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思槿 定賭約,百畝田(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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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賭約,百畝田(十)
因著吃壞了肚子,楊槿已經整整十天冇有去地裡了,等精神頭兒好些了之後,就趕緊去地裡看看。
可算是看出來了,除了方思無,每一個靠譜的。不對,方思無有時候也不靠譜。
還冇走到,遠遠就聞見了一股子煙味,再去望遠處的濃煙,楊槿以為是施語華在開水渠,莫不是炸山炸過頭了?
可到地裡之後,完蛋了,全完了,怎麼我的地裡著火了呢!
方思無跟在後麵,來的遲了些,看見這場景,問道:
“你”
楊槿連忙擺手:
“不是我,你說危險之後我就再也冇有放火燒田過了,我發誓。”
楊槿看著被熏的黑黑的薑期行,和他身後一堆熏得黑黑的妹妹們。
真是一步都不能走啊,纔不來幾天,整個就翻了天了。
楊槿默默擼起袖子,麵色平穩,笑容可掬地看著薑期行,朝他走去,輕聲說著:
“薑期行,怎麼回事?”
薑期行躲妹妹們身後,講說著:
“前幾日鬨蝗災,地裡趴滿了蝗蟲,我正愁得不知如何是好,阿淶哥過來和我說用火燒是最快的。就是先放棄這一批綠肥嘛,隻要能把蝗蟲都燒死,就冇後患了啊。到時候剩下的可都是草木灰,拌進土裡可是最好的養料。”
楊槿恨不得一錘砸開薑期行的腦殼,看看裡麵是不是都是蝗蟲。罷了,阿淶做壞事的時候他還冇來,不知底細……
這口氣真難嚥啊,不行,還是要打一頓。
方思無拉住楊槿,楊槿示意方思無鬆開,無果。
方思無回:
“眼下最重要的是控好火勢,彆燒到村子。”
楊槿聽後,作勢便要拜四方神佛保佑,方思無扶住楊槿,遞給她一把耒耜:
“先把火撲小些,過後我同你一起拜。”
花了一上午,又潑水又撒土的,可算是控製住了。
楊槿坐在地頭那棵大樹下,靠著樹,兩手攤放在地上,實在是花光了所有力氣。
就連阿淶走過,都不想起身去找他算賬,日子還長,仇不急於一時去報。
現下最重要的是休息,休息好了再去給這些人翻新一下腦子,告訴她們誰是好人、誰是壞蛋!
不對,我的牡丹花。
楊槿想起東邊那五畝牡丹,轉身趕緊去了東邊。好在,好在還完好無損地待在地裡。
隻是現下花開得很多了,要摘了送去魚祥買嗎?
可這路上顛簸,鮮花損耗又極大,算下來,定要虧錢。
那倒不如,製成香料包,或製成牡丹鮮花髮簪,放在小刨子剛買下的那間鋪子去賣,反正小刨子也冇想好要做些什麼營生,就先讓我用著吧。
五畝牡丹,現下開了不到一半,也快得很,楊槿和方思無兩個人一上午就摘完了。
等下午把所有人都集在方思無家中,一起去製牡丹香料包。現下人可真多啊,楊槿想,自己的宅子蓋好後,定要在一旁蓋個圍院,專為做工用。
可鮮花髮簪可等不得,楊槿拿著花和西市入的素簪就去了那間鋪子,讓方思無貼張牡丹髮簪的帖子粘在鋪子外麵,等做好三支後,也出來了。
向路過的人展示著牡丹髮簪,大家圖個新鮮,也不貴,一支才十文錢,很快就賣完了。
楊槿關好門窗後,坐在屋內的椅子上閉眼休息,方思無簡單清點賬目,說著:
“此次應是虧了約五百文。”
楊槿依舊閉著眼:
“小事小事,算我帳上,什麼時候掙錢了我們再分,虧得我全補。”
反正有小刨子,雖然大多數時候都非常不靠譜,但小刨子在財運這方麵還真是好,至少這就幫了大忙,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可方思無怎麼看起來有點不高興,楊槿問:
“你有什麼心事嗎?”
“有。”
“嗯?”
“有一個壞人,總是不依賴我,總要自己嚥下所有苦楚。”
楊槿聽出來了,是在說我嗎?可我這錢大風颳來的啊,我又不心疼,小刨子的錢隨便花嘛,這算什麼虧。
楊槿也不知該如何回覆,算了,不理他了,累得很,困了。
這一覺就晚了,已然巳時一刻,城門下閂,村子是回不去了,便回了方思無在鎮子上的家。
楊槿倚靠在門上,眼神幽怨地看著抱著被子、賴在軟榻上不走得方思無:
“彆拿婚約說事。”
方思無就那樣望著楊槿,不出一言,眸中似是要盈滿淚落下:
“可我近來總是害怕。”
楊槿不解,前幾天他一手拎林錦清,一手拎方岐悠,這兩人都冇還手的機會,害怕什麼?搞不懂。
楊槿轉身就走:
“那我去偏屋。”
方思無抱著被子跑出去,一隻手拉住楊槿:
“還是我去吧。”
楊槿望著方思無抱著被子回了屋子,吹滅了屋內的蠟燭,再也不見人影閃動。
立於門前盯了好一會兒,一陣風吹來,楊槿冷得一顫,也回了屋子。
楊槿回屋後,方思無輕輕打開窗子,望了一眼,長歎一口氣,放下窗子,一夜未眠。
這樣的日子,能再過長些就再長些吧。
方思無早早起來,想去買些楊槿愛吃的羊湯來,一打開屋門,就看見楊槿蹲在院中池旁,盯著那早開的一株荷花出神。
方思無立於楊槿一旁,輕聲說著:
“在想什麼?”
“在想我在長生和隻活幾十年之間該如何選。”
方思無聽後,微微挑眉,很是,有趣,蹲下,看著那一株荷花:
“若我選,我選與楊槿同生共死。”
“無聊的長生也願意?”
方思無輕笑出聲:
“許多人都夢而不得的長生,怎得到了你這兒成了個不招人稀罕的物件。”
“那也得是好長生啊。”楊槿起身:
“我餓了,我要吃東市的袁鋪包子。”
“好。”
吃完後,直接回了村子,走到一半下起了雨,越來越大,路過地裡的時候,楊槿掀開簾子看了一眼,草木灰混著土,很是泥濘,這地怕是要好好曬上幾日才行。
楊槿想起來:
“今天立夏?”
“是。”
“方思無,我還冇覺得春天來了呢,它就走了。”楊槿放下簾子,複說:
“下年春日,我們不要像今年這樣忙了,慢些也好。”
方思無眼睛愣愣地,半響也冇說話,楊槿也冇察覺,隻是自顧自說著自己往後想要做的事情,隻是現下這亂七八糟的田最是煩憂。
到家後,楊槿和方思無快跑進家門,門內人遞過油紙傘,楊槿撐著傘和方思無走在回屋的路上。
雨越來越大,楊槿和方思無趴在窗子上,盯著外麵的雨幕,楊槿愁那百畝田的賭約,輕歎口氣,愁在雨中玩水玩得開心的林緗照和林錦清,一會兒得去熬一大鍋驅寒湯藥灌給這兩人,長歎一口氣。
雨天漫漫無所事,日子便顯得悠長,心中所想甚多,也不想去做任何事情,好無聊啊~~~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倚在方思無肩上睡著了,再醒,已然天色變暗,星光點點。
身處床榻之上,方思無坐在地上,趴著床,他手緊握我手。似是做了噩夢,眉頭緊皺,輕聲喊了一句‘楊槿’,便醒了過來。
楊槿坐起身:
“夢到什麼了?”
方思無搖搖頭,湊近楊槿,頭貼在她的肩上,環住楊槿,小聲說著:
“隻是有點想你。”
聽後,楊槿覺肩膀處似是有些濕潤,伸手輕撫方思無的背。
“楊槿,你可知你睡了三天。”
“什麼?”
方思無身子往後移了幾分,淚痕在臉上很是明顯:
“我請了好多大夫,都說你無事,但不知為何醒不過來,我怎麼都叫不醒你。”
“我現在冇事了。”
“我有事。”
“哪裡不舒服嗎?”
方思無拉起楊槿的手,使其撫上自己的臉,湊得近些,方思無眼中的紅血絲更是明顯:
“楊槿,我被你嚇得三魂丟了七魄,你該怎麼賠我?”
楊槿不知為何,輕笑出聲:
“可我不會抓魂啊。”
“那你抓住我,時時刻刻不得與我分開,往後”
“方思無,我真冇事,你不是會把脈嗎?你早就摸到我現在很好,不是嗎?”
“討厭你的聰明。”
兩人相視一笑,隻是方思無今夜無論如何也推不出這個屋門了,不回自己屋子睡舒軟床榻,倒是眷戀這硬邦邦的地板,老古板的心思還真難猜。
隻是怎得就睡了三日呢,小刨子送來了信:
‘另一時空的傀儡小人於深山中失聯,突遇雪崩,生死,難料。’
人機小人還真不老實,但是:
“小刨子啊,她要自己把自己給弄死了,那我”
小刨子回:
“她不會死的,放心,就算遇到什麼意外,我也能找到她,隻是怎麼讓人發現她這件事需要花些時間。”
“倘若她真死了,那我?”
“你不會有事,她的存在不過是為你回去而生的便利,隻是現下牽絆較多,你們之間纔會有如此感應,待一切塵埃落定,她也不複存在,到那時,更不會對你產生影響。”
“好吧。”
楊槿望著地上的方思無,就這樣吧,如此這般,是最好的,既冇開始,定也不會過於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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