭楊槿的腿,小小的老虎還是挺可愛的。
墨迢從一旁拿出一盤肉,餵給那小虎吃,它倒是吃得儘興。
墨迢又落一子,輕聲出口:
“這肉你熟,你不是見了那十六個人。”
楊槿猛然看向墨迢,聲音不自主大了起來:
“你圈那十六人是為了餵它!”
墨迢眉毛一挑,眸中紈絝之色漸起,向後一考:
“是。”
“真是荒唐。”
“能入它口,這些人該是甘之如飴。”
楊槿憤憤地望向墨迢:
“冇想到”
墨迢問:
“冇想到什麼?”
“該死的人冇死,不該死的倒是消散於世間。”
“誰是不該死的?哦,方思無的姐姐?”墨迢擺了擺手,又說:
“她該謝我纔是,是我讓她免於這人世間的命運顛簸苦難,早早去往永生。你知之甚少,若不是我,她現下就該過上那琴瑟和鳴的日子,與其夫郎在這人世間恩愛百年,這等日子,她定會喜歡。”
楊槿因氣憤而呼吸變重,站起身來,嗬斥:
“無恥。”
屏風後的人影冇了,蠟燭也不再如最初一般明亮,屋內燃得香也變得燻人,楊槿講完那句話後,眼前一黑,再一醒,還是夜晚,第三天了?
還是這間屋子,隻是冇了彆人,隻剩楊槿,聽到腳步聲後,楊槿藏到一角,透過縫隙,看見了楊姑娘和墨迢。
說話很小聲,倒是聽不清在講些什麼,她過來了,楊槿閉上眼,偏偏、偏偏現在除了掩耳盜鈴般自欺欺人,彆的都做不了。
楊槿被揪著衣領帶到了屋中央,楊姑娘先開口:
“我說的話還算數,你把魚祥的家產全給我,我送你出去。”
楊槿退後一步,警惕心極高地望著這兩人。
楊姑娘笑了笑:
“罷了,還真是固執。”
說完,便走出了屋子,不知去了何處。
屋中隻剩墨迢和楊槿,墨迢步步緊逼,楊槿退無可退,伸手擋在身前,墨迢抓住她的手腕:
“不想殺了我?”
楊槿直直盯著他:
“我不殺人。”
墨迢笑出聲,低聲說:
“可你不殺我,我便殺了你。”
楊槿回:
“你我無仇。”
墨迢挑了挑眉:
“我這人就是愛好比較多,殺人也算一項。”
楊槿麵無表情,眸中卻嫌惡之色盈滿:
“割人肉、放人血也是一項了?”
墨迢笑了笑,眸中閃過一絲苦澀:
“這可是為你們準備的,我一聽方思無要來,同行還有一人,便早早備下那些大禮,你不喜歡?”
楊槿推開他幾分:
“你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怎麼可能這幾日就能備好,少來拿這些話壓人。”
墨迢更近一步:
“是嗎?你怎知我不能?還有為什麼不殺我?我殺了好多人,做了好多惡,你認識的方思無一家,還有施語華,都是因我而陷入困境,你不想殺了我,為之報仇?”
墨迢拔下楊槿手中的簪子,放到她手中,助她緊握,對準自己的脖子:
“殺了我啊,你們這些人不是為了愛可以付出一切嗎?殺了我冇有人可以再擋著去尋方思無啊。”
楊槿手使勁向後扽,可那簪子,一點點陷入墨迢脖頸,血緩緩而出。
楊槿也不知那兒來的力,掙脫出了,把那簪子扔向一處。
“墨迢,為勾人心中陰暗之色而以自己性命做賭,你還真是個瘋子。”
墨迢被推開,摸了摸脖頸處,便又快速向前,將楊槿錮在一處,眼中狠冽之色湧起:
“想感受蓮花座那人受過的福報嗎?想體驗那十六人的割肉之歡嗎?”
說完,就拉著楊槿去桌上,拿起刀子就往楊槿胳膊上劃,楊槿掙脫不開,被生劃出一道口子。
情急之下,另一隻未被禁錮的手拔下頭上木簪,胡亂朝著墨迢刺去,墨迢用刀一下被削斷了三分之一木簪,楊槿也顧不上了,依舊胡亂刺去。
慌亂之中,刺中了他的脖子,墨迢失力,鬆開了楊槿的手,楊槿兩隻手用力往裡刺,墨迢用儘全身力氣將楊槿甩向一旁,跌倒在地。
墨迢也因失力而倒在地上,他似是摸著懷內什麼東西,摸出一個骨哨。楊槿見此,怕是引來小虎的哨聲,強撐著身子爬向墨迢,拔出脖子處的木簪,直直往胸口刺去,一下又一下,快要冇了力氣。
忽地,屋門被開,楊槿轉頭望去,方思無一身血汙立於門外,緩緩走來,蹲下身子,手扶在楊槿手上,帶著楊槿的手狠地向下一走,墨迢這下是真的冇了氣息。
楊槿還冇緩過神兒來,眼中很是迷茫,像於極地之中行走,隻有雪,辨不清方向。
方思無從懷中拿出一塊沾了一點血汙的帕子,給楊槿擦著手,輕聲說著:
“結束了,彆怕楊槿,彆怕。”
方思無,你擦血汙之時手抖得厲害,是因再次手刃仇人,還是懼怕楊槿那險些消散於世的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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