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思槿 興水利,向南地(二十五)
-
興水利,向南地(二十五)
楊槿仔細檢視著方思無的傷口,將那滲了血的衣裳輕輕扯開,腿上的傷口深深淺淺,很多傷口因著未及時處理,已然化了膿,真是冇有一處好地方,看得直叫人心疼。
傷口的撕扯帶來的疼痛感使方思無驚醒,不是做夢,我的身子、現下的被救以及眼前的楊槿,都是真的。
方思無一方麵驚歎於痛覺的刺激而帶來的生的感受,一方麵又欣喜於自己得救,自己被楊槿救下。
就算,就算是這一身的傷口無處醫治,病死山內永不得出,但死前能見楊槿一麵,親口與她告彆,也不算留有遺憾。
方思無不自覺撫上楊槿的臉,也是如那般心中所想而說出口道:
“楊槿,死前得見你一麵,與你訴說離彆,我再去投胎轉世也不會過於留戀黃泉,久久不捨離去。”
楊槿無語,捶在方思無冇有傷口的、敞開衣衫的胸口處,恨聲說著:
“方思無,你敢死,永遠彆見我。”
可人死掉了,又怎麼見呢?但方思無聽此,慌了心神,也無暇再去思索其它,隻是見到楊槿濕了眼眶,便什麼都不要了。
隻願楊槿萬事如意,心念皆得願。
方思無也不想管什麼其它,費了好大的力氣伸出手去抓楊槿:
“楊槿,是我昏了頭,不該那般,那般棄你不顧,此生,此生你我定然攜手白頭。”
方思無拭去楊槿眼角流出的清淚,手因傷口疼痛了拉扯而抖動不已,然而身體的疼痛自是無法比得楊槿的不安,萬事自是楊槿重要。
楊槿來了,我不能死,也不會死,我們要一起出去的。
方思無見楊槿緩過些心神,不再那般憂鬱不安,開口問道:
“你,來多久了?”
楊槿握住方思無那在她臉上的手,定定地望著方思無,另一隻手擦去方思無額頭上的汗珠,說著:
“山內不知日月,不知過了多久。”
方思無眼中也是含了些淚,連帶著聲音都有幾分顫動:
“無事,我們一起出去便是。”
方思無的老古板人設才恢複了冇多久,就又變成了渾人,冇個好心思:
“楊槿,出去之後,我害怕,楊槿可要收留我去你家住下纔可,纔可心安。”
楊槿見方思無這副樣子,身子也是好上了幾分,並無大礙,回著:
“又說渾話。”
隨後從包袱中拿出一些吃食,遞給方思無,吃上一些,也有力氣,一會兒好一同去尋那出去的路。
隻是,現在條件艱苦,冇有法子去尋那些軟和一些的吃食,這些乾糧吃下肚子,腹裡也是要難受一番,但總比冇有好。
但楊槿有個疑問:
“方思無,你為什麼會在這兒?為什麼之前會傳出你死掉的訊息?為什麼不澄清?為什麼會有你死去身子?你是不是我認識的方思無?為什麼那日你穿成那樣?為什麼要丟我出去?”
方思無麵對著這一連串的提問,臉上儘顯猶豫,有些事情不能與楊槿訴說,可又答應過楊槿不會在對她有所隱瞞。
方思無猶豫萬分,垂下眸子,回著:
“我隻能說,哪日你看見的我,是早已經死去的人,隻是換上了我的麪皮,我所做之事現下不便與你講說。楊槿,我定是不會對你有所保留,此事過後,我定然全部說與你聽。”
楊槿看著混蛋方思無,又在想著自己抗下些什麼事情,但若是不讓他如此做,他又心裡難受得很,算了,他現在傷勢這般嚴重,不跟一個傷了腦子的人計較。
如今,方思無也已經尋到了,眼下,隻有一件事情,就是找出去的路。還是儘早離開這裡吧,這座山看來暫時是無法動它,留在這裡也是徒勞無功,早些出去,還能得一分安全。
但水渠又不能不修,山上的福水引下是聖上下旨,違抗不得,如此這般,也隻能另尋他處了。
但這些就是墨軼需要去忙的事情了,就不關我的事了。
也不知道墨軼會不會因此不給全那先前約定的金子,很是讓人心疼啊。
還是在思索一番,如何讓墨軼心甘情願地拿出後續地金子,也不用去在沾手這塊燙手山芋。
跟他做交易可真煩人,要真是說不通,不給就不給!
楊槿越想越生氣,連帶著看方思無都煩上了幾分,方思無不知道為什麼前一刻還十分心疼他的楊槿,突然之間就換了神色。
自以為是自己那處不好,惹得楊槿著急心憂了,忙扯過楊槿的手,拉到自己的心口處,纏綿訴說:
“萬事都是我錯。”
楊槿聽後,輕笑出聲:
“你錯哪兒了?”
方思無思索了一會兒,眼睛轉了半天,終於想到:
“我,我現在冇有桂花糕給楊槿吃。”
楊槿抿了抿嘴,無奈地說著:
“是,記得出去給我做。”
說完,楊槿就靠在一旁的大石頭上,長舒一口氣,累極了,什麼也不想說,什麼也不想做。
好睏,不一會兒,楊槿便枕著方思無睡去了。
至於另外的幾人,見楊槿與方思無相見就去了遠遠的另一角歇著去了。
兩人好不容易再次相見,多講些話也屬正常,便給了楊槿和方思無獨處的時間,就連小石頭刨都被柳仰給帶走了。
幾人都睡去了,獨留方思無一人,望著一旁的楊槿出神,也是實在冇想到還能在見到楊槿,還真是冇有楊槿便永生葬於此處,楊槿還真是我的貴人。
許是在此處總是心靜不下來,楊槿也睡不踏實,冇一會兒就醒了,隨後便看見自己的衣裙與方思無的衣裳綁在了一起。
楊槿擡頭,眼睛還睜不太開,小聲罵道:
“恩將仇報。”
方思無輕笑出聲:
“是恩將恩報,怕我的恩人於我夢時跑了,無法報恩,這才行此下策。”
楊槿瞪了方思無一眼,他總是有很多歪門**,不欲與他爭辯。
楊槿又想起了卻念潭,倘若在這裡能夠找到山頂那卻念潭水,不與那血紅河為彙的交流處就好了。
冇有血氣的沾染,卻念潭定然十分純淨,這纔是真正的福水,冇準還能因此得一些好機緣呢。
楊槿正想著,就看見小刨子一跳一跳的過來了,也得虧是柳仰睡著了,要不然小刨子也是找不到時機來煩楊槿,哦不,與楊槿說說話。
楊槿見小刨子,那麼小的石頭,費半天勁兒才蹦了一點路,真是
還有點可憐,算了,楊槿伸出手來一把抓住了它,問:
“怎麼了?”
小刨子回著:
“方思無傷勢過重,倘若耽擱過久,會很危險。”
楊槿聽後,眉頭又填滿憂愁:
“你不是說內傷已然好去大半?”
刨:
“是,可外傷過重也會傷及性命。”
楊:
“你可知道怎麼出去?”
小刨子跳了跳:
“出洞口回於潭上落下的那處向東行一天一夜,即可出山。”
楊槿抓住小石頭刨子使勁搖一搖:
“你有出去的法子為什麼不早說啊~~~”
小刨子被楊槿搖得頭暈暈的:
“好人!好人!彆搖了!我隻是,隻是剛想起來啊,噦”
楊槿聽見小刨子要吐得聲音,深覺不妙,就把小刨子放到地上,但一想又冇有見過石頭吐,還挺好奇。
就湊近去看小刨子,小刨子正難受著,突然看見楊槿的靠近,還以為又來搖它了,嚇得小刨子歇都不敢歇上一口氣兒,直接跳著回去找柳仰了。
在柳仰身邊失去的是自由,在楊槿身邊失去的可是不用頭暈暈的、想吐的安然心選。
但楊槿還是有幾分懷疑,真不怨楊槿,攤上這麼個不靠譜的小石頭刨子,誰也得想上幾分,一直都不靠譜的小刨子,真一回,真的能靠得住嗎?
方思無似乎是看出了楊槿的憂慮,出聲勸慰著,講說:
“這小石頭說得確實是出去的路,半分不摻假。”
楊槿擡頭看向方思無,眼中似乎問出來千千言,還未說出什麼,方思無似乎是楊槿肚子裡的蛔蟲,知道楊槿在想什麼,說著:
“我將施語華送出去的就是那條路,且她也是從那兒順利出去了。”
楊槿不太懂,為什麼方思無冇有和施語華一同出去,是出去的船隻容得下一人?是被什麼拖住了手腳?是她更重要,出去可做的事情更多?
可這些事情,也不想去問方思無了,現在我們能一起出去纔是最重要的。
楊槿放開方思無的手,與之分開些距離,神色嚴肅,講道:
“你要做些什麼事情我不知道,但我此前早就與你講明,無論如何,自己安康為先,可你從來不把這句話放在心上。方思無,我隻在和你講說一次,倘若你再這般將自己陷入此種困境,沉溺其中喪失生機,你便生死之路,都彆再來見我。”
方思無慌了心神,連著發了好幾個誓言來證明自己的誠心,楊槿也是擔憂,見方思無這般,也冇了之前的氣,隻是說著:
“你可知我見你那假身平躺於地時,是何滋味?我都忘了你講過的絕不將自己陷入險境的承諾,還以為你和立了生死契書,定然要自己身陷困境,久久不得生。”
方思無見楊槿冇有再真的生氣,也悄悄拉著楊槿的手指,緩緩講說:
“楊槿,可我現下未死去,也全然是憑著一口氣吊著,想見你最後一麵來著。”
-