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思槿 興水利,向南地(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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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水利,向南地(十)
從山裡出來後,楊槿覺得自己像是忙活了一輩子,身子疲累得很,在家中睡了整整兩日才緩過來。
好不容易緩過來,墨軼上門了。
楊槿收拾好後,去了廳堂,望見墨軼坐於此,喝著茶,悠閒得很。
楊槿看見他就不知從哪裡出來的一股無名火,瞥了他一眼,便重重坐在椅子上,問著:
“來這兒做什麼?”
墨軼回:
“來監工。”
“監什麼!”
“水渠。”
楊槿一下子梗住,可惡,百兩金壓垮木槿枝。
楊槿不知道要回些什麼,正巧薑期行來了,楊槿便岔開話頭,和薑期行聊起了山內的狀況。
墨軼也不惱,隻是很有耐心地等著,喝著茶,就那麼靜靜地等著。
良久,墨軼回:
“你若是不能做,那便把施語華請回來。”
楊槿問:
“你好像一開始的目的就是這個吧。”
墨軼也不迴應,楊槿就接著往下說:
“我雖然不知道你和施語華之間發生了什麼,你們之間的恩怨我無心去聽,我隻想知道你對那山內的秘密知曉多少?”
墨軼雖然冇有說話,但扔過來一封信,接著便摔了杯子,喊起來:
“什麼醃臢茶渣也配讓我入口,你就是這般待客?”
說完,便拂身而去,空留楊槿一人在此,攥著信,眼中滿是無奈,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行徑,比不上墨迢一半的心眼子。
回了書房後,楊槿拿出裡麵的信:
‘山不可毀,毀之大難將至。’
還真是個鬼地方。
楊槿靠坐在椅子上,手耷拉著,心中煩躁得很。
煩得很,楊槿把信扔到箱子裡,收起來,不想看了,我要出去透透氣。
正好看到阿淶和越姑在村頭的大樹下整著東西,走近後纔看清是從集市上買的發冠、束帶、小鋤
楊槿走進後,阿淶笑得更甚,對越姑說著話,也像是在和楊槿炫耀:
“越姑,自從與你同處後,日子都好了起來。”
說著,眼睛還瞥了一眼楊槿,楊槿白了他一眼便走了,心裡想著:
‘什麼東西,自己捨不得買的物件,誆騙女子感情便可輕易得到,大到修自己屋子的銀錢,小到梳頭的梳子,什麼不是靠越姑買的,還有臉說。然後輕飄飄一句,你最辛苦就可揭過所有苦楚,可真是好算計。'
楊槿一邊想著一邊向前走,完全冇注意到站在一旁的薑期行,薑期行嘴裡叼著一株乾草,看著楊槿頭也不轉的就走了,苦了自己在此等楊槿這般久,可歎可歎。
眼睛直直地盯著楊槿許久,後才快步跑上前,說著:
“想什麼呢?這麼出神,小心走到萬河裡爬不上來。”
楊槿瞪了薑期行一眼:
“烏鴉嘴。”
後又想起來什麼,便拉著薑期行去了隔壁村子,薑期行拿著木桶,站在這塊地前,手捂著鼻子:
“楊槿,這次的肥怎麼這麼臭。”
楊槿回:
“掌櫃的說,這是最好的肥,專門給我們留的,快挖,挖完直接倒回地裡。”
說完便催促著薑期行去挖肥,自己便去另一個倉庫尋餅肥。
是的,肥是有很多種的,但薑期行隻有一個,倒黴的薑期行也隻有一個,倘若薑期行今日的倒黴事件完成,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什麼倒黴事情,那這樣也不會因為恰好在薑期行身邊做活兒的我受到牽連了。
楊槿越想越開心,真是個好主意。
等楊槿把餅肥都搬上車後,薑期行也拎著兩大桶肥回來了,薑期行看見一車的餅肥,輕輕地把兩桶肥放下,然後便跳起來和楊槿爭辯:
“你說那肥是專留給我們的,怎得還買了彆的。”
楊槿看著薑期行,和林錦清在一處久了之後,他也被林錦清傳上了一些‘林錦清行為’。
楊槿回:
“總要摻些彆的纔好嘛,不說這些了,我們快回去吧,再不走撒完肥天都要黑透了。”
薑期行臭著臉趕著驢車,楊槿坐在車尾,兩大桶味道很大的肥放在車頭,和薑期行挨著。
楊槿想著,下次還是不買這個肥了,車頭到車尾的距離太近了,太臭了,想吐。
最後這兩桶肥被楊槿和薑期行隨意倒在一處草叢,實在是忍不住了,不是楊槿要下車吐,就是薑期行要下車去吐一下,來來回回地折騰,耽擱回去的時辰不說,身子也是受不住的,於是果斷決定,有些東西該舍還是得捨棄了。
等回到地裡,已經是黃昏時分了,今日便隻把餅肥放到倉庫裡便回了家。
楊槿進門後,看到屋內桌上多了一封信,隻是一封空白信,隻字未寫,唯有一條類似木槿枝的線條,極細、極小。
楊槿隻當不知是誰的惡作劇罷了。
楊槿坐在院中的涼亭裡,望著那桂花出神,又是一年春,日子又要開始忙起來了。
楊槿在想,無論是從未做的事情,還是一直在做的事情也好,似乎總是一直都有新的事情出現,要接觸冇見過的東西一直都會源源不斷地出現。
楊槿現在很想吃著老本,舒舒服服地做完這場交易,可惜天不遂人緣。
鞦韆上的鈴鐺隨風搖晃,楊槿聽著聲音望去,那是上年冬日,方思無綁上的,也不知今日冬日能否再見到方思無。
屋內的鸚鵡一遍又一遍地喊著:
“睡覺了,睡覺了。”
真是煩人,上次和柳仰去鎮子上買下的鸚鵡,教了好久,什麼都冇學會,倒是隨口說的一句睡覺了,記得清清楚楚,偏偏每日亥時二刻準時提醒楊槿,要去歇息了。
得,找了鸚鵡鬧鐘,準點提醒自己該休養生息了。
楊槿是被一陣嘈雜的聲音吵醒的,出門去看得知,是陳清秋在與她年少時的好友爭吵。
因著冇聽到全程,所以也不太明白兩人之間為何而起的爭執,林緗照去勸著,楊槿和薑期行便一人一邊,站在林錦清的兩側。
林錦清說:
“這兩人年少相識,曾互訴情衷,可歎緣之弄人,宿命既定。”
楊槿回:
“可陳清秋早已成婚。”
薑期行點頭應著:
“世上有情人愛而不同時的情形也是有很多,恐這兩人應當也便如是。”
所以說,這次的爭執也可能是愛意的不可訴說轉為心中鬱結,恨自己、恨宿命、恨對方。
我有時候也認為恨的另一個名字叫愛,可這個範圍又應當很小,國仇家恨永遠也不在這個範疇之內。
僅僅隻是存在部分情感的事情上而已,我愛你而你不願,你心不解我心憂,我之相思無可訴,你之窕窕永不我。
好恨啊!
好愛啊。
這場爭執以陳清秋割發斷義結束,兩人終是不歡而散。
既然已無緣分再續的可能,那也不用去尋一個完滿的結局,惡語相向也並非是一件壞事。
她們走了之後,林緗照回家歇著去了,費了半天口舌,累壞了。
薑期行說:
“走吧,地裡的肥還等著我們呢。”
楊槿甩了甩頭,試圖讓自己清醒過來,最終還是不得行,爬在驢車上睡著,薑期行牽著驢車,林錦清牽著小默去了地裡。
妹妹們很早便來了,那些餅肥也早就泡上,再過半個時辰便可灑在地裡。
因著賭約而輸出去的地也有人在照看著,村子裡的人對這些地倒是比對自家的地還上心。
林錦清也拉著小默去除荒草,楊槿帶著幾個人拿著耒耜去挖水溝。
山上的水渠遲早會修建好,現下把地裡的水溝都修整好,也省得將來慌亂。
薑期行?
不知道在搞什麼名堂,神神秘秘地,靠近了還總是跑掉。
哼,不讓人看,我還不想看呢。
楊槿拿著鋤頭氣沖沖地走了,狠狠地挖著水溝裡的土。
突然,一股煙味兒直直地衝過來,楊槿四處環望,不好!
是山火!
楊槿便喊上地裡的所有人去滅火。
所幸山上樹不多,火勢冇蔓到很大,隻是之前進山的門似乎都被這把火燒冇了似的,明明之前很是明顯的門,現下再也看不見了。
這把火,難不成也有來頭?
若說冇有,很難讓人相信,因為這場火獨獨繞開了藏著茵陳棺的這山,雖無火在此,但卻有如此變化,讓人心中不解甚多,疑慮甚多。
有意思,這山裡越來越有意思了。
隻是現下想要再次進山,要費些功夫了。
墨軼過來會合後,一同去探查是否還有彆的可使山火複燃的地方,細細查過後在下山去。
回去的路上,楊槿問:
“墨公子,當真隻有過這山這一條路嗎?”
林錦清倒是嘴快:
“是這山頂的水好,旁的山上不是土,便是石頭,唯獨這山,山頂是絕佳的山泉水。也是楓落大師算過,如若這山泉水引下,不隻是利於農田,也是有助於國運的暢通。”
楊槿自顧自說到:
“那怪,這山如此多的秘密,這水渠如此地難修。”
可無論什麼,都不該是踏著她人屍身,助自身成仙的理由。
可倘若這是那最高的掌權者默認,亦或者主持的這件事,要想阻止,便很難了。
走到山腳處,楊槿回身望瞭望這山,看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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